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菲爾德讓兩人在一層大廳等候，踩著輕巧的步伐消失在樓梯上。

　　看時間還早，方序找了處小圓桌坐下。

　　一層大廳作為整座別墅的最大的公共區域，在設計之初應該就有供皇家的姑娘們用餐的功能，這種桌子零零散散的坐落在大廳西側，鋪著整潔的桌布。

　　“在宿舍里留駐的艦船已經這么少了嗎？”

　　他想起來時候路上的落葉和久未修繕的景觀樹木，對一直盯著他的怨仇問道。

　　這時候主動打破兩人間僵持的氣氛，一方面是因為他對皇家的內部近況實在好奇；另一方面，怨仇一直用饒有興致的眼神盯著他不放，實在是讓他毛忽悚然。

　　起碼當個明白鬼。

　　“不少，只是最近都很忙……指揮官，你和謝菲有關系吧！”

　　桌邊，怨仇換了個姿勢翹腿、左手撐著臉毅然斷言。那語氣不是為了詢問，而是確定了事實后，想通過突然襲擊從他臉上看到有趣的表情。

　　可方序也不是以前那個自己了。在座的兩位，誰都不是嚇大的。

　　這充其量只是高手過招前的試探。

　　“當然有關系，我在進修那段時間，謝菲不就是伊麗莎白指派照顧我生活的女仆。這件事你不知道嗎？我還以為大家都知道呢！”

　　他側過身子，不讓怨仇通過他的表情變化得到更多的信息。

　　“不不不，我指的可不是那種純潔的部門同僚，而是‘女仆和主人’之間的聯系。”

　　怨仇伸出淡紅色的舌尖，像是一條蛇一樣品嘗著幾分鐘前大廳內彌漫的氣味，緊接著越過圓桌的間隔，伸出食指點在他的胸前偏左的位置。

　　心臟跳動的驟然加快。

　　她壞笑著說道：“你們兩個舉行了那個‘女仆和主人’間的儀式了吧！”

　　“在皇家的那段時間，我和謝菲爾德是和你接觸時間最長的艦船。簡而言之，我們三個是最好的朋友……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忍心瞞著我呢？”

　　說話間，那枚指尖從心臟的位置向下劃動，在胸腹的位置又畫了一個半圈然后向上挑起。

　　指若柔夷。

　　方序卻從這近乎零距離的接觸中，感受到了其中積蓄的力道和刺得腦袋生疼的殺意。

　　怨仇可不是什么十六七八的小女生，而是在炮火橫飛的戰場上橫趟的狠角色。即使放眼所有陣營的艦船，他也是其中T0級別的戰略級力量。

　　真正的牧師，是全身重甲手持破甲錐和頁錘的鋼鐵罐頭。

　　架空故事里的神父，會隨身攜帶急救包、圣經和槍。（大概是因為他同時是教會牧師、志愿消防員和認證靶場安全官）

　　戰場上的修女，身穿動力甲，手持鏈鋸劍和爆彈槍傳播帝皇的真理（大誤）。

　　怨仇只會出現在戰場中央，然后丟下平日的偽裝，撕碎可見范圍內一切大于一立方分米的漂浮殘骸。

　　方序成為法師后，隨身準備流星爆，見勢不妙就退一波然后砸隕石的性格，說不定就有幾分是因為對方。反過來說也同樣成立。

　　方序從怨仇那里學到了海軍軍官必須熟練掌握的天文、航海、幾何知識，以及指揮經驗。怨仇也從方序的腦子里挖出了那些最糟糕、最獵奇的性格癖好。

　　這種情況下，很容易理解方序見到怨仇時忙不迭想要逃避，連臉都不好意思看的心思。

　　——對他而言，怨仇就是他的青春期黑暗幻想，具現后活生生的那方面的對象！

　　光是坐在一起，就感覺……不自在。

　　艦船并不是人，她們的本質是精魂。哪怕是人工創造的產物，但也意味著初生艦船的心智在她們‘自愿’的情況下，易于遭受浸染。

　　“咳咳，咱們能討論一下貝法要讓我幫的忙嗎？那什么、時間挺緊的。”

　　椅腿拖拉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刺耳噪聲打斷了這個話題，方序抓住身后被動作碰到的靠背椅，從桌邊退開數步，大口喘息著。他眼神閃爍著，生硬的找了個新話題。

　　怨仇沒有立即回答，只是收回手指，盯著那根纖長的食指失神了瞬間。

　　連方序也沒有注意到這片刻的不諧。

　　“只是，幾個小丫頭想和你要份簽名。謝菲不知道怎么和那幾個孩子說的，要見你一面。尤其是小貝法。”

　　聽到樓梯方向的紛亂的腳步聲，怨仇把手藏在桌下，攥緊又松開。終歸還是沒有暴起打破同貝爾法斯特的約定。

　　當然，終歸還是忍不住刺了后者一句：“這事大概也有貝法的份，只是不太好意思說出口，才借了謝菲的名頭。”

　　下樓的動靜方序也聽到了，這對此刻的他來說簡直是天籟之音。

　　至于怨仇話里的‘小丫頭們’，方序覺得還沒進入叛逆期，在現在的他看來都是上帝派來拯救他的天使。

　　‘我是不是該去教堂還個愿什么的？’

　　他的腦子里冒出一個十分樸素的想法。可緊接著想起身邊就是皇家最出名的修女，胃就又開始疼了。

　　“我果然和神什么的不太對頭。”他低聲嘟囔了一句。

　　看著最先跑上來的小光輝和小柴郡，方序松開按著胃部的手張開雙臂迎了上去。

　　這個時候只要微笑就好了。

　　.

　　“要給柴郡帶伴手禮哦！要又甜又好吃的那種！”

　　“指揮官，我會去監獄里給你送飯的，請放心吧！”

　　“指揮官，為了愛與和平，不可以輕易和別人吵架哦！”

　　“為了指揮官，我要變得更強！”

　　“指揮官其實是又有趣又厲害的好人！指揮官就是可畏最好的朋友！嘿嘿~”

　　……

　　“那再見了，下次回來我會給你們帶禮物的。”

　　方序挨個和小艦船們告別，揮了揮手后走出了別墅大門。抬頭看去，時間已經是太陽西垂了。

　　這次本來是為了拜訪伊麗莎白，沒想到大部分時間是在幫小艦船們解決她們腦子里的‘十萬個為什么’。揉了揉太陽穴，方序有點理解貝法為什么非要麻煩他了。

　　有些問題還真不是站在女性的角度方便回答的。

　　小孩子當然很可愛，小艦船們就更可愛了。可當這小貝法用天真無邪的眼神送給他一本寫真雜志什么的，方序腦子都快炸了。

　　到底是哪個混蛋在小貝法面前給他造謠？

　　說他這次回港區后，不用多長時間就又要進監獄。

　　這都是人身攻擊了喂(#`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