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秀才也要歲考、科考,當然,非常水就是了。科考之后,就有了參加鄉試的資格。
紅樓十年,永頡五年,十月,武科鄉試正式開始,主考官江南(應天)巡撫,副考官江南(鎮江)總兵,監視、提調一應俱全;但規模仍比文科鄉試遜色了不止一籌。
先在大名鼎鼎的江南貢院考校貼經、墨義、策、論,再移至中都(金陵)留守司核心校場進行騎射、步射、開弓、舞刀、舉石,最后演示鳥銃和三眼銃,一連九日,縱然是武人,依然會感到疲憊。
榮登乙榜者總計五十一人,賈圭勤勤懇懇地鍛煉了一年的騎射,水平提高了不少,最后高居第三,可稱為“武經魁”。
武舉人也有免稅、免差役的特權,當然,肯定是無法和文舉人相比的。
放榜之后,登榜者還需要參加“鷹揚宴”,排資論輩,細數同門、同鄉、同年,為以后的“結.黨.營私”鋪路。
鷹揚宴,即科舉四大宴之一,其他三宴分別是鹿鳴宴、瓊林宴、會武宴。
其后,賈雨村、甄祉、王仁、史晃、馮淵、廖有才等人接連宴請,送往勞來,多不勝數。
賈家十二房尚處服孝期間,簡單問候一番了事;至于薛家,薛蟠一家三口已經上京,金陵城只留下了薛峻等幾房族人,賈圭做出領導的姿態巡視了一回作坊,對薛蝌、廖延宗的管理還算滿意。
某日,賈圭受甄祉之邀來到了甄府,坐在馬車上,姚光效便為他演說甄府,這才發現,甄府竟然與賈府有著驚人的相似:
甄家亦有兩府,一府掌體仁院,二府掌金陵織造;
一府長房甄應臻,居住在偏院,嫡子甄祉;二房甄應嘉,現為甄家的當家人,嫡長子甄礽,十八歲時病逝,嫡次子甄寶玉,倍受全府疼愛;頭上亦有老太太,系太上皇乳母,在甄府一言九鼎,比賈母的地位更勝一籌;老太太還有個外甥女,系太上皇.太妃;老太太跟前亦養了四女:緣秋,映秋,澹秋,希秋。緣秋亦進入宮中做了女史,按照原著的走向猜測,未來很可能嫁給了某位皇子。
二府當家人甄應與在外修道,嫡子甄禔掌二府之事,把二府竟翻了過來。
賈圭出身于賈家庶支,縱然考中了武舉人,依然不被甄家的老爺們太過重視,唯有甄祉還算客氣,帶著他逛了一圈兒,然后擺下酒席,開懷痛飲,與會者有甄寶玉、甄祉、甄禔、甄禔嫡子甄暉。
甄寶玉和賈寶玉生得幾乎一模一樣,大餅臉,面如傅粉,自有一派風流,邊兒上果然有兩個清純的丫鬟相陪。
酒酣,甄祉忽然說:“對了圭弟,你知不知道,那秦淮河的楊采薇進薛府了?”
賈圭愣道:“竟有此事?”
“是啊,也不知蟠哥兒是怎么想的,不過,楊采薇好像被他母親和妹妹管起來了,說要教她丫鬟的本分事兒呢,好像還改了個名兒,叫什么來著……”
甄祉.搔.頭抓耳,忽聽賈圭道:“是不是叫香菱?”
甄禔也正好說出“香菱”二字,竟與賈圭之語重疊,不由得輕“咦”了一聲。
“對,對!香菱,我怎么連個名字都給忘了!”甄祉猛地反應過來,“咦,圭弟,你不是不知道么?”
甄禔也問:“對啊,圭哥兒,你什么情況?”
賈圭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愣在那里,瞠目結舌。
“圭弟,圭弟?”
“嗯?”
賈圭回過神來,隨眾人繼續吃酒,卻已神不守舍。
香菱……天意么?
甄祉笑道:“圭弟,你在想什么?”
“呃,我是在想,那楊采薇位列秦淮十八艷之一,她進薛府,也不算辱沒了薛大哥。”
甄祉點頭,“很是,很是。”
這一糊弄,甄禔、甄祉也不再追究他的語言矛盾之處,繼續吃酒玩樂。
那甄寶玉露了個臉兒,見賈圭一對桃花眼格外迷人,當下心癢難耐,趁著他解手的機會便捉著汗巾子跟來。
甄寶玉一邊兒說“雖然是國賊祿蠹之輩,但不昧一番留戀。南直隸武科經魁,果然名不虛傳!今兒初會,便怎么樣呢?”一邊兒將一條煙紅汗巾子解下來,“微物不堪,略表今日之誼。”
說著,一只手捏著汗巾子并作勢搭他的手,另一只手撫向繆處。
賈圭看到他捏著汗巾子時便察覺到不妙,又聽到他說如此直白之話,兩手亂竄,哪里還能忍住?
