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嬌把眼睛湊近圓筒頂端，興奮地說道：“我好像看到了一些特別有意思的東西呢。”

　　龍鈺軒正打算放下手中的書本，身后突然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保持好奇心固然是好事，畢竟求知欲是人類的本能。不過這里的知識都有些禁忌，你們的長輩沒跟你們說過嗎？”

　　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從內室推門走了出來。他看上去四五十歲，臉龐棱角分明，身上穿著一套破舊的布衣服，身形偏瘦。雖說他并非修行之人，但眼神清明，顯然沒有受到這里詭異環境的影響。

　　龍鈺軒心中暗暗稱奇，放下書本說道：“實在抱歉，我本身也是個醫者，一看到醫書就有些情不自禁……您就是宗賢先生吧？”

　　男子點了點頭，走到龍鈺軒身旁，開口說道：“語言文字可真是一門藝術，如此優雅。世間所有的真理，都能通過文字的排列組合表達出來，也難怪你會著迷。”說著，他看了龍鈺軒四人一眼，接著問道，“平時都是楊旭來送藥，而且他絕對不會停留。你們……有什么想問的嗎？”

　　龍鈺軒剛想開口，羅嬌便搶著興奮地說道：“宗大師，這是什么呀？看起來太有意思了，能送給我嗎？”她一邊說著，一邊指著剛才桌子上的那個擺件。

　　宗賢微笑著走過去，解釋道：“這個叫顯微鏡，能用來觀察人眼看不見的物體。制作起來相當麻煩，而且耗時很久，它可是我重要的研究工具，所以沒辦法送給你。要是你愿意等，我有空的時候可以再做一個，不過這得花很長時間。”

　　“這樣啊，那就算了。”羅嬌微微露出失望的神情，接著問道，“那在哪里能買到呢？”

　　宗賢坐了下來，說道：“你們先坐吧，平時都沒人跟我說話，難得你們愿意聽我講講……這種顯微鏡外面是買不到的，因為它屬于禁物，而且一般人也用不上。”

　　千影和葉青鸞也從一旁的木架處走了過來。千影似乎不太想說話，只是自顧自地觀察著周圍；而葉青鸞的臉色則顯得有些陰沉。

　　宗賢看了一眼那邊的木架，解釋道：“那些琉璃瓶中的嬰兒標本，送來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并不是我殺害的他們。”

　　聽到這話，葉青鸞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說道：“無辜的死者不該被這樣對待，應該讓他們入土為安才對。”

　　宗賢點了點頭，說道：“死者為大，這種觀點我能理解……不過想法還不夠開闊。人類的尸體和獸類的尸體，從本質上來說，并沒有太大區別，只是外形不同而已。要知道，在探索真理的道路上，需要拋棄道德上的枷鎖和感情上的糾葛。要是被外表的假象所迷惑，就無法達成自己的目標。就算是你們修行之人，不也講究本心嗎？外在不過是假象，內里才是本質。”

　　聽他這話，似乎另有所指。葉青鸞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話。

　　龍鈺軒說道：“先生這番言論甚為高深。不知先生在此研究的究竟是什么？剛才我們在外面看到很多奇怪的管道，那些管道是做什么用的？”

　　聽到這個問題，宗賢的臉上浮現出些許興奮的神情，開口說道：“我正在探尋人類的極限潛能。你們想過沒有，為什么有的人能夠修行，而有的人卻不行？”

　　龍鈺軒心中一動，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關鍵線索：張遷服用的神秘靈藥，很可能就是這位宗賢調配出來的。于是他開口說道：“人天生就存在差異，沒有天賦的話，強求也沒用。”

　　宗賢點點頭，抬起左手做了個有力的手勢，說道：“說得沒錯！但造成這種差異的原因是什么呢？這其中必定存在一種機制，就像是一把打開枷鎖的鑰匙……”

　　許久未說話的千影這時開口道：“遵循自然乃是天道，出手干預不一定會有好結果。先生沒有修為，在認知上已經觸碰到了一些門檻。雖然無法修行，但要是從此修身養性，修習一些強身健體的武術，倒也能延年益壽。”

　　宗賢笑了兩聲，說道：“神明與凡人，這是個古老的話題，不是嗎？這種傲慢從古至今都存在。有天賦的人自認為高人一等，神明又怎會與凡人平等對話呢？你有這樣的想法我能理解，可不甘于現狀難道不是人的本性嗎？就算是你們，不也在追求那不朽的境界，也在與天道抗爭嗎？正是因為有了這種對自然的抗爭，人類才得以生存發展。”

　　羅嬌雙手在胸前鼓掌，說道：“先生說得太厲害了！我以前在北裂城就聽說過先生的大名呢。”

　　聽到這話，宗賢的笑容微微收斂，他站起身來說道：“多謝你們愿意陪我聊天，只是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如果你們只是出于好奇，現在可以離開了。”

　　龍鈺軒連忙說道：“等等，我還有很多問題……”

　　宗賢搖了搖頭，正打算呼喚門外的守衛。千影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宗賢自然掙脫不開，不過實際上他也沒有用力掙扎，只是惱怒地看向龍鈺軒。

　　龍鈺軒滿懷歉意地說道：“先生不必驚慌，我們并無惡意，只要您配合我們，別驚動守衛就好。”

　　宗賢的表情漸漸平靜下來，千影也慢慢松開了手。宗賢說道：“一開始我還以為你們是張忠離派來的，看來是我想錯了。你們到底是誰？找我有什么事？”

　　龍鈺軒開口說道：“在下龍鈺軒，蒙風烈帝國皇帝御賜福親王，兼任云綜司巡察使一職。”說著，他亮出了自己的腰牌。

　　宗賢聽后，表情變得有些釋然，問道：“是周澤乾讓你來的？”

　　龍鈺軒點了點頭，說道：“奉陛下旨意，前來帶先生回國。這些桌子上的書籍，都是您私自帶出來的吧？”

　　宗賢又緩緩坐了下來，用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似乎在思索著什么，然后問道：“現在國學府的掌事人，還是衛遠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