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有些復雜。”

　　章成望請黃山巖坐下來之后，一五一十的說起了自己這趟短暫旅程的所見所聞。

　　當然，其間被李成化灌醉不省人事的糗事，自然是忽略不計。

　　更多的言語，自然是放在了技術上面。

　　專門翻出了王筆編寫的那份儀器設計方案，拿給黃山巖分享。

　　“很有意思的研究。”

　　黃山巖當然懂煤礦開采的相關儀器和技術。

　　三晉省盛產煤礦，理工大學之所以能夠成為省內諸多高校之首，正是因為采礦工程學院的師資力量，以及桃李滿天下。

　　從他們學院畢業的校友，遍布省內各大知名企業。

　　學院現如今最重要的教學方向，就是煤礦開采相關領域，畢竟這方面人才需求最為旺盛。

　　“這個儀器的原理，以及數據分析，你就說牛不牛？”章成望問道。

　　“牛，肯定是很牛的。每一個科學進步，都是值得肯定的！”

　　黃山巖還在琢磨著其中的技術要領，“這個技術，為煤機自動化的進一步發展，提供了一定的助力。說實話，咱們國產煤機技術，依舊落后于國際。咱們這些研究人員，還得加把勁。這個王筆，有這樣的創新，確實令人敬佩。”

　　“你知道王筆是誰嗎？”章成望問道。

　　黃山巖仔細想了想，搖頭道：“還真沒聽說過，可能是我孤陋寡聞了。”

　　“王筆是咱們學院資勘專業今年的新生！”

　　“啊？”

　　黃山巖猛然一驚，“真的假的，你可別拿我開玩笑！”

　　“我見過王筆，跟他聊過，真的是十八歲大小伙子。”

　　“這技術……”

　　黃山巖在思考王筆是何許人也的時候，把國內煤機相關研究機構搜羅一遍，以為是某一位知名教授。

　　萬萬沒想到是一名大一新生！

　　“不可能吧。”

　　他抖了抖手里的文件，“這里面涉及的知識和技術，專業性非常強，而且在這一領域可以說是做到了極致！”

　　看到黃山巖不相信的表情，章成望之前也是這樣的表現，不過跟王筆聊過之后，才知道那個少年，心性成熟，而且在技術方面對答如流，根本不可能裝出來。

　　他笑道：“不用懷疑，確實是王筆一個人完成的。”

　　“那只能說，王筆是一個少年天才！”

　　黃山巖又翻開了資料，總覺得這樣的研究成果，不該出自一個少年之手。

　　“王筆不是普通的少年天才，十五六歲的學霸，我見過……”

　　章成望咋舌道：“王筆這樣的天才，是實用型天才，我還真沒聽說過有人能這樣。”

　　“這樣的天才，咱們得重視起來！”

　　黃山巖恍然反應過來，“他前途不可限量，將來能夠發展好了，沒準能成長成為工程院院士！我們不但臉上有光，對學校，對國家，也是重大的貢獻！”

　　“怎么重視？”章成望之前想著讓王筆跟著他做研究。

　　現在突然有些期待，也有些緊張，萬一其他老師跟他搶人怎么辦？

　　“學習方面，等開學再說。生活起居方面，得有些照顧。這樣，章教授，你去宿舍管理科申請一間研究生宿舍，給王筆單獨住。我問問院里，看能給王筆提供什么物質獎勵，弄臺電腦應該是沒問題的。”

　　……

　　王全貴在井底下干了一天活，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也沾滿了煤灰。

　　從井口出來，看到兒子站在不遠處，他招了招手，然后走向了更衣室。

　　洗了個澡，換了一身干凈衣服，摸出煙斗和火柴，走到窗口通風的地方，正要解解煙癮，旁邊突然有一只手伸過來，遞過來了一根香煙。

　　黃色的過濾嘴，白色的精致的煙卷。

　　他抬起頭，看到隊長朝他微笑。

　　“試一試這個煙。”潘隊長揚了揚手里的香煙。

　　那么多工友，大家都是各抽各的煙，他再大方，一包煙也不夠分手底下那么多人。

　　今天特意給王全貴發煙，顯然是有些特殊對待。

　　“我試試。”

　　王全貴接過煙。

　　潘隊長甚至主動劃燃了一根火柴，裹著手給王全貴點燃了香煙。

　　王全貴有些受寵若驚，“潘隊長，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我去辦？有事你直接開口，我這邊肯定辦得妥妥帖帖的。”

　　“下班了，能有什么事。坐下來抽根煙，解解乏，聊聊天。”潘隊長自己也燃了一根煙，坐在了王全貴旁邊的長凳。

　　“這煙怎么樣？”他扭頭問道。

　　“貴的煙，抽起來是有一股香氣。”王全貴笑道。

　　“這包煙剛打開抽了兩根，我那里還有一整條煙，這包給你。”潘隊長把手里一包煙塞到了王全貴手里。

　　王全貴拒絕了，搖頭道：“煙是好煙，可我抽不慣，還是隊長您留著。”

　　“咋了？”

　　“味兒太淡，還是旱煙味道夠勁。”

　　“那我省一包煙，留著自個兒享受。”

　　潘隊長也不扭捏，收起了香煙，瞇著眼沉吟道：“你兒子上大學了，咱們這些人，就你家最有出息，將來肯定是出人頭地。”

　　說起兒子，王全貴整個人形象就偉岸了一些，“這小子長出息！”

　　“我聽說，他最近跟咱們楊礦長和李總工程師走得很近。”

　　潘隊長看似閑聊，其實也透露了一些內心的悸動，“之前就有人傳出來，楊礦長讓你兒子去當秘書。楊礦長以前就是老礦長的秘書，干了幾年就調任生產部副主任，一路升到主任、副礦長、礦長。”

　　“還早著呢，最少得等王筆讀完大學。”

　　“時間過得很快啊，是不是？這一晃的功夫，咱們都一起干了五六年了。”

　　“年紀越大，老的越快。”

　　“以你兒子現在跟礦山的關系，怎么沒給你協調一下關系？跟礦長說一聲，你不就當組長了，甚至更高的職位。成了正式工，老了也能有退休金。”

　　“我就不給孩子拖后腿了。”王全貴擺了擺手，絲毫不在意，“我沒想那么遠，就想著再干幾年，等孩子讀完大學，到時候干不干這個活都成。”

　　“到時候你是享福了。”潘隊長很是羨慕。

　　王全貴抽完一根煙，心里還想著兒子在外面等著，也不多閑嘮嗑，掐滅煙頭，起身告辭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