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進到房內后關好門。
他有些疑惑的問道。
“長生，小烏韻怎么會找到你這來的，你倆應該還沒見過幾面吧。”
秦長生伸手，讓小烏韻跳到桌上飲水，而后輕輕的點了下它，很是和煦的說道。
“也許是有緣吧，它自己找到我這來的。”
少年不解，但也不糾結，人生多時，難以預料，而后他又繼續問道。
“你這小院，是用什么名頭弄來的。”
秦長生輕笑了聲說道。
“你家的名頭。”
少年嘴角抽了一下，論氣人，秦長生在他心里絕對是數一數二的高手。
“別逗我了，說實話。”
秦長生無奈的攤了攤手，肯定的說到。
“確實是你家的名頭，我在城衛司門口碰著了兵部的李思大人，他與我們秦家本就是舊識，聽我來此游玩，就給我找了這么個單獨的小院清凈清凈。”
少年皺眉，低聲呢喃。
“李思他來這干嘛，兵部在這東南臨海之地也有要事嗎？”
秦長生飲了一杯茶后緩緩說道。
“聽他說是不久前接到青云院的通報，說此處往東的汪洋上多出了不少海盜倭寇，想來是受命來此處剿滅海賊的吧。”
“這是好事，你這表哥不是李若淵將軍的長子嗎，論能力才干，多少也學到了李若淵將軍的幾分風采。”
少年有些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
“但愿吧...”
秦長生見少年有些心神不寧的模樣也是問道。
“怎么了？可是事情有所變化？”
少年晃了晃手，坦誠的說道。
“剛進到塢內而已，只瞧見些用人的規章失責，暫時還沒發現其他異常，可在那大院里我總覺得有些心驚膽戰，也不知是為何...”
秦長生反倒是在少年緊張的時候愈發顯得輕松，打趣著說道。
“怕什么，你可是洛首相的兒子，拿出洛首相那種頂天立地的氣魄來放手去做吧，大不了還有我和李思大人來撈你。”
“再說了我看你頭發微濕，身上還掛有些水珠，不像是汗水的模樣，更何況還散發著一身淡淡的花香味，怕是沒有你說的那般心驚動魄吧，反倒是讓人覺得閑情逸致的很。”
少年鄙夷的瞧了他一眼，卻也是心跳了一下。
“你這么一說我才發現我犯了個多大的錯誤，還好我選擇了跳上房檐行動，不然我這一身花香怕是早就被人給聞了出來，如此看來確實是我還不夠小心了。”
而后他就起身不再多留，收好小烏韻的回信后揉了揉它，就轉身離去了，臨走只說了一聲。
“我來這的事記得別告訴李思。”
秦長生明白，拿起茶杯飲了一口，而后笑著回味了一會，他便安心的陪小烏韻玩耍了起來。
另一頭的少年，用同樣的方法回到浴室后收拾好行囊，退房后將小瓶還給了店家就出了門回到了澤海塢工人聚集的大院。
走上東邊二樓后行至當頭，一路上沒瞧見什么人，屋里也沒幾盞燈火，也不知那些工人們是睡著了還是如何，他此時也不好過多探查，回到了屋里后他見張尋已經在下鋪睡熟，于是他也就爬上上鋪進入了夢鄉之中。
次日清晨。
少年早醒，扯下遮掩的眼罩，而后迅速戴上了黃金面具，為了避免在睡夢中被人發現了真形，他都是將被子蓋至鼻下，戴著眼罩，還特意買了一個毛絨樣的枕頭遮住兩側，可以說是天衣無縫的模樣，就算有人問起也可以說是個人習慣就好。
起身打了個哈欠，天還只是蒙蒙亮，他下床去到院里洗漱，為了不暴露面相，洗臉的時候都只是雙手捧著水往臉上潑，而后任由它自然風干。
昨日夜里沒瞧見什么人，到了清晨倒是見到了不少的工人已經起床準備吃早點后上工了，他回到房內叫醒張尋后兩人就又和林師傅坐到了一桌用餐。
一大碗米粉下肚，給清晨才剛睡醒的人們帶來了充沛的動力，張尋甚至一碗不夠又去那打飯的人那討了一碗來，少年倒是不至于此，不過也是等他吃完后才一同出發。
待到工人們陸陸續續的進入船塢，打開夜里關上了的大量窗戶，此時喚醒黑夜的陽光照進其中，讓人們知道，又到了勞作養家的時間。
少年今日跟著張尋學習車臺的使用技巧，以及木匠工具的用力巧勁，少年累熏熏的模樣倒是讓人有著些許心疼，可這就是平凡人的不易，想要賺錢養家，就要用時間來換，用苦力來換，就算是這般辛勞，也只能在心底慶幸著自己能得到一份穩定的工作已是不易。
今日兩人合作，共同削了一對船櫓，十數塊船側板和一根結實的龍骨，明日上桐油做了防腐處理后就要輪到他倆來親自組裝成一艘小小的打漁用船，這也是林師傅給他倆的任務，也不知是不耐煩教導還是如何，他是不再多教黃總管所交代的削木手藝，而是整體的造船工藝都一股腦的教了許多。
兩人估計聽了也是迷迷糊糊，吃完晚飯后兩人躺在床上閑聊。
“張兄弟，你說我們這兩天做的東西，是按照單件成品來算那五十文錢還是什么呢？”
張尋思索了一會后拍了下大腿。
“王兄弟你說的對啊，我倆都給忘了這五十文錢到底是怎么算的，等會你我二人一起去問下其他在這做工的人看下。”
少年答應下來后起身爬下了床，就穿著昨夜買來的草編拖鞋跟著他出門了去。
兩人先是敲了敲旁邊鄰近的第一道門，無人應門，而后又是一路敲到了樓梯口都沒見著有人開門或是答聲，張尋此時嘴角咧了咧后有些驚慌的說道。
“王兄弟，你說這些人怎么一到了晚飯后就瞧不見人了呢，我倆不會是撞邪了吧，這該不會是棟鬼宅吧...”
