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冬時節,賈圭一行終于到達神京。
至長安城關廂地界,林之孝、林之孝家的率賈家一眾仆從迎候多時。
賈璉和眾人打過招呼,林之孝家的協林黛玉、王媽媽、雪雁上了一輛翠蓋珠纓寶車,自延興門入城,朝著城北行進。
那林黛玉見眾仆從衣著不凡,因步步留心,時時在意,不肯輕易多說一句話,多行一步路,生恐被人恥笑了她去。
隨著小冰河極端天氣加劇,北國的冬天越來越冷,渭河兩岸,時不時能看到一排排枯木搭成的“避難所”,里面盡是些衣衫襤褸、逢頭垢面的流民,據守衛關卡的官兵介紹,這些流民大都從陜北逃難而來。
但長安城乃是一國之都,體面至極,豈會因為天氣、流民這等小事而影響它的繁盛,是以方一進城,賈圭、林黛玉等第一次進京之人皆體會到了古都之盛。
林黛玉掀開紗窗,悵然道:晨起動征鐸,客行悲故鄉。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
至寧榮街,賈圭帶姚光效進寧國府拜見堂兄賈珍;
賈璉等人過寧國府大門前的石獅子,進榮國府東角門,先安排下人們卸貨,后去榮禧堂見過賈政,再返至東跨院回復賈赦,最后直入鳳姐院,和王熙鳳小別勝新婚,無限的恩愛,自不必煩絮。
林黛玉這邊,走一射之地,換小廝,至垂花門落轎,方進門。
過抄手游廊、穿堂、插屏,小小三間廳,廳后就是大名鼎鼎的榮磬堂。
榮磬堂五間上房,從西到東依次是西稍間、西次間、明間、東次間、東稍間。
賈母一般睡在西稍間的暖閣,賈寶玉睡在東次間,林黛玉將會睡在東稍間,東次間和東稍間之間有碧紗櫥相隔。
先是和賈母痛哭一場,繼而見過邢氏、王氏、李氏、三春,瞧著那妝束一致的三春,林黛玉忽然想起了賈圭說過的話:二姑娘字木頭,三姑娘字玫瑰,四姑娘字青蓮,差點兒忍不住笑出聲來,賈母又談及賈敏發喪之事,才又哭了起來。
其后,王熙鳳放誕地笑著進來,薛姨媽、薛寶釵緊隨其后。
林黛玉觀察薛寶釵時,薛寶釵也在觀察她。兩人的顏值都是最頂尖的存在,后來更是了解到才學也不相伯仲,直覺告訴她,事態的發展似乎偏離了某些軌道。
又去了東跨院、中路院,未曾見到兩位舅舅,只得返回榮磬堂。擺飯,飯畢,賈寶玉出場。
此人經她母親、賈圭之口的敘述,儼然成了一個傳奇,當下更加好奇。
大餅臉(面如中秋之月),傅粉面(色如春曉之花),濃眉(眉如墨畫),媚眼(眼如秋波),含情脈脈(雖怒時而若笑,即瞋視而有情)。項上金螭纓絡,五色絲條系著一塊兒美玉。
林黛玉先吃一驚,只覺異常熟悉,恍惚之間又覺他的面容越來越模糊,趕忙瞪大了眼睛,看到的卻是一團迷霧。忽聽賈母說“還不去見你妹妹!”方反應過來,霎時間小臉兒潮紅,愁顏不展。
賈寶玉問了幾個問題,林黛玉神不守舍地應付了,又聽他問:“妹妹尊名是哪兩個字?”她便說了名字。接著賈寶玉果真問起了表字,林黛玉又吃一驚,猛然想起了臨行前賈圭說過的話,當下再次忍耐不住,淚珠兒奪眶而出。
旁邊另有插曲:那薛寶釵一聽,竟然羞得滿臉通紅;薛姨媽注意到女兒的表情,臉色愈沉,心中暗暗發恨。
此事事出有因:因賈圭的干預,薛寶釵進賈府比林黛玉早,見賈寶玉自然比她早了。
那賈寶玉初見薛寶釵時,竟然也問她有沒有字,薛寶釵說“無字”,賈寶玉便笑道:“我送姐姐一妙字,莫若‘云儀’二字極好!”
