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鈺軒心頭猛地一震,原本平靜的眼神瞬間銳利起來,急切問道:“這么說來,先生您對我的身份已然知曉了?”
諸葛景不緊不慢地端起茶杯,動作優雅地輕抿一口,目光透過裊裊升騰的熱氣,緩緩說道:“那件事早已在天下傳開。實不相瞞,諸葛牧之是我的堂弟,你該喚我一聲師伯。”
龍鈺軒微微一怔,身體不自覺地僵了一下,一時間語塞:“這……”
諸葛景嘴角浮起一抹淺笑,右手輕輕擺了擺,問道:“怎么,你對我的話有所懷疑?”
龍鈺軒連忙擺手搖頭,上身微微前傾,恭敬說道:“不……只是……師伯。”
諸葛景神色有些落寞,目光望向遠方,長嘆一聲,站起身來,雙手背在身后,緩緩踱步說道:“此事說來話長。牧之是難得一見的醫道天才,不到十歲,便已通讀宗門所有醫書。之后,宗主特批他進入內府研習醫經,這可是極大的榮譽。”說到此處,他微微停頓,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惋惜,“只是,他的醫學理念與宗門相悖。在他十四歲那年,便獨自一人下山離去……”說到這兒,諸葛景臉上滿是感慨之色,腳步也停了下來,接著說道:“倘若他沒有離開,如今這宗主之位,必定非他莫屬……”
龍鈺軒聽聞,不禁身子微微挺直,說道:“僅僅是因為理念不合?這可太好了,我還以為師父是犯了什么過錯……要是這樣的話,能不能讓我師父的靈位歸族呢?”
諸葛景點點頭,抬手輕輕拍了拍龍鈺軒的肩膀,贊許道:“這樣的事你都一直記掛在心上,足見你的孝心。牧之若泉下有知,也會深感欣慰。只是我眼下還有些事情尚未辦妥,不如過段時間,我再帶你回宗門,你看如何?”
龍鈺軒趕忙站起身,微微欠身,說道:“沒關系,我也不急于一時,一切聽從師伯的安排。”
二人正說著話,一個頭戴罩帽的人悄然走了進來。此人正是邢森邢護法,此刻他裝扮成暗衛模樣,腳步輕快地快步走到龍鈺軒身旁,微微側身,附在他耳邊輕聲低語了幾句。
諸葛景見狀,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說道:“你若有事,便先去忙吧。”
龍鈺軒點頭示意,隨后與邢森一同走進旁邊的廂房。
諸葛景心中暗自納悶,微微皺眉,目光緊緊盯著二人離去的方向:此人身上竟感受不到絲毫靈力波動,這樣的人也能成為侍衛?
龍鈺軒和邢森在房內坐定,龍鈺軒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疊放在桌上,說道:“就目前這些,還不足以觸怒皇帝。邢護法可轉告圣母,不必心急,我向來謀定而后動。這幾日我暫不出城,以免引起他人懷疑。有一事想勞煩邢護法。”
邢森恭敬地挺直腰桿,雙手抱拳,說道:“龍公子但說無妨,圣母已有吩咐,我定會全力配合您。”
龍鈺軒思索片刻,右手輕輕摩挲著下巴,說道:“你能否幫我弄來一只毒蟲,比如天毒蜈蚣,最好連飼喂之物一并準備好。”
邢森微微一愣,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旋即問道:“這自然沒問題,只是不知您要用在何處?若是用來殺人,我可代勞。”
龍鈺軒輕輕搖頭,眼神堅定,說道:“不,我另有他用。最好能在明天上午送到。”
邢森點頭應下,動作干脆利落地轉身抬步出門而去。
龍鈺軒坐在桌前,手指有節奏地輕輕敲擊桌面,眉頭微蹙,思索著后續計劃。
這時,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樂晉腳步匆忙地走了進來。他一進屋便急切說道:“龍師弟,你可知道城中出了大事!”說話間,他的胸脯還因快步趕路而微微起伏。
龍鈺軒一邊倒了兩杯茶,一邊沉穩說道:“樂師兄請坐,何事如此著急?”他的動作不慌不忙,臉上帶著一貫的鎮定。
樂晉“撲通”一聲坐下,雙手不自覺地在膝蓋上搓動,說道:“昨天城中傳出流言,說太子設計謀害皇帝。這種事一般老百姓可不敢亂說,你身為巡察使,難道一點消息都沒收到?”
