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魂之所,處于落河,古有妙善,今有緣法。”
“骨血伴生之物......”
昏暗的山洞里,李富貴眉頭緊皺,她睡得極不安穩(wěn),嘴里一直斷斷續(xù)續(xù)念叨著
洞外山雨瀟瀟,伴隨著岳桑桑輕微的抽泣聲,李富貴迷迷糊糊醒來,她仰身看了眼岳桑桑,呼吸急促,淚眼蒙蒙,顯然她并沒有睡著。
將衣服蓋在她身上后,李富貴起身,向火堆中添了把柴。
飄搖不定的火苗映得楚子循臉色似乎不那么蒼白了,李富貴起身將他落在燈心草外的胳膊挪了回去,在他腹部與另一只手交疊擺放,這樣的姿勢很安詳,像他只是睡著了一樣。
上一次他們留宿這個山洞還只是十多天前,大家圍著火堆吃著餅,如今回看倒像是過了一輩子那么長。
李富貴從行囊里取出筆墨,雖然浣柔離開前給出了方向,但李富貴始終無法參透她所說的‘骨血伴生之物’指的究竟是什么,她想,是時候?qū)懛饧視o老爹報個平安了,洋洋灑灑數(shù)十張,她沒想到自己會突然衍生出這么多委屈,想哭又哭不出來,只能隨著層層疊疊壓入衣襟之下。
岳桑桑不知何時起身的,李富貴一轉(zhuǎn)頭,便見她伏膝遙看著楚子循的尸身發(fā)呆,眼睛腫的像核桃。
李富貴拿起楚子循的書,繼續(xù)翻閱查看著。
“你找到落河了嗎?”岳桑桑沙啞的嗓音響起,這是她今天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李富貴點點頭,她輕咳一聲,努力讓自己聲音顯得有精神:“找到了,古妖之遺,萬靈之根,史稱落河,為今彭澤。”
岳桑桑聽后又將腦袋埋進(jìn)臂彎里,李富貴嘗試著引導(dǎo)她多說點話,又道:“不算太遠(yuǎn)。”
“嗯。”岳桑桑小貓似的哼了一聲,算是回應(yīng)。
“書上說,落河是妖界與人間的邊界,那里的鎮(zhèn)守之神叫赤陌,他的神宮里有件法器,就叫妙善。正好對應(yīng)上浣柔話里的特征,我想,她既然讓我們?nèi)ヂ浜樱鸵欢ㄓ芯瘸友霓k法。”
聞言,岳桑桑終于抬起頭來,她抹著眼淚沉沉嘆了口氣,似是要把負(fù)面情緒也一并吐出去,半響,她調(diào)整好狀態(tài),問道:“我們明天就出發(fā)嗎?”
李富貴回到她身邊坐下:“雨停我們就出發(fā)。”
“那...骨血伴生之物...究竟是什么東西?”她斷斷續(xù)續(xù)的問
李富貴緘默片刻,坦言道:“我也不知道,我翻遍了所有的書,都沒找到相關(guān)記載。”
對上岳桑桑通紅的眼睛,李富貴又斟酌了一下,才道:“但是按我的理解,應(yīng)該是降生時就有的東西,頭發(fā),指甲,亦或是乳牙......”
岳桑桑補充道:“還有胎脂...”
見岳桑桑終于愿意交流探討,李富貴懸著的心也算是落地了,她點頭表示贊同,但也明白,這些東西是不可能找的回來的。
場面又陷入了良久的沉默,李富貴沉思片刻,試圖挑起話題:“你出來這么久了,都沒給家里寫過家書吧?我剛才寫了一封,寫完才想起來家里帶來的信鴿早被我烤了吃了,呵,呵呵......”
見岳桑桑沒反應(yīng),李富貴又試探的道:“你要不要也寫一封啊?等到了城里,我們一起寄出去?”
岳桑桑吃力的站了起來,她心里明白,小富貴的難過不會比自己少,明明自己還年長幾歲,卻一直被她小心翼翼的照顧情緒,她又怎能讓小富貴獨自承受這些呢。
岳桑桑伏在石塊上靜靜書寫,側(cè)臉斑駁,李富貴靠著石壁,視線移至洞口,橫飛而入的雨點,像針一樣扎進(jìn)土里,留下一片潮濕。
“不對....”
岳桑桑突然呢喃,李富貴回過神來:“怎么了?”
“骨血伴生之物,不一定指的就是頭發(fā)指甲一類的組織,也有可能是物品。”
“物品?”
李富貴想不明白:“怎么可能是物品呢?”
“因為......我就有。”
在李富貴震驚的目光下,岳桑桑從領(lǐng)口里拎出一條鏈子,下頭墜著顆雀藍(lán)色珠子。
岳桑桑:“方才給我娘寫信,我才想起我娘說過,這顆珠子,是我從娘胎里帶出來的。”
李富貴接過鏈子,發(fā)現(xiàn)這珠子表面看著是雀藍(lán)色,中心卻泛著一絲紅,的確不像是尋常之物。
她正想放在掌心端詳,卻猛地被燙了一下,下意識將鏈子拋還給了岳桑桑:“這究竟是什么東西?怎么還會燙人呀!”
岳桑桑一臉不解的拿起珠子在指尖把玩:“不燙呀,這就是顆普通的珠子,不過意義比較特殊而已。”
李富貴后怕的看了眼手掌,掌心之間赫然有個球形的紅印,猜想難不成這種具有特殊意義的東西還認(rèn)主不成?
岳桑桑掏出這顆珠子,必然是想給楚子循試一試的,李富貴不禁有些擔(dān)心:“雖說這算的上是伴生之物,可與楚子循并無骨血相關(guān),你確定可行?”
岳桑桑想了想:“可能我們都錯解浣柔的意思了,她只說了找骨血伴生之物給子循配上,并未明示一定要有血緣啊。”
岳桑桑仔細(xì)回憶著當(dāng)時場景,突然一個可怖的細(xì)節(jié)浮于腦海,她震驚不已:“你說,她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我有這顆珠子?現(xiàn)在想來,她說的每一句話仿佛都在暗示什么。“
李富貴:“以浣柔目前的能力來說,很有可能。”
岳桑桑握著珠子來到楚子循身前:“如果說這珠子對子循有用,那一切就能得到驗證。”
她將鏈子為楚子循帶上,珠子接觸到皮膚的一瞬間散發(fā)出耀眼光芒,倆人仿佛置身在幻彩琉璃光洞,密密麻麻的紅血絲在楚子循皮下游走擴(kuò)散,直至整顆珠子徹底埋入楚子循體內(nèi),灰白的肌膚紅潤光澤,他竟真像只是睡著了一般。
倆人回過神來,岳桑桑不可置信的輕撫楚子循臉頰:“竟真是這樣,可為什么我的珠子,會成為救子循的關(guān)鍵?到底是這顆珠子具有奇效,還是它與子循之間本就有什么聯(lián)系?”
李富貴反復(fù)琢磨著浣柔的一言一行,一個大膽的想法讓她脊骨發(fā)涼:“恐怕不止是這樣,很可能,她已經(jīng)推測出我們之后會發(fā)生的事,所謂今有緣法,說的可能不只是妙善,可能有你,有這顆珠子,還有!楚子循的身份。”
種種疑問籠罩于心,解不開,參不破,李富貴感覺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只大手,推著他們?nèi)顺榷ǖ拿\而去。
那種掙脫了萬劫不復(fù),承接了又面目全非的感覺,在她們抵達(dá)落河時,徹底達(dá)至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