賈探春不以為意,反而在一旁附和:“何出?”
賈寶玉解釋:“《黃庭內景經》上說:云儀玉華俠耳門,赤帝黃老與己魂。況姐姐鬢髮覆額,用取這兩個字,豈不兩妙!”
薛寶釵羞得無地自容,薛姨媽氣了個半死,又畏懼賈母的威勢,不敢當場發作,猛一摔簾子,找她姐姐王氏告狀去了。
誰知那王氏裝模作樣地訓斥了賈寶玉幾句,告誡他莫再提及此事,草草了事。薛姨媽有苦難言,只得憋在心里,也不敢告訴薛蟠,生怕他再鬧出什么禍事。
這邊廂,賈寶玉見天姿國色的林妹妹痛哭,急急問道:“妹妹怎么哭了?”
賈母、王熙鳳等忙寬慰勸說,方略略止住。
林黛玉暗忖:此時若說無字,按照圭哥兒的說法,這寶玉勢必要給我取字,我若不應,豈不是拂了老太太、舅母等長輩的面子?
于是拭著淚說:“我七歲之后,爹爹就不再為我聘請西席,而是親自教導。那年初春,我和娘親清燈夜坐,檻外風竹瀟瀟,簾前月明如晝。娘親云:莫謂愁春春不覺,我即應之:語愁今可共瑤期。娘親云:善。遂賜以‘瑤期’一字。”
賈寶玉聽了,大失所望。便感嘆道:“不妥,不妥!此字曲解太多,反污了妹妹的仙姿了!”
探春笑道:“莫謂愁春春不覺,語愁今可共瑤期。好詩,好詩!瑤期一字,太應景了,我倒是覺得甚妥!”
賈寶玉道:“詩固然是極好的。但《古今人物通考》有言: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畫眉之墨。黛者,石也,與‘瑤期’有何亁系?”
探春笑道:“只恐又是你的杜撰。”
賈寶玉嗤笑道:“除《四書》外,杜撰的太多,偏只我是杜撰不成?”
王氏終于發話了:“寶玉莫調笑你妹妹了。女子許嫁,笄而字,況你妹妹的字由你姑母而取,豈得容你胡鬧?”
賈寶玉只得應了聲“是”。又問黛玉:“可也有玉沒有?”
林黛玉都有點兒懵了,怎么又問起玉來了?忽想到決機禪師轉交給她的那塊玉圭,心道:我若說有,圭哥兒如何自處?便半嘲諷半無奈地答道:“我沒有那個。想來那玉亦是一件罕物,豈能人人有的!”
那賈寶玉便開始發瘋,又是摔玉又是亂罵,賈母等人忙乎個不停,林黛玉怔在那里,也不知如何是好。
忽察覺到一道意味深長的目光,轉頭看時,正是薛寶釵。

安土重遷人
1,紅學的流派,在考證派、索隱派、評點派、題詠派等流派之外,還有一個“土默熱派”,此學派的學說某種意義上和索隱派中的悼明派重合,內容非常有趣:比如作者洪昇、比如判定的林黛玉的原型林以寧、比如判定的薛寶釵的原型錢鳳綸。本章提到了薛寶釵的字,賈寶玉起的(我起的)是“云儀”,正是土默熱紅學薛寶釵原型“錢鳳綸”的字。土默熱紅學認為,金陵十二釵和清初時的“蕉園詩社”的女子們對應,詩風也確實很相近,如作品相關所言,“明季詩風”太強烈了(至少在我眼中是)。 2,賈寶玉為薛寶釵取字,這個情節,感覺會被很多人噴,稍微解釋一下:按照賈寶玉的作風,如果薛寶釵真的在林黛玉之前進京,賈寶玉見了她會怎么樣呢?我的猜測是為她取字。所以寫了這樣的情節。如果有人看,并有人噴,非常歡迎,這也是對作者的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