“甄小姐，您好！我是J銀行SQH分行的方為妍，今天給您來電，是為了通知您。貴公司在我行的貸款原計劃位為12月底到期，但出于我行對貴司的貸后調查，發現貴司的經營情況與我行的貸款要求不符。故我行向您宣布提前終結雙方貸款合同。請您與本月月底結清貸款，否則我行將采取相應的措施。貸款提前到期通知書已經以郵件的形式發至貴公司的郵箱。同時原件已經通過EMS郵寄至貴公司前臺，我行已經收到簽收回執。”方為妍在電話這邊機械的通知著客戶。
“你誰啊？這貸款說到期就到期的？”電話那頭，甄碧一臉不屑，在她的世界里，不是所有的銀行工作人員都值得和她對話的。
“請您參考雙方簽訂的合同第七章第十條第十五款，乙方，即我行，有權根據適時情況，宣布貸款提前到期，并要求甲方，即貴公司，予與償還貸款。”方為妍以為對方在問提前到期的一句，聲音繼續十分機械地輸出著。
“可笑！你們的理由呢？”甄碧的語氣中開始出現了怒氣。
方為妍聞言，嘴角略微一冷笑。
“貴公司最近經營出了狀況吧！”
甄碧聞言，意思輕飄飄的心虛從她心頭飄過，當然很快就無影無蹤。
“這些理由都不是理由。我們S城和C城的項目馬上上市，回籠資金之后，不影響我們的經營。”
“甄小姐，您真是這么認為的嗎？”方為妍頓了頓，然后一針見血地揭開對方強行覆蓋在臉上的面紗，“且不論目前市場情況萎靡，就您這兩個項目，S城的，已經被查封了吧，應該是開發貸到期未能歸還所致吧。銷售情況一點都不弱，你把銷售回款挪用到哪里去了？C城的，又在山卡拉里面。就目前的購買力，誰要？您還有什么多余的資金來支撐您海外債的歸還。”
“關你屁事。老子有錢。老子其他貸款都是信用的，你們的那么多抵押物，還那么苛刻，你們想干嘛？”電話那頭，甄碧懶得再偽裝，直接破口大罵。
“不干嘛！就想讓你還錢。”方為妍毫不示弱，直接頂了回去，“銀行又不是當鋪，有抵押物只能是擔保了債權風險，又不能適時變現還錢。”
作為大小姐的甄碧貌似很明白銀行的套路，知道他們不能把她怎樣，于是十分囂張地笑道：“我就是不還！你們能拿我怎樣？”
“我們確實不能怎樣。對您個人，最多讓您征信變成一個老賴的征信，從此以后進入黑名單。什么飛機啊、高鐵啊您都別想坐。不過這個對您不影響。您反正去哪里可以開車。而且，我們未必能順利將您添加到被執行人行列。”方為妍頓了頓，承認著事實，同時毫不示弱地闡述著下一步的措施，“只是我們要查封您的抵押物和股權，這個……”
“你他媽的敢查封老子的物業，老子找人做了你！”電話那頭，女人憤怒地咆哮著。
“甄小姐，我也是按照制度通知您。至于您這個讓人腦洞大開的提議，呵呵……”電話這頭，方為妍冷笑了一下后便云淡風輕地回答著，這笑容和余紆相似度高達八成，“我覺得您這會可以再多考慮考慮可行性。”
“你一個小嘍啰，我跟你說個錘子。老子明天就從HK開車上來跟你們領導談。”
“歡迎您隨時蒞臨。”方為妍聲音中的專業，傳達地十分精準。
掛上電話，結束了這一段非常不愉快的對話。方為妍快步走進了余紆的辦公室商量對策。
嘴炮雖然可以打，但是內心真免不了膽戰心驚。畢竟這甄碧的實力，要從物理形態上滅掉方為妍，真的就和踩死一只螞蟻沒什么兩樣。
直通天庭的強大家庭背景，讓她可以輕易獲得資源，助力她在商場馳騁。鐵腕的管理風格，霸道的展業作風，讓行業內諸多大佬都聞風喪膽。
雖然她一直堅稱，從來不依賴家里。可資源的不對等，在她每個項目都是在腥風血雨中推進，家庭隱形的支撐在此展現到淋漓盡致。大家對她的欲蓋彌彰，已經見怪不怪。