少年有些疑惑，卻是沒有什么驚慌之情，他可不相信這世上有什么惡鬼之說，他想了想后說到。
“應該不會，你還記得我們回來之時你曾踢到了這間房門口擺放的鞋子吧，此時鞋子不見，敲門無人，房里燈盞也熄黑了下來，想來應該是出門了去，至于具體是做什么去了，倒是不得而知。”
張尋咬牙吸了口冷氣，哆嗦了一下說道。
“說不定是那惡鬼給你我擺了個迷魂陣呢？故意讓我倆看到這幻象，好讓我倆繼續呆在他所布置的鬼宅之中...”
少年皺眉，有些無奈，扭頭問道。
“張兄弟你這是怎么了？先前也沒見你提及過你如此怕這鬼怪之說啊？”
張尋張嘴尷尬的笑了一下，而后不好意思的說到。
“這不是之前都沒想到過這塊嘛，這一想到這塊就不免感覺有些害怕了，你可別離我太遠了唉。”
少年招了招手示意張尋跟上，在這靜央央的大院里他一直都跟的很近，直到出了大院來到了人流涌動的街上才松了口氣說道。
“王兄弟，我們這是要去哪啊？”
少年開口說到。
“去船塢里看看，我看先前房門外擺有一些做工用的工具，現在不見了，估計那人應該是回到了船塢里吧。”
張尋沒有多說什么，只是靜靜的跟在少年的身后，走過幾個街口后他瞧著遠方黑漆漆的大海有些略感膽寒。
少年走近船塢外，發覺屋頂上映照著淡淡光亮，他又接近了門口，守門那姓王和姓徐的兩人依舊守在職位之上。
兩人就頭一次在夜里進到了船塢之中，一進來才發覺里頭點燃了大量鐵絲罩著的燈盞將整個塢內照的燈火明亮，他們這才發現那些沒有回房舍的工人原來此時都回到了船塢內加班加點的在干活。
少年掃了一圈后沒有發現林師傅，而后兩人只好裝模作樣的來為白日里削好的木頭漆上桐油，忙活的過程中兩人各自找人攀談得到了一個確實的答案。
張尋率先有些氣憤的說道。
“想不到居然是按照一整根木頭的處理成品來算工錢的，若是成品少了數，質量達不了標居然還要扣錢懲罰，當真是被坑了，那姓黃的居然也不說清楚。”
少年招了招手，示意他小聲一點，兩人雖回到了邊邊角落，但也怕不滿傳到了他人耳朵里。
“張兄弟，你著急早了，我這還有更傷心的消息。”
張尋面色難看的說到。
“王兄弟，你打聽來什么消息了，說來聽聽。”
少年開口說到。
“除此數量與質量以外，每人每月還有一個固定的達標量，若是完成數不達標也是要扣錢的，還有就是每人都有一個級別，不同的級別達標量也是各不相同，雖然高級別到手的工酬相對應要多一些，可要付出的勞力同樣也是大幅提升的，所以這些人才會在夜里也不去休息繼續在這加工加點的干活。”
張尋有些懊惱的問道。
“那王兄弟你我二人如今是何級別？”
少年答道。
“聽他們說分為初級、中級和高級，你我如今都不過是試用的木工，還稱不上級別，聽說那初級的木工就要每日做好兩根木頭，每根的要求就要達到二十四塊側木板或直甲板，并且質量上必須要厚度均勻，表面平順，曲度也必須要相同等，總之很是難行。”
張尋有些低落的癱靠在墻上，而后咂嘴說道。
“我算是知道這些人怎么入夜了都不回房舍，這是在拿命趕工啊，王兄弟，今后你我怎么辦，按照我倆現在的速度還追不上要求的一半，還要求那么高，要不回家種田去算了...”
少年拍了拍有些泄氣的張尋，也是裝模作樣的嘆氣了一聲。
“沒啥辦法，努力干吧，爭取早日存夠積蓄就回家討媳婦去了。”
張尋搭在少年的肩上用力擠了一下，而后說道。
“好，既然王兄弟都能堅持，我又怎么能輕言放棄，明日一起努力。”
少年將他馱起，一同離開了船塢，過心的交談倒是讓兩人的距離拉近了許多，少年也是很看好這個能隨時充滿干勁的家伙。
兩人就這么相互幫助著日復一日，日夜勞作間少年不免顯得有點彎腰駝背了起來，但這也只不過是一個開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