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日本街的公寓時，影割剛巧遇到了靠在欄桿上抽煙的露西。

　　她閃亮的發色和紅色的煙頭在黑暗中很顯眼。

　　正當他在腦內組織語言該怎么跟露西介紹奧莉安娜時，露西已經看到了影割，還有他身后跟著的一絲不掛的奧莉安娜。

　　吐出一口煙，露西用玩笑的口吻道：“沒想到故作矜持的傭兵，私底下是個悶騷，還玩這么大，把人都帶回家里了。”

　　影割沒有回應這個話題，而是說道：“這么晚了，為什么還在外面抽煙。”

　　“雨聲太大了，聒噪，睡不著。抽根煙放松會兒。”露西把發梢夾在耳后，注視著公寓對岸光輝交映的市政中心。

　　“可雨早就停了……”影割說。

　　露西微微側過頭，用眼角白了影割一下，似有幾分嗔怪影割不解風情。

　　見露西沒回答，影割又十分嚴肅地道：“你這個年紀，還是少抽些的好。”他看了眼堆積在露西臥室門口的空煙盒，“肺抽壞了還得換，一個仿生肺可是很貴的。”

　　露西似乎對影割的勸諫充耳不聞，她將手里的煙頭丟向樓下，又點燃了新的一根。

　　“爭取三十歲之前得上肺癌，早日重開。”

　　在談到了關于死亡的話題時，露西表現的格外冷靜，感覺就像討論今晚吃什么一樣稀松平常。

　　“那我每個月十萬的工資就領不到了……”

　　影割這話一出，場上陷入了幾秒恐怖的寂靜。

　　露西的藍色眼神中仿佛藏著一把銳利的刀子，狠狠剜了影割一眼。

　　影割一臉懵逼地眨巴著眼睛。

　　身后的房間內，西塞羅無聲地抗議著，他恨不得沖出來給影割兩個大嘴巴子。

　　露西重重地猛抽了幾口，一支煙光速見底，然后把煙頭丟了下去。

　　“我得回去休息了。”她說。

　　“你好像有點不開心，露西。是不是生理期到了……”影割金句頻出。

　　露西的臉瞬間冷了下來，耷拉著嘴角：“說好一起慶祝的，結果有人偷偷溜走了，帶了個性偶回來。換做任何人，都不會開心的吧。”

　　說罷，她轉身就要回到自己的公寓。

　　影割：“……”

　　他的思維似乎比正常人慢了半拍，還在思考“我是不是哪里惹到她了”的事。

　　此時影割身邊的奧莉安娜突然發話了：“露西？她就是你一直提到的、讓我從虎爪幫的數據庫里擦除的那個露西嗎？”

　　“嗯。是她。”

　　這話傳進了露西的耳朵，她僵住了腳步，轉過頭看著影割。

　　霓虹照在欄桿上的陰影剛好投在了露西的臉上，影割看不見她的面部細節。

　　“你，你今晚做什么去了？”露西難以置信地問。

　　“沒什么，這，這是我的新朋友。”影割語言混亂地指著自己身邊的奧莉安娜。

　　沒曾想奧莉安娜熱情地向露西揮了揮手：“嗨，小姐姐，我們今晚做了好多事情！我們幫你和綺薇從虎爪幫的文件里擦除掉了！你以后就不用再擔心虎爪幫的麻煩咯。”

　　事情敗露，影割無奈地搖了搖頭。

　　“你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露西疑惑地看著影割。

　　影割躲閃著露西的目光：“怕你多想。”

　　露西長嘆了一聲，擺擺手說道：“我去休息了，累了。”

　　“嗯……”

　　聽著露西公寓門鎖上的聲音，影割才慢吞吞地回到了自己的公寓里。

　　“來吧，奧莉安娜，這里是你以后的新家了。”影割打開燈，招呼道。

　　借著光線，影割終于看清了奧莉安娜這副新身體的模樣——紅色披肩長發，精靈般的的綠色眼睛，下眼瞼處有兩道義體穿孔。

　　她好奇地打量并撫摸著影割家中每一件物體，用肌膚細細地感受著，這些曾經只是一個數字化的概念、但如今終于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

　　“明天讓西塞羅出去給你買幾件衣服，再給你的屋子布置下。你以后就住在這里吧。”

　　影割脫下外衣，搭在椅子靠背上，自己則坐在了書桌前的椅子上。

　　“剛才那個姐姐好像不太開心，你做的事是為了她好，為什么她還會不開心呢？”奧莉安娜眨巴著天真無邪的好奇眼睛，手里擺扭著一個魔方，問道。

　　“估計是因為我中途開溜了吧。”影割無奈地聳聳肩。

　　“誒……那你為什么不直接告訴她，你去幫她解決麻煩了呢？”好奇的奧莉安娜追問。

　　“大概是不想讓她想太多吧，大概。”回想起露西倚在欄桿上悵然若失的神情，不免讓人心生憐愛。影割坐進沙發，無意義地揉搓著自己的手掌。

　　“你們的想法都好奇怪啊……我之前的朋友也是這樣，有事都喜歡瞞著我。”奧莉安娜放下了魔法，在影割的終端電腦屏幕上點來點去。

　　看見奧莉安娜和電腦，影割突然想到了件正事：“你控制這具身體之后，黑客能力受影響么？”

　　奧莉安娜聞言，把手腕上的數據接口插進了終端。

　　過了一會兒，她斷開了連接：“感覺不出來差別呢……不過我好像沒法從這具身體里離開，回到賽博空間了。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像人類一樣‘深潛’，如果可以的話，我還能時不時地回到那地方看一看。”

　　然后她又看向影割：“所以你什么時候，能幫我查明我以前那個朋友的死因呢？”

　　影割這才剛休息下來，怎么又被她問到了這個問題。

　　遂有些不耐煩道：“我不是說了嗎，等我忙完手頭上的事。”

　　“哦哦。”奧莉安娜手指抵著下唇，乖巧地點了點頭。

　　見奧莉安娜不再追問，影割這才迎來一會兒難得的清凈。

　　眼神又掃過了奧莉安娜傷痕累累的身體，影割嚴肅道：“你先去洗個澡吧，血液殘留容易讓傷口感染。雖然不知道一個AI控制的身體感染會有什么后果，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哦，好，那我去洗澡啦。”

　　奧莉安娜答應道，然后邁開腳步走向淋浴間。

　　可沒走出兩步，她身子一歪，尖叫了一聲：“啊，好痛！”

　　“怎么？”

　　“我腰扭了……”

　　說巧不巧，奧莉安娜這上半句被隔壁的露西聽見了，而下半句聲音小，沒被露西聽見。

　　“咚咚咚！”

　　露西砸墻的聲音傳了過來，簡單的三聲砸墻，似乎包含了無限的抗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