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化開車回到礦山上，剛摸出鑰匙開門，楊天罡大概是聽到鑰匙串叮當聲音，從辦公室走出來，笑道：“李總，我早上找了你幾次，都關著門，我還納悶，你平常過年過節都在礦山上，今天招呼都不打，居然沒人影。”

　　“有點事，出去了一趟。”

　　“上級公司那邊要開個重要會議，我今天得趕回晉陽。你也知道，何副礦長年紀大了，快退休了，也不怎么管事請。我不在這幾天，礦山上，你多盯著點。”

　　“好……”

　　李成化以前經歷過無數次這種畫面。

　　楊天罡的家人都在晉陽，平常礦山上沒急事，都會在晉陽生活。

　　一周七天，一般就兩三天在礦山上出現。

　　他倒也客氣，每次離開，都會用委婉懇求的語氣，跟李成化囑咐一聲。

　　李成化以往都很爽快的答應，習慣性的點頭，可回過神來，又連忙搖頭道：“楊礦長，我這幾天恐怕是沒空。”

　　“家里有急事？要是這樣的話，你就去忙，我跟上級公司說一聲，會議重要不重要的，缺了我也不能怎么樣。”

　　“好，先這樣，我寫個文件。”

　　李成化打開辦公室門，走了進去。

　　他環顧了一圈堆滿礦山資料的辦公室，悵然若失。

　　泡了杯茶，抽出信紙，給鋼筆吸飽墨水。

　　他的文采很高，洋洋灑灑寫下兩千字辭職申請。

　　楊天罡看到文字的時候，表情僵住了。

　　“怎么回事？”

　　“我得走了。”

　　“你這個年紀，做出這樣的決定，是不是太冒險了？”

　　“是啊，我都這個年紀了，再不冒險，就老了。”

　　“你是不是應該考慮考慮家里人意見？”

　　“考慮不考慮，就這樣吧。”

　　……

　　王筆帶著李成化參觀礦山，耽誤了一天，在縣城住了一晚，正好李堅從沿海港口回來，就先到公司辦公室看了一眼。

　　“伯母的心臟手術，什么時候進行？”他先關心道。

　　“各方面都準備好了，就是身體太弱，年紀大了，身上各種毛病。按照醫生的意思，差不多最近就能動手術。之后在醫院修養一段時間，應該能回家過年。”李堅說起母親的病情，思緒有些沉重，不過至少現在不用愁錢。

　　“我一直想去看望一下，始終沒時間。等咱倆都有空的那天，我去醫院看看。”

　　“我家人都盼望跟你見一面。”

　　“我有什么好見的。”

　　王筆呵呵一笑，言歸正傳：“你最近去沿海港口那邊跑業務，賈悅庭那個家伙，有沒有坑咱們？”

　　“賈總挺實在的。”

　　說起工作，李堅心情輕松多了，主要是最近各方面挺順利，“這一個月，我跑了很多趟港口，對那邊的煤礦買賣流程，已經比較熟悉了。”

　　“具體怎么操作？”王筆也挺想了解具體細節。

　　“說起來也簡單，煤礦從咱們這邊發車，在終點站有人接收就行。現在煤礦不缺市場，煤礦到達貨場，從火車上卸貨下來，就有很多煤礦私人老板，甚至是一些小電站的采購人員，過來拿走一些煤礦去化驗，然后詢問價格。總的來說，就是不缺買家。”

　　“關鍵是要找到靠譜的買家啊。”

　　“賈悅庭之前合作的買家，主要有兩個，何老板和趙老板。何老板是個女的，生意比較大，只是為人心機比較多。煤礦運過去，她基本上都要扣押兩趟煤礦10%的煤款。等到下一批次煤礦到貨了，才會結清前面的尾款。”

　　“10%的煤款，差不多是咱們中間的利潤了。看來這位何老板，很了解其中利益，拿捏得很準。不至于咱們這些中間商，沒有資金周轉，又能控制咱們的心理。”

　　“是的，很精明。還有個事情更過分，何老板曾經越過賈悅庭和咱們，直接跟得水煤礦運銷部聯系，承諾給得水煤礦多每噸十塊錢左右的價錢，把咱們撇開。”

　　“沒有中間商賺差價，更實惠？”

　　“當時你沒在，我到得水煤礦上面，梁主任直接跟我說了。不過得水煤礦沒有理會何老板的提議，還是繼續通過我們銷售市場煤礦。”

　　說到這里，李堅便對王筆越發的佩服，“得水煤礦之所以信任咱們，我覺得主要還是看你的面子。”

　　“我的面子還是挺值錢啊。”王筆颯然一笑。

　　李堅又接著說：“趙老板是個小老板，不過認識的人，都說他為人不錯，憨厚老實。每次跟他交易，都是直接現金全部結算。碰到一些問題，他都盡力幫忙。遺憾的是，他的倉庫不大，運煤太頻繁，他吃不下那么多。”

　　王筆沉吟片刻，沒有實地視察，也不好決策，便說道：“這個事情，你來定吧。如果賈悅庭真不干了，具體要跟哪位老板合作，你就隨機應變。”

　　“我明白。”李堅點頭，又想起一個細節：“賈總做煤炭生意有好幾年了，之前煤礦不好賣，運到了港口貨場，需要及時運走。如此一來，就需要租一個倉庫儲存煤礦。要不然煤礦停留在鐵路貨場時間長了，管理費很高。”

　　“嗯。”王筆對此倒沒有經驗。

　　“賈總在沿海那邊還租了個倉庫，距離貨場挺近。只是現在煤礦生意火爆，煤礦到了貨場，基本上被人買走了。所以，倉庫基本空著。”

　　李堅征求意見：“賈總意思是，最近準備不干這行了，問我們要不要續租他手里的倉庫。”

　　王筆認真的想了想，搖頭道：“不租了，生意好，煤礦不缺買家。”

　　未來十年，煤炭一直都是火爆市場，不愁賣。

　　“行。”李堅得到明確答復，了了一樁心事。

　　業務聊了差不多，王筆沉吟道：“公司現在賬上有多少利潤了？”

　　“銀行卡上有差不多220萬，保險箱里面有六十多萬現金。”李堅對賬目記得很清楚。

　　他只計數，不碰錢。

　　王筆有保險箱密碼，直接打開，數了五十沓鈔票扔進了自己的背包，同時抽出三沓現金放在手里。

　　他重新來到李堅的辦公室，把三沓鈔票放在了桌上，“我拿走了五十萬，這三萬，其中兩萬給王嘉友，剩下一萬，給你的。你畢竟后面才加入進來，時間短，今年獎金和分紅少一些。”

　　年底了，他需要手里有些錢。

　　辛苦了半年，也得犒勞犒勞自己。

　　李堅沒有推辭，把錢收了起來，抬頭問道：“新招的會計和兩名技術員，獎金怎么算？”

　　“你看著辦吧。”

　　“剛來，過年前給個二百元的紅包吧。”李堅直接說。

　　“行。”

　　王筆點頭，又說：“有空的話，你們用公司賬上三十萬，去買輛車，作為公司的公務車。”

　　之前李堅和王嘉友去得水煤礦，還是去鐵路站辦事，都是打個摩的，看起來忒寒酸。

　　現在公司能賺錢，基本臉面還是要撐起來的。

　　“好。”李堅在筆記本上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