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意晴是個比小說還小說的人。

　　她其實是個很聰明的人，讀書的時候學習成績一直很好，高中的時候弟弟生病，治病花了很多錢，又是她一直守在弟弟身邊，耽誤了讀書，到最后高中都沒有讀完。

　　她和父母關系一直不是很好，從小父母就不管她，后面有了弟弟，父母對弟弟卻也不是非常上心，弟弟算是她一手帶大的。

　　太過獨立，對父母感情就極其淡薄，她只覺得自己得給父母養老孝順父母，但是不管什么事都是自己拿主意，從來不聽父母說的話。對于父母親戚而言，陳意晴的性情有點乖張。從來不聽管教，但是又因為陳意晴從不讀書之后就沒靠過家里，父母已經沒有能夠拿捏陳意晴的地方了。

　　陳意晴以前也是想結婚的，在她沒被幾個男朋友渣之前。她自己本身條件不錯，就不是很在乎男方條件，但是她的這種不在乎以及自覺對男朋友好卻讓別人當成了蹬鼻子上臉的資本，不是談及結婚時獅子大開口想要陳意晴出大筆陪嫁，就是劈腿。他們以為陳意晴是因為喜歡才對他們好，結果陳意晴二話不說就提了分手。

　　陳意晴只是習慣性的因為女朋友這個身份才對他們好。玩蹬鼻子上臉那一套，那就下一位。談了幾個條件不怎么好的男朋友之后，陳意晴懂得了一個道理：沒錢的男人大多都是有劣根性的。但是由于陳意晴本身也沒個好的文憑，工作也一直隨性而為，長得也不是很漂亮，條件差的她不愿意將就，條件好的她自覺配不上，所以干脆不再考慮結婚的事，無聊的時候談戀愛玩玩算了。

　　她一直很清醒。

　　如果不是后來遇見張海涵的話。

　　遇見張海涵的時候是陳意晴最窮困潦倒的時候。前男友拿著她的手機用支付寶貸了五萬塊錢轉給自己，刪掉了信息，一直到第二個月要還款的時候陳意晴才知道，陳意晴和他大吵一架，他卻還想繼續騙，讓陳意晴跟他結婚，說結婚了就有錢了。

　　前男友家庭條件是不錯，但是前男友濫賭，本身打麻將抵賬陳意晴就給他抵了小十萬了，陳意晴說什么也不肯結婚，寧愿這十五萬打水漂也不愿意結婚。當時吵的不可開交，最后把官二代騙回老家才分手。

　　年前陳意晴的爸爸工程款沒結到，沒錢給工人發工資，陳意晴咬咬牙從信用卡里套了三十萬給了爸爸發工資，過完年后陳意晴變得格外窮困潦倒，但是又不想張口跟朋友們借錢，催收電話一個接一個，陳意晴原本愜意的生活被完全打亂，她開始想辦法賺錢。

　　后來陳意晴去做了游戲陪玩，收入挺高的，150一個小時，運氣好的時候陳意晴一個星期賺了一萬多。張海涵就是那個時候認識的陳意晴，他也是老板之一。

　　張海涵條件算不上好，第一次開車過來接陳意晴的時候陳意晴就覺得他有點傻乎乎的，在車上陳意晴一直抿著嘴笑。

　　張海涵長得不錯，又會穿搭，身材也好，陳意晴本來只是覺得大家都是玩玩而已，各方面她都挺滿意的，玩段時間也不錯，沒想到后來把自己玩進去了。

　　陳意晴一直都有抑郁，張海涵一直沒當回事，陳意晴也沒指望他當回事，從來都是什么事情自己扛。而且她慢性白血病，身體一直不好，隔三差五發個燒感個冒什么的，但是她沒跟張海涵說，本來就是玩玩而已，又不結婚過日子，說這種事情干嘛呢。

　　結果張海涵卻很看不慣，說她擺爛，說她矯情，說她作，說她天天熬夜上網打麻將身體怎么能好balabala。陳意晴聽了也只是沉默不語，她本來就不是什么積極向上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活多久，肯定怎么開心怎么來，他覺得她在擺爛就是在擺爛吧，吵也沒意思。

　　有段時間陳意晴病的格外厲害，連續高燒一個星期，每天不是38度多就是39度多，那段時間事情又格外的多，陳意晴天天晚上在項目部加班，后來退燒了，陳意晴嘴邊又長了一圈皰疹。

　　那個時候他們兩個已經很久沒見面了。

　　張海涵7月份開始跟陳意晴要錢，陳意晴大概八月半的時候一直生病，8月份陳意晴只給了五千塊錢，他們也只見了兩次，陳意晴高燒將近40度張海涵也沒來看一眼。

　　后來陳意晴就死心了。

　　萬霽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陳意晴是出去玩的時候認識萬霽的。有天晚上客戶喊她出去喝酒，平時關系都還不錯，年齡又相仿，陳意晴就去了，萬霽也在。