當然，方為妍今天這個惡劣的態度確實很反常。按照平時，她多多少少也能口氣相對緩和，而不是硬碰硬。但每次面對甄碧這個女人，方為妍就莫名其妙的一肚子火氣。對誰都可以笑，唯獨對甄碧，除了惡心就是厭惡。
方為妍之所以有這個態度，或多或少和余紆相關。畢竟作為精品黃金單身漢的余紆，已經變成別人眼中的獵物，像一塊大肥肉一樣讓這個霸道的單身女總裁垂涎三尺。
這一年，在余紆的精心調教下，方為妍的轉變還是很成功的。
短短一年時間，方為妍的業績在整個QH分行，已經從地板摩擦級做到了天花板級，而且一直在成長，前途可期。
在順理成章地升任副主管之后，除了業務，連管理都被余紆一起培養教育了。
隨著了解的推進，方為妍對余紆的崇拜與日俱增，但崇拜之中多多少少會添加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比如：博學多識、悶騷以及人類禽獸兩面性……
也比如：敲打自己心臟的小悶錘。
而這種小悶錘發作的時間，多半是在甄碧每次來找余紆聊業務的時候。
她還記得上一次，她在余紆的辦公室里第一次見甄碧的情景。當方為妍面對之時，她的心臟還是被那個小悶錘錘出了酸水。還好有職場的理智，否則她一定沖上去，把那只明目張膽在余紆小腿內側上下滑動的“豬蹄”燉了算了。
“方總，余行讓您進去。”
方為妍接到同事的傳話，收拾好本子和筆，捋了捋頭發，整了整裙裝，便徑直來到余紆辦公室門口。
他沒關門，方為妍很輕易地捕捉到了她即將要面對的人，包括他們的狀態。
此時，一個曼妙的背影，隔阻了方為妍本來可以輕易鎖定在余紆身上的視線。
黑色連身裙將那個背影包裹得頗具風情，優美的身體線條加上后背暴露著大面積的雪白肌膚，十足十的嫵媚。
雖然是背對著她，方為妍看不清，胳膊到底是怎么放的。但就從她一肩高聳一肩低垂的形態來看，應該是在前面打著十字交叉，而且頗為用力地擠壓著前面的什么東西。
最主要的是，這個背影主人穿著一雙精致的高跟鞋，水晶和絲帶的點綴讓那雪白的腳踝顯得格外秀美。
當然也格外扎眼。
那對咸豬腳，正特么在余紆的西褲上，若有似無的來回摩擦。
除非方為妍瞎了。否則，這么明顯的勾引她能看不懂嗎？
而余紆這個混蛋，不是有情感潔癖嗎？平時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今天坐在那里穩如泰山談笑風生又算怎么回事！
頓時，方為妍整個臉皺成了一個包子，一股熱血直沖腦門，幾乎用盡全身力氣地敲打著余紆的房門。
總之，很不禮貌。“噼里啪啦”的敲門聲幾乎傳遍了整個QH分行。
“小方來啦！”余紆毫不猶豫地挺起了上身。
讓方為妍詫異的是，他此時看向方為妍的眼神中沒有被撞破丑事的惱羞成怒，反而多了一絲感謝。
而那個下手勾引余紆的女人，云淡風輕，毫無顧忌地收回了腳踝，再隨心所欲地坐好。別說落荒而逃了，就連被人撞破的羞愧都不曾有一絲。
呸，狗男女。
方為妍心里罵著，臉上的表情十分不友善。不友善到連余紆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欠了她幾百萬美金。
“余行，你找我。”方為妍在克制，否則白眼已經翻上了天。
“是的。Hala的甄總來了，”余紆示意方為妍在他和甄碧之間的坐下，繼續說道，“你來聊一下，他們的業務續作怎么操作？甄總，這是我們公司業務部的副主管方為妍，您可以叫她小方。”
方為妍按照余紆的指示，不耐煩地走了過去，然后一屁股坐了下來。
坐下來的那瞬間，方為妍愣了愣，便抬眼看向余紆。
