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臨,蟲鳴四起,從斑駁的雜草中傳出,甚是聒噪,平常是沒有人會來這里的,何況是晚上。
一名醉酒男子或許是走錯路了,稀里糊涂就走到了這里,沒走兩步路,就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倒地不起。
在他的四周,漸漸起了云霧,把他和外界隔絕開來。
很快,蟲鳴聲中夾雜著一絲鼾睡聲,讓這個夜晚變得更加聒噪,睡夢中,男子夢見了一座寺廟,走了進去。
寺廟很奇怪,奇怪的不像寺廟,廟里供奉的不是佛,而是一尊奇特的塑像,長發女子,細看,又好像是一名男子,掌中有一物,看不清真切。
佛是金身渡,這尊塑像卻是渡銀身,少許幾絲光亮打在塑像臉上,男子從塑像的臉上讀出了冷冽,無情。
“砰!”,男子轉頭,寺廟的大門重重的關上了,廟內氣溫一下低了起來,男子忍不住雙手抱懷,安慰受到驚嚇的雞皮疙瘩,這時再看那尊塑像,那塑像似乎也在看著他。
塑像的影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男子身上傾斜,釋放出無形的壓力,男子只覺得雙肩越來越沉重,他看向塑像,心中恐懼無限放大。
偌大的空間面對塑像傳出的威壓,男子慌了,轉身欲走,行動卻異常緩慢,每抬一步都是那么的費力,好不容易來到緊閉的廟門前,男子已經沒有了拉門的力氣。
“咚,咚咚!”男子能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通過地面,有影子向他靠近,他卻不敢往回看,他害怕自己一回頭,就看見有個不知名東西在他身后。
“你為什么不回頭看看呢?”一道質問又夾雜著哀怨的聲音充斥著這片空間,男子更不敢回頭了,哆嗦著嘴唇應道:“你,你是……誰?”
沒有人回應他,這時候門自動開了,他一下沖了出去,沖出門外,這里是另一片空間。
一所潔白干凈的校園,充滿了青春獨有的朝氣與活力。他回到了高中時期。
看著操場跑步的,跳繩的同學,他站在原地,久久不動,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根本動不了,鈴聲響起,這些學生急匆匆的返回教室,一些留在操場的,應該是準備上體育課。
無論是學生還是老師,對他的存在毫無反應,此時他對這個世界而言是透明的,能動了,男子深吸了一口氣,邁步進了教學樓。
靠著本能來到了一座教室前,靜靜地看著,教室的第二排中間那個位置就是他高中的座位。
“子龍,你上來回答這倒題。”老師點名讓他上去解題,最后一筆落下子龍在老師的示意下回到了座位。
這道題根本難不住他,數學課是枯燥的,很多人昏昏欲睡,他卻津津有味,這一幕被另一個女孩兒看在眼里。
大課間休息時間,現在的他依然站在窗外,注視著發生過的這一切,幾個女孩的談話引起了他的注意。
“雪椰,你整天都說我愛你,你到底愛誰啊。”被喊雪椰的女孩背靠著窗,看不清面容,旁邊的女孩兒問她。
雪椰以為她是開玩笑的,回她:“我說我喜歡子龍你信嗎。”那女孩沒回,只是笑著看她。
正當雪椰疑惑女孩兒笑什么,忽然感覺有人靠到她耳邊,說:“我聽到了,你說你愛我。”那個人正是子龍,雪椰轉過頭來。
這里的一草一木對男子來說都很真實,但唯獨看不清她的面容,不過卻能感受到雪椰傳遞出來的情緒,驚訝,害羞。
男子拍了拍頭,嘗試努力把關于她的記憶翻出來,很顯然是無用功,他繼續看著這一切。
“要死啊你!你干嘛忽然出現在我背后,會嚇死人的知道不。”說完雪椰推開子龍一個人跑開了,子龍看著她,無奈的笑笑。
女孩的聲音變小了,軟軟糯糯,回蕩在窗外男子腦海里,他閉上眼,回憶起了一些記憶,等他再次睜開眼,場景又換了。
這是高中畢業季,也是分離季,分手季,子龍和雪椰自那之后走近了很多,對于這層關系,兩人心照不宣。
站在校門口,子龍主動拉起了雪椰的手,護在手心,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雪椰,等我。”
在那個只有大哥大的年代,子龍留了個電話號碼,并贈送了一支木質發簪,小心翼翼的替她別好。
這一別,就是永遠。
雞鳴四起,天亮了,男子只覺得自己做了很長的一個夢,酒味還未散去,他支撐起身體,愣了一會才站了起來。
他準備往前走去,腦海中閃過一句話“你為什么不回頭看看呢”,下意識的轉頭,四周的云霧消散的差不多了,只是在那地上,靜靜地躺著一支木質發簪。
他睜大了眼睛,死死的盯著那支發簪,顫顫巍巍的走了過去,腦海里關于發簪的記憶全部涌現了出來。
“你為什么不回頭看看呢”,腦海里一直回蕩著這句話,彎腰撿起發簪,恍惚間仿佛又回到了他們在校門口別離的時候。
在校門口道過別,云龍滿心歡喜的回到家,雪椰也是開心的回到家,對著鏡子看了又看,兩人都考上了不錯的大學,可惜一個在北,一個在南。
剛開始兩人還有書信來回,偶爾雪椰會用公共電話打個電話過來,但長時間的異地使云龍失去了新鮮感,準確的說是有個更好的女孩也在追求她,那女孩也知道關于雪椰的事,可她并不在意。
后來,雪椰和云龍徹底斷了聯系,云龍也沒有對方的電話,后來他去她家找她,已是人去樓空,再也聯系不到。
這時候大學的那個女孩趁虛而入,安慰他,激勵他,而女孩有商業和官方兩個背景,這正是云龍所需要的,于是乎,大學畢業后,兩人順利成婚。
而實際上,當初雪椰的告別,也是有這個女孩從中作梗,她給雪椰發了一張她和子龍一起吃飯的照片,什么都沒說。
雪椰當真了,誤以為子龍有了新歡,自己的真心付錯了人,就這樣,雪椰主動斷了聯系。
直到昨天從老同學那得知雪椰的死訊,他不敢相信,縱然已成家,也不禁喝酒麻痹自己,特別是得知她終生未嫁,他覺得更是自己耽誤了她的一生。
現在酒醒了,云龍看著手中的發簪,此時已經變成了粉末,一股輕風揚起,輕輕拂過他的雙肩,做著最后的告別,把它帶向了遠方。
“你為什么不回頭看看呢。”云龍輕語,而后輕輕揉了揉眼睛:“眼睛進沙子了,是你回頭了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