當下暴喝一聲,猛然躍起,“砰砰”兩聲,使出“五指山”神技將他定在原地,使他再動不動!
“哼,把老子當什么人了,你以為老子和你們一樣兒,成日里吃飽了撐的啥也不亁,光想著男.娼.女.盜、狗.彘.不知的事了?”
“還大言不慚,狂言什么‘國賊祿蠹之輩’的混賬之語,真是恬不知恥,可笑至極!你以為你甄家的富貴是從哪兒來的?你以為你必得兩個女兒相伴的條件是哪兒來的?你以為你不務正業,廝混在內幃的機會是哪兒來的?還不是你甄家的先輩拼著老命篳路藍縷、櫛風沐雨掙來的?照你所說,你甄家的先輩,你甄家的老爺都是國賊祿蠹了?”
甄寶玉那張好看的大餅臉漲得一片兒通紅,擠眉弄眼的,卻是張不得嘴來;聽了賈圭的話,適時汗流浹背,大臉兒又一陣紅一陣白的,也不知有沒有反思。
甄祉、甄禔、甄暉趕忙跑了出來,見甄寶玉被定在那里,當下被氣了個半死。
甄祉驚道:“圭弟,這、這是怎么回事兒?”
“祉二哥,你甄家的寶玉要……”
不待賈圭說完,甄禔大怒,不顧甄祉的勸阻喝道:
“好啊,來我甄家做客,好吃好喝地招待著,竟然反客為主,直接欺負起我甄家的寶玉了,我甄家的寶玉如寶似玉,就是榮國府的老封君來了,也會對我甄家的寶玉客客氣氣的,區區一介武夫,是要翻天兒了嗎?”
“暉兒,給我拿住了,然后送到老太太那兒,看是要打一頓,還是和往常一樣兒,丟進莫愁湖喂魚!”
甄暉硬著頭皮說:“是!”
先招呼孌童、小廝充數,惡狠狠地朝賈圭撲來;再安排一個小廝去門上報信,叫更多的人來。
“禔大哥,不可,萬萬不可!”甄祉是見識過賈圭的武勇的,當下怛然失色;況甄家和賈家乃是世交,區區小事,哪里值得大動干戈?
“祉二弟,我知道你和這小子交情匪淺,但此子已經觸犯了老太太的逆鱗,今兒非拿不可!”
“呵,甄家的人好霸道!你甄家的寶玉一邊兒罵我,一邊兒覬覦我的外表,我反手給了他一個教訓,只點了穴,并未傷筋動骨,現反過來賴我了?不問是非、不分青紅皂白地拿人,竟說什么‘和往常一樣兒丟進莫愁湖喂魚’,玩弄權術,草菅人命,光鮮亮麗的石獅子之后,就藏著這樣兒的十惡不赦之事嗎?”
賈圭本來還有隨他們去老太太那兒辯解幾句的心思,一聽甄禔的狂言,火氣越來越大。
甄祉急道:“圭弟,此事還有商榷之地,你千萬不要沖動!”
“賈某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祉二弟,你到底向著誰?”甄禔臉色愈沉,“暉兒,理他們做甚,還不給我拿住了!”
“是!”
“來啊,先給我綁起來!”
周圍一圈兒家仆、小廝已經圍了過來,約莫二十來人,忽聽賈圭詭笑著說:“天下武功,無堅不摧,唯快不破,以勢贏者勢頹則,以力勝者力盡則亡。”
甄禔握住拳頭冷笑:“小子,你很能打是嗎?”
聲未止,忽見他烈然拔地而起,如展開兩翅的大鳥般游蕩在甄暉、一眾家仆之上,只聽得砰砰砰之聲如撒豆成兵般作響,甄祉感到暈頭轉向的,還沒來得及眨眼兒,甄暉和一眾家仆立時呈現出奇怪的姿勢被定在原地,再也不能動彈!
這一年來,他的武功的進步堪稱神速,區區二十多人,還不夠給他塞牙縫兒呢!
“啊!!!”
丫鬟、戲子、清倌人等女子的尖叫聲響起,一個個如被驚飛的鳥兒一般驚慌失措地跑出了大廳。
在場之人,能動彈的,只剩甄祉一人!
“圭弟,你闖大禍了!”
甄祉冷汗直冒,撲通地癱在地上,雖未被點住,竟比被點住還心俱。
甄禔仿佛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般,嘴張得老大杵在階前,一動不動。
賈圭捉住甄禔那伸在半空的老手往自個兒腦門上一錘,陰測測笑道:“用力。”
甄禔沒有反應。
賈圭再次拿他手一錘,“用力。”
仍沒有反應。
第三遍重錘,“用力!”