她現在坐下來的位置剛好在甄碧和余紆之間，如果甄碧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想靠近余紆，方為妍都可以輕易隨之而動，從而請阻斷甄碧的“捕獵”之路。
“這啥意思？”方為妍詫異了，看向余紆的同時，也在心里開始嘀咕起來，“這是……”
此時，余紆面上戴著若有似無的微笑，朝著方為妍眨了眨眼睛。
對這個表情，方為妍秒懂。畢竟是一起戰斗過的情誼，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方為妍眨了眨眼睛之后，便低下頭，偷笑了一下。
“余大人這是男德上腦，要靠我保護他的清白啊。”方為妍在心里偷著樂。
畢竟如果甄碧要再想對余紆下手，呃，或者下腳，必須得讓方為妍挪開一個通道才行。
方為妍那么大一活人在，甄碧再霸道，好意思當著余紆的面讓方為妍滾開嗎？
思及此，方為妍心情頓時晴朗了不少，轉過頭對甄碧拉開了職業的微笑。當然這個笑得背后有多心虛，方為妍是在盡量克制不外漏的。
是啊，她那是很害怕甄碧。這個馳騁商場的鐵腕女將軍憑借一己之力，實現了白手起家，過程中的腥風血雨早已經在江湖中享有盛名。尤其是她通天的家庭背景，早就成了街頭巷尾的談資。雖然她堅稱從來不依賴家里的關系，但地產這行……
呵呵，我信你個鬼。
還沒等方為妍開口，甄碧紅唇一孥，聲音中的甜膩直接給方為妍惡心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余行，我覺得還是和您聊開心一點。”
“甄總，”余紆好不容易才壓制住了快要吐出來的早飯，這才專業地介紹起方為妍來，“你們的業務當年不是在我這里審的，我沒有那么清楚。之前的主辦已經被抓了，現在小方是你們的主辦，她來聊，會更高效一些。”
就這樣，當時那筆業務在方為妍的舌燦蓮花以及余紆的搔首弄姿之下，甄碧昏頭昏腦地給J銀行追加了抵押物。
這對于整個Hala集團而言，簡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當方為妍向余紆匯報了甄碧計劃整死她的消息之后，整個J銀行S分行風聲鶴唳。
分行整個班子如臨大敵，叫上分行辦公室、安全保衛部、公司部等十幾個部門的頭頭們通宵開會，制定著甄碧到訪，分行的應對章程。
小到甄碧到分行時的停車位、那個電梯轎廂迎接她、談判桌上放什么樣的花……，大到公司目前質押的存單如何保全不被查封、撕破臉后法院找理由退回審理該案件的應對措施，甚至到是否要請示總行，分批次有序退出，不要一次性把人逼急了……
就這樣，一屋子大老爺們，一桿一桿地燒著香煙，在騰云駕霧之間無休止地撕扯著。沒有一個人愿意擔當的慫樣，真是讓旁觀的方為妍開了眼界。
“其實，我覺得她未必敢怎么樣吧！”方為妍實在看不下去了，站起了身阻止了這場無休止且浪費生命的扯皮，“畢竟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除非她真的腦子壞掉了。我們可是國有大機構啊！”
聞言，一只冷眼旁觀的余紆，終于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他慶幸的是，這人話還是終于有人說出來了。
可此時，這幫老頭子們基本已經失去了理智。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領開始向方為妍開起炮來。
“小方同志，你開玩笑吧！甄家大小姐那可是叱咤風云的人物，咱們市政府都得聽她的呼風喚雨。這萬一，她老人家，”內審部方總吞吞吐吐地開著炮，“多大的聲譽風險啊？”