　　他是客戶的朋友。很明顯，兩個大男人出來玩沒意思，想找個女孩子活躍一下氣氛，但是他們這種人總是會怕麻煩上身，怕喊了別的女孩子會糾纏不清，只有陳意晴不會，除了陳意晴沒有更好的人選。

　　陳意晴也恰到好處的“會喝一點酒”，那天晚上他們玩到了逛三園，逛前任園，萬霽他們倆喝了十來杯了，陳意晴依然很淡然地說這前任的名字，客戶笑道“小陳你前任真他媽多”，萬霽突然來了一句：“介不介意再多一個？”

　　別說是陳意晴，客戶都傻了，

　　萬霽繼續說道：“我自己是開公司的，做金融的。你95的是吧，我大你6歲，已經離婚了，有個兒子前妻在帶我每個月給撫養費。你剛剛說你不婚主義，我也不想再結婚，我每個月給你一萬五零花錢，房租什么的我來付，要不要跟我試一下？”

　　陳意晴看了看客戶，客戶胳膊肘碰了碰萬霽，“你這是包養小姑娘呢？我們晴晴可不是這種人。”

　　萬霽盯著陳意晴無比認真的說道：“男朋友給女朋友零花錢不是很正常的嗎？”

　　陳意晴覺得自己可能是酒喝多了，也有可能是萬霽酒喝多了，正準備開口拒絕，“你不用著急拒絕我，加個微信我們互相了解一下吧。”萬霽搶先開口道。

　　陳意晴不由得撓了撓頭，“那好吧。”

　　萬霽瞇了瞇眼，微微一笑。

　　晚上都喝了酒，陳意晴也沒讓萬霽送，招手攔了輛出租車就回家了。

　　回到家陳意晴抱著陳布丁坐在沙發上發呆，萬霽的消息就過來了，“到家了嗎？”

　　“嗯。”

　　“早點睡吧。”

　　“還有，很高興認識你。”

　　陳意晴默了默，不知道該怎么回，依然回了個“嗯。”

　　放下陳布丁拿了浴巾去洗澡，心血來潮敷片面膜，躺床上的時候陳意晴一會想著萬霽說“一個月我給你一萬五零花錢”，一會又想著張海涵的“沒有兩千不去，別跟我討價還價。”

　　陳意晴自嘲般笑出了聲，坐起來點了根煙。

　　到底喜歡張海涵什么，陳意晴自己也說不清楚。可能是520那天張海涵帶著她逛街非要給她買雙鞋，可能是她執意不買之后張海涵給她轉了一千，可能是每次睡醒之后她要抱抱張海涵都會回來抱她一會再走，可能是每次她發消息張海涵都秒回，也可能，純粹是喜歡和他的床上生活。

　　“男人不到處都是。”陳意晴嗤笑。

　　抽完煙把面膜拿下來，去洗臉的時候陳意晴抬頭看到鏡子里的自己。

　　好像跟前兩年比起來真的蒼老了很多，那個時候無憂無慮，臉上膠原蛋白也足，起碼算得上清秀可人，現在看上去整個人精神狀態就差了很多。平時又很屌絲，夏天穿個大褲衩大t恤還有拖鞋就出門了，周圍朋友也沒有拿她當女人看的。

　　可是這樣的陳意晴偏偏又有吃她這一套的，比如張海涵。

　　張海涵其實也不想騙陳意晴的錢，可是陳意晴太固執了，他以為不停地要錢陳意晴會覺得他很下頭從而就不聯系了，他沒想到陳意晴像瘋了一樣要錢就給，他知道陳意晴欠了一大筆錢，他不理解為什么。

　　直到后來陳意晴再也不說想見他，他反而想極了陳意晴。

　　在陳意晴覺得沒意思的時候，他上頭了。

　　但是他又不想主動，如果他自己湊上去，那之前他找陳意晴要錢又是怎么回事，可是他缺錢，陳意晴那邊錢給的太爽快，他習慣了。

　　一開始以為她不會給，后來以為她不會不給。

　　直到九月初的時候，陳意晴再一次高燒，張海涵知道后叮囑陳意晴去醫院掛吊水早點睡。陳意晴看著對話框，想說點什么，但是可能是太失望了，最后她只回了個嗯。

　　然后萬霽的電話就來了，“定位給我。”

　　“干嘛。”

　　“我去接你掛吊水。”

　　“大半夜的去醫院好麻煩，我不去。”

　　“我自己開的醫院，去了直接掛吊水，你把定位給我換身衣服等我過去吧，記得帶個外套。”

　　陳意晴想了想，爬起來換了衣服，想了想，又揣了包煙和打火機在口袋里。

　　陳意晴點開萬霽的對話框，又返回點開了張海涵的對話框，不由得點了根煙。

　　十分鐘過后，萬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