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永從公主府出來后,轉道又去了壽寧侯的宅子。
舉著圣旨進屋之后,發現張延齡也在,也正好,省的張永再跑一趟他家。
張永念完圣旨后,這哥倆開始痛哭流涕,訴說著自家很窮,到皇店借款也是因為無錢種地。
張鶴齡哽咽著說道:“還望張提督回宮稟報,在皇店借來的銀錢,已經購買了良種,種在了地里,只要到了秋天,家中田地收了糧食,就將借款交還。”
“現在我們兄弟倆家中的倉庫,那耗子都在里面筑窩生崽了,現在每日只喝兩頓稀粥,咸菜都不敢吃啊,家中子嗣甚至還生了病,大夫都不敢請,只盼著孩兒度過此劫。”
如果張鶴齡說這話之前,把嘴上的肉沫擦下去,那么會更讓人相信。
現在張永抽動著嘴角,這兩位侯爺是把我當傻子嗎?
“二位侯爺,慶云侯家可是痛快地交了錢。”
張鶴齡梗著脖子說道:“他家可是比我們家有錢多了,他不交,我還不樂意呢,皇店那是我皇帝侄兒的,少一分,我跟他拼命!”
張永心說,你這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啊?我說的意思你聽不明白是嗎?在這裝傻充愣,表忠心呢?
“他們跟您二位一樣,也是用家中的人頂名,自家的地可都是交了錢,而且交不上錢的地,皇店可是要收回的。”
“啥?要收回俺們的地?那可不行,張提督啊,我們跟你說了,只要秋天收了糧食,我們馬上賣掉交錢,絕對不差你一分一厘。”
張鶴齡想的是,只要現在把這件事拖下去,等到秋收之后,自己再進宮找阿姐哭訴,阿姐也不會在乎這點小錢,自己怎么說也是她的弟弟,這錢也就免了。
用皇家的錢種自己的地,然后這錢還不用還,怎么想都是大賺特賺的事情。
張永見張鶴齡油鹽不進,他也沒辦法了,只能直接跟這兩位直說。
“二位侯爺,這錢,你們還是交了吧,這可是陛下的旨意。”
張延齡瞪著眼睛,對張永怒聲說道:“你們這幫奴才想要干什么?不用在這假托陛下旨意,信不信我進宮去問問陛下,到底是不是要我們交錢?那慶云侯家交就交了,我家可交不了,我家阿姐還沒死呢!”
張鶴齡扭回頭說道:“阿弟閉嘴!你在這亂說些什么!什么死不死的?”
張永也愣住了,這張延齡什么都敢說啊!
他說他家阿姐還沒死呢,這句話的言外之意不就是周家的靠山,明英宗的周貴妃,憲宗的生母周氏已經薨了嗎?
這可真是膽大啊!
不管怎么說,周太皇太后也是皇家的人,張延齡這么說話,只怕是要給人留把柄。
而且這話傳出去,對周家的影響其實還算能接受,畢竟周太皇太后確實沒了,他們的權勢也確實一天不如一天了。
因為影響最大的不是周家,而是皇室。
張延齡這話的意思就是,皇帝對他不好,還不是因為他家在朝中沒人了。
這就是要把朱厚照架在火上烤了。
有些事能做不能說,有些事能說不能做。
而張延齡說的這件事,就是能做不能說的范疇。
到了這一步,張永也沒招了,再說下去,恐怕張延齡就要指著自己的鼻子罵閹狗了。
張永只得說道:“二位侯爺,既如此,咱家回宮之后,此間事會一五一十的稟報圣上,咱家告辭了!”
張永面無表情的看了看張鶴齡兄弟倆,轉身一甩袖子就出了正堂。
張鶴齡坐在那里說道:“阿弟,這些話以后不要再說了。”
“怕什么?我說的不對嗎?阿哥,你現在是張家的族長,還能怕那慶云侯?”
張延齡以為哥哥怕了慶云侯周壽,寬慰著他說道:“哪怕太皇太后還在的時候,那周壽都爭不過咱們家,何況是現在?”
張鶴齡搖了搖頭說道:“我可不怕那周壽,我是怕這話傳出去,有人彈劾咱們家,你沒見這京城官員,現在每日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被抓走,那都察院和監察院的哀嚎你沒聽到?”
張延齡不在乎地說道:“我連宮女都睡了,皇帝姐夫都沒處罰我,現在因為說了幾句話,皇帝侄兒還能因為慶云侯把我怎么樣?再說了,還不是有阿姐在呢嗎?這點小事阿哥不用放在心上!”
張鶴齡倒也沒有太過于在意,只是告誡一下弟弟,本來他們兄弟倆囂張慣了,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
張鶴齡剛準備和弟弟重新回屋繼續吃飯,就看到外面匆忙的跑進來一個人,是他們的叔父,張屹。
“叔父?你怎么過來了?正好,我們兄弟倆準備再開宴席,咱們共飲。”
“我今天過來不是來喝酒的,是有要事跟你商量。”
張鶴齡納悶地說道:“什么事啊叔父,別著急慢慢說,來人上茶!”
張屹一臉焦急,說道:“我怎么能不著急呢?我這馬上大禍臨頭了!你可是咱們張家的主心骨,可不能不救我啊!”
“救你?怎么回事?”
張屹簡單的說了事情經過,其實就是都察院抓了不少人,問出了他跟一些武官倒賣軍糧,參與倒賣的多名武官都被抓到了都察院,他得到了消息,馬上就來找張鶴齡求救了。
張鶴齡一聽笑著說道:“叔父放心,不就是賣些糧食嗎,這點小事只要我跟都察院打聲招呼就過去了。”
“那可太好了!”
“其余的被抓走的張家族人,你也讓他們放出來吧,這下我也就放心了。”
“恩!恩?”
張鶴齡有些沒明白,怎么還有人也被抓走了?
“不就是叔父你自己嗎?還有別人也被抓了?”
張屹說道:“咱們張家有不少人被都察院抓走了,就是因為這件事,我本以為沒有大事,都察院問問,再交點贖罪金,這事就過去了,可誰想,這人被抓了就沒信了,我害怕自己也被抓到都察院,這就馬上過來了。”
張鶴齡疑惑地問道:“這平日里不是給了族中不少銀錢嗎?怎么還要去倒賣軍糧?倒賣軍糧能賺幾個錢?”
張屹暗自撇嘴,你張鶴齡手中田地多得是,自然不缺錢,肯定瞧不上這點錢,面上卻是說道:“這現在大家都是權貴了,自然開銷就大了,肯定要想辦法找些營生,我們不像你們兄弟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