“怎么是我們有聲譽風險啊？”方為妍不明白了，“她不還錢，我收債，天經地義啊！”
“那我們也是提前終止合同，那客戶們不的都對咱們失去安全感啊？”公司部的王總接上了話茬。
“她在海外已經出風險了！經營不善情況十分明顯！咱們收得正當、合規！”方為妍毫不退讓。
“小方，不是我說你，你這態度也要注意啊！”風險部的陳總皺著眉頭提醒著方為妍，“你這冷冰冰的態度，客戶心理上接受不了啊。那她采取極端措施不就有理由了嗎？”
“這特么的……”方為妍頭低垂著，用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嘟囔著，“她要是不還錢，心理上再好，她也要滅了我。她要是要還錢，心理上再不舒服，她也不會放個屁。”
余紆看著方為妍嘟起的小臉，覺得像是三伏天吃下了一碗刨冰，甜度適中，暢快淋漓。但他掩飾得很好，好到以至于下面的那幾個老總誤解了余紆，認為余紆對方為妍也是有意見的，便肆無忌憚地開始刁難起來。
陳總毫不客氣的問道：“你這態度，是對客戶有成見啊？”
“沒有啊！我就是一個負責收貸的傳話筒而已啊。”方為妍看起來極為低眉順眼，眼觀鼻鼻觀心地回答道。
“嘿……你這態度……”陳總對方為妍的態度十分不滿，準備開始展開攻勢。
見別人準備攻擊方為妍，余紆立刻輕輕地把方為妍往身后一拉。俊朗的臉上表情冷峻，能讓人從心底里產生畏懼。
“陳總，我不認為小方處理有問題。她是按照制度在收款。”余紆冷冷地說道。
畢竟官大三級壓死人，再加上余紆自帶強烈的壓迫感，陳總立馬收起了之前對方為妍的趾高氣揚。
“余行，您說的對。”陳總低眉順眼地說道。
見陳總有所收斂，余紆偷偷俯下上身身，趁著烏煙瘴氣的掩護，在方為妍耳邊悄悄地問道：“只是你為什么對她的態度這么惡劣？你平時可不是這么對待客戶的哦。”
方為妍聞言，在心里連翻了N個白眼。
“你還問我！還不是這女人哪次過來，不把她的香港腳拿來惡心人。”方為妍用只有她可以聽見的聲音嘀嘀咕咕著。
當然，這一切沒有逃出余紆的耳朵。余紆在心頭暗自竊喜，但臉上的表情掩飾得很好。依舊保持著撲克臉的表情，看方為妍的表演。
“我就看她不順眼行了吧！”方為妍低著頭，低低的怒吼著。
聞言，余紆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用只有他倆能聽見的聲音繼續追問：“你是看她不順眼，還是看不慣她調戲我啊？”
“我，我，我……”方為妍聞言，直覺得一股熱血沖上大腦，臉紅得像個猴子屁股似的，慌亂中，結結巴巴地辯解道，“哪有那么復雜，我就是單純地看她不順眼。”
“呵呵……”余紆笑得很暢快，“謝謝徒兒為為師著想。不過現在趕緊認真開會吧。”
“哦！哦！哦！”方為妍一邊說，一邊端正了態度，繼續聽著那幫老男人在那里撕扯著。
終于，在余紆將一切攬在自己身上之后，這個毫無意義的會議終結了。
而當甄碧第二天來到分行的時候，正如余紆和方為妍所想的完全一致。
甄碧和S分行在談笑風生中將問題商量定了。
甄碧在三個月內還錢。而他們為做存款而質押的存單，提前解除再轉質押進S分行的的內部帳戶中，待對應的業務到期之時，就用來歸還相應的產品。
至于存款收益，大家就一筆帶過了。
整件事解決完之后，余紆分外興奮。翹著二郎腿，在辦公室里哼著小曲，喝著小茶。
“妍妍，你是開始為我吃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