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忠離的面龐仿若覆上了一層寒霜,冷峻得近乎決絕,那眼神之中,似是抱定了玉石俱焚的孤勇。可他心底也如明鏡一般,對方陣營里四位高階仙尊氣勢洶洶,今日無論如何,都難以討得好去。
龍鈺軒同樣將當下嚴峻的形勢看得透徹,臉上的神色愈發陰沉難看。
言凝心緊咬下唇,向前邁了兩步,聲音帶著一絲顫抖與勉強,囁嚅道:“師叔……我留在這里,其實也……也可以的……沒關系的,等你們找到了東西,再來接我就好……”她這話,說得無比艱難,顯然內心滿是不甘與抗拒。
龍鈺軒咬了咬牙,眼中閃過一抹無奈,深深看了言凝心一眼,而后轉向刑天,質問道:“你不是說,不會強迫任何人做任何事嗎?!”
刑天嘴角微微上揚,扯出一抹淡然的笑意,語氣輕描淡寫:“沒錯!我可沒強迫你,不過是給了你兩個選擇罷了,至于怎么選,全在你自己!”
此刻,羅嬌心急如焚,目光緊緊盯著龍鈺軒,已然做好了應對一切的準備。龍鈺軒心中暗自盤算,這里畢竟是刑天的地盤,即便召喚女媧前來相助,恐怕也難以扭轉這極為不利的局勢。以刑天的身份地位,想來也不至于為難一個弱女子,只是……如此一來,言凝心怕是要受不少委屈。
就在這窘迫至極的時刻,言凝心深吸一口氣,決然地走到了刑天那邊。
龍鈺軒雙拳緊握,指節泛白,卻終究沒有出手阻攔。
刑天臉上掛著輕松的笑容,開口說道:“古語有云,識時務者為俊杰。人這一輩子,選擇可是至關重要的。你也不必這般惱怒,只要按我說的做,好處自然少不了……”
“你不必多說!”龍鈺軒怒目而視,打斷了刑天的話,“若這段時間言凝心受到一絲傷害,我定不會放過你!”
刑天對此只是不以為意地輕笑一聲,隨即右手瀟灑一揮,身后一名藥王宗的弟子立刻上前,帶著言凝心緩緩出谷而去。
“龍大人!”羅嬌滿心憤慨,“我們就這么眼睜睜看著他把言姐姐帶走嗎?!”
龍鈺軒沒有吭聲,只是死死盯著刑天離去的背影,眼中殺意翻涌,仿若要將對方千刀萬剮……片刻之后,圍住清幽谷的藥王宗一眾高手紛紛散去。張忠離微微嘆了口氣,說道:“我沒想到,你竟能如此隱忍。以你的年紀,能做到這般,著實不易。從前在道玄宗,我只當你是個年少得志的天才,如今看來,倒是我小瞧你了。”
站在門口的宗賢快步走上前,焦急地說道:“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趕緊走吧,萬一他們改變主意……”
龍鈺軒面色冰冷,默默點了點頭,旋即帶著眾人匆匆下山。
雖說刑天這做法著實令人不齒,但言凝心留在藥王宗,總歸是比落入清平教手中要好。龍鈺軒回頭望向身后的豐臺山,暗暗在心底發誓,下次再來之時,定要與刑天一決高下!
張忠離瞧著他這副神情,開口勸道:“那刑天狂傲無比,可實力高深莫測。你若想出這口氣,還得潛心修行!”說罷,他稍作思索,掏出一個卷軸遞了過去,“你也算入過道玄宗外門,只是尚未修習宗門秘術。我這里有一卷《玄天劍意》,便授予你吧!”
龍鈺軒對道玄宗那以氣化劍意的奇妙之術,早就心馳神往,當下心中一陣狂喜,連忙恭恭敬敬地雙手接過,說道:“多謝張閣老教誨,弟子定當勤加苦練!”