龍鈺軒神色平靜,輕輕放下茶壺,端起自己那杯茶,輕抿一口,說道:“這件事我已然知曉,不過是謠言罷了,樂兄何必如此緊張。”
樂晉坦言道:“我倒不是緊張……實不相瞞,是二殿下派我出來打探消息,我想,你應該了解得更多。”說罷,他自嘲地笑了笑,同時聳了聳肩。
龍鈺軒說道:“此事不會造成太大影響。皇上再怎樣,也不會懷疑到各國要員頭上。你放心,我下午便進宮面圣,看看陛下的態度。”
樂晉嘆了口氣,右手撐著額頭,欲言又止,只是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龍鈺軒見狀,身體微微朝樂晉的方向傾了傾,勸慰道:“樂師兄何必如此憂慮。帝王家的事向來如此,全在陛下一念之間。這種爭斗,皇帝想必也見多了,他必然會顧及國家顏面,不會在此時大動干戈。”
樂晉感慨道:“我并非擔心此事,只是有些感觸……想我自幼便胸懷凌云之志,想著憑自身實力上陣殺敵、建功立業……沒想到如今,卻淪為一個打探消息的小卒,處處要看人臉色……”他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搖頭,眼中滿是失落。
龍鈺軒心中明白,樂晉在火云宗時,那可是天才中的天才。他不像自己,完全憑借自身努力修煉到如今境界,心中有股傲氣,也是人之常情。想到這兒,他伸手輕輕拍了拍樂晉的胳膊,開口安慰道:“樂師兄既然胸懷大志,又何必在意眼前這點挫折。那皇子即便身份尊貴,也不過是個凡夫俗子。日后你修為有成,未必非要在他手下謀求出路。”
樂晉微微苦笑,用手撓了撓頭,說道:“我父親是朝中將軍,日后我多半也會走這條路。只是這官場上的風氣,我實在看不慣。你說得對,人生之路,不止一條,或許是我自己心里那道坎過不去罷了。”
龍鈺軒正想開口詢問他心中究竟有何心結,這時,門外又走進一人。
來人英姿颯爽,面容清秀,手持寶劍,正是夏火舞。她腳步輕盈,如同一只靈動的小鹿,“嗖”地一下就閃了進來。
樂晉微微一愣,隨即皺起眉頭,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悅,問道:“你跟來做什么?”
夏火舞毫不客氣,徑直走過來,一屁股坐下,動作麻利地倒了杯水,說道:“少自作多情,誰說我是來找你的?我奉宗主之命,來接葉師妹回去。”
龍鈺軒微微一笑,身體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說道:“許久不見,夏師姐近來可好?”
夏火舞說道:“你這家伙,瞞過了不少人。你們男人就是這么死板,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怎么,說出來會閃了你的腰啊?”說話間,她還俏皮地挑了挑眉毛。
龍鈺軒無奈地攤開雙手,說道:“師姐這是哪里的話,實在是迫不得已。我只是不想給宗門帶來危險罷了。”
夏火舞說道:“誰管你這些。葉師妹呢?我要帶她回去。”一邊說,一邊用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
龍鈺軒和樂晉對視一眼,樂晉攤了攤手,說道:“你若能把她帶走,那再好不過了。”
夏火舞挑起眉梢,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略帶調侃的笑容,說道:“樂師兄,你好像很希望我走啊。”
樂晉神色淡然,雙手抱在胸前,說道:“你有任務在身,走或留,與我何干。”
夏火舞輕聲一笑,站起身來,雙手叉腰,說道:“我懂了,原來你是怕被我比下去。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還得我來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