還是沒有反應。
“打人都沒力氣,還說是黑……還敢胡亂拿人?”
說罷,一個縱身便一飛沖天,腳踩甄府建筑物廊檐靈活趨近,待看到躲避在茅廁背后的姚光效時,一把拽住他的手臂返至廊頂,來不及顧及他的磕碰,飛若矯龍,朝著甄府的后門奔去。
甄府大院,聚集起來的下人們手持各式各樣的家伙,跑在下邊兒追趕,嘴里喊著“哪里跑”、“抓住他”、“在上面”等話,更有張弓搭箭的定神瞄準兒,但甄府院落重重,下邊兒七拐八繞的,何況有垂花門、儀門等限制,還沒跟多遠,就被他甩了個無影無蹤。
忽然,一道猛烈的勁氣襲來,赫然是一個一身麻衣的中年大漢擋在他們身前,施展剛猛的掌力向他發難。賈圭上半身如拱橋般向后彎曲,以一個不可思議的姿勢躲了過去。
“公子小心!”
姚光效縮著頭大聲提醒。
“賈公子,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某是甄家的客卿,在嘉二爺、臻大爺面前還能說上話兒,只要你隨某到老太太面前認個錯,某愿意替你說情!”
“放屁!分明是甄家的人欺我在先,我有什么錯?我憑什么認錯?”
說罷,放下姚光效,五指齊出,例無虛發,勁力之盛竟有滔天之勢。
那人大驚,亦施展身法避其鋒芒,又聞得風聲烈烈作響,以袖遮眼數息,待轉頭看時,人已經遠去,只留下了一陣呼嘯著的勁氣。
須臾,又一位武林高手來了,看著賈圭遠去的背影,面露凝重之色。
那人道:“此子年不足弱冠竟有如此功力,了不起,了不起!”
又疾行半里,賈圭放下姚光效,凝重道:“不行,不能在金陵呆了,我們馬上走!”
回頭看時,姚光效正扶著矮墻噦噦地嘔吐呢。
“哇”的一聲,一堆奇怪的穢物落在地上,又大口地呼氣,頓時舒暢了許多。
“公子,我、我不妨事兒。
甄家和賈家的兩地分布不一樣,勢力集中于江南,您說得對,金陵不宜久留,咱們要趕快走。
依我之見,如今唯有三人能擺平此事:一者榮國府老封君,但天南地北的,老封君收到消息,黃花菜都涼了;二者武科鄉試主考官、江南巡撫趙允升,您和他算有了師徒之誼,他若相助,必定相安無事;三者揚州林御史,雖然只有七品,但在官場、商場的人脈不在趙撫臺之下,尋求他的幫助,是最靠譜的舉措!”
賈圭暗嘆,紅樓投機者葫蘆僧,名不虛傳。火都快燒到眉毛了,還能有如此清晰的思路,當初收下此人果然沒錯!
姚光效又道:“公子,趙撫臺那里很可能行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計,表面接受您的求助,暗地里勾結甄家,然后里應外合拿你。所以,咱們不可貪圖近利,不可拜訪趙撫臺,應盡快趕回揚州才是!”
賈圭重重點頭:“好,我們這便趕去碼頭,至于如歸客棧的行禮,不要也罷!”
“嗯!”
“唉!我賈圭堂堂穿越者,如今竟然也有求人的時候了。噫!微斯人,吾誰與歸?”

安土重遷人
1,最近是特殊時期,起點好像關了評論了,所以后臺能看到,APP上顯現不出來。評論一個沒刪,也回復了,但就是顯不出來。這里著重回復一下書友“不是你的稻子”:書友對“對穿腸”一章非常生氣,對穿腸的靈感來源于電影《唐伯虎點秋香》,但電影中的一些對子確實很粗鄙,讓書友生氣了,非常抱歉。這里說一下:本書的價值觀絕對沒問題的,從搭救甄英蓮應該能體現出來。寫那一章完全是致敬經典。您可以看一看電影,就理解了。 2,紅學有好多流派,以考證派、索隱派最為出名。咱們是看小說,就不爭論流派了。就我個人,是比較支持索隱派的,當然如果考證派的曹家說找到完整的證據,我肯定會支持考證派的。索隱派亦有很多流派,比如悼明派、隱寫明史派、清宮秘史派、清世祖與董小宛說、納蘭家事說等等,甄家的“礻”字輩,禔礽祉禛,我寫的很明顯了。 3,原著冷子興演說一回提到,甄家的姑娘們取名取男名,本書“緣秋映秋澹秋希秋”并不是男名,純屬虛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