羅嬌見狀,臉上滿是羨慕,撇了撇嘴,嬌嗔道:“我也要!張閣老,也傳我些秘術唄~~”
張忠離無奈地搖了搖頭,解釋道:“你還得再等等。你如今的修為,修習基礎秘術已無太大用處,可道玄宗那些高深的秘術,以你現在的能力又難以駕馭。若你非要學,我便先傳你些凝意之法,穩固一下根基,之后才能修習這卷《玄天劍意》。”
“那也行呀!”羅嬌忙不迭地點頭,滿臉期待,“我學東西可快啦~~”
宗賢在一旁催促道:“咱們快走吧,出來這么久了,還有諸多要事等著咱們去辦呢。”
龍鈺軒隨即喚來飛行坐騎,幾人帶著神志不清的張遷,朝著毒域的方向疾馳而去。
這毒域地處西洲與西賀州之間,若要前往莫緣寺,毒域乃是必經之路。
傳說中,毒域大多是一片廣袤無垠的沼澤地,其間各類毒蟲繁衍不息。尋常人置身這片大陸,幾乎難以存活,因此關于此地的信息,大多只是坊間傳言,極少有學者敢深入其中一探究竟。再加上此地盛行神秘的巫術,更是給毒域蒙上了一層厚重的神秘面紗。
鮮少有修行者涉足毒域,此地貧瘠,既無神奇法寶,也無珍貴靈草,唯有那些修習邪毒之法的人,才會對這里的毒蟲猛獸感興趣。
此次有張忠離同行,龍鈺軒心中倒是安穩了些。一行人日夜兼程,馬不停蹄。宗賢困了便躺在鳥背上休憩,如此飛行了約莫四天時間,終于踏入了毒域的范圍。
眾人在高空中俯瞰而下,只見蒼茫大地上,層層紅綠灰交織的霧氣肆意飄蕩。那是無數毒蟲與腐敗之物散發出來的瘴氣,猶如惡魔的觸手,在大地的每一寸角落瘋狂蔓延。眾人飛行了半日,幾乎難以瞧見一片干凈的土地。
沼澤宛如一張張血盆大口,貪婪地等待著無知的生靈自投羅網。濕滑的地面滿是泥濘,其間暗藏著數不清的致命陷阱,稍有不慎,便會被無情吞噬,萬劫不復。
一些色彩艷麗得近乎妖異的毒蛇和體型巨大的蝎子,即便是在高空之上,也清晰可見,其劇毒無比,令人膽寒。還有更多形形色色的毒蟲,隱匿在陰暗的角落,伺機而動,周身散發著死亡的氣息,仿佛在向世間宣告這里是它們的領地,生人勿近。
這片大陸仿佛遭受了自然最為嚴苛的詛咒,每一寸土地、每一絲空氣,都充斥著危險與死亡的味道,讓人望而生畏,心底涌起無盡的敬畏。
龍鈺軒等幾個修為高深的人,倒還不至于太過擔憂,可苦了宗賢。即便身處高空,那從地面升騰而起的刺鼻毒氣,仍讓他難以忍受。好在龍鈺軒施展推宮術,給他服下一株解毒圣藥,這才確保他在一月之內免受毒氣侵害。
幾人在宗賢的指引下,又飛行了一天時間,終于尋到了一處人類的城池。據說,這是這片大陸上唯一的一座城池,名為天福城。傳聞此城由一群巫醫合力建造,他們憑借一種獨特的手段,隔絕了毒瘴,慢慢匯聚人群,歷經歲月變遷,才從最初的小村莊,逐漸發展成如今規模的城市。
曾有一位云游至此的冒險者,為這座城市留下了一首詩:
在那幽秘的角落,
沼澤延展著無邊的寂寞。
泥水渾濁,吞噬著希望的光,
散發著腐朽與死亡的味道。
毒蟲在暗處狂歡,
斑斕的身軀,致命的誘惑。
毒液在尖牙間流淌,
等待著無知者的踏入。
沼澤的氣泡,是沉悶的訴說,
毒蟲的蠕動,是邪惡的舞蹈。
生命在此,脆弱如風中殘燭,
踏錯一步,便陷入永恒的黑暗。
陽光遺忘了這片土地,
只有陰影與恐懼緊緊相依。
沼澤與毒蟲,共同編織著噩夢,
讓勇敢的心,也不禁顫抖。
但在這荒蕪之中,
是否隱藏著生命的奇跡?
或許,那頑強的種子,
正等待著沖破黑暗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