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救贖【其六】
舊金山的夜晚和夜之城一樣燈火通明,折射出人們取之不竭的欲望。加里特看著窗外的景色覺得自己仿佛踏入了一個輪回,眼前的東西不過是自己發了瘋的幻覺。
高度同質化的景色使得夜之城無處不在,這個由公司左右的城市仿佛就是這社會的終點。加里特不由得心煩意亂的推開門走向電梯,他要下樓吹吹晚風。
或許只有不一樣的氣候才能提醒他已經離開了夜之城,自己的人生也從此邁向新的一步了。
令他感到些許詫異的是電梯里站著一個他認識的女孩。是那個被雇傭兵們嚴密保護的安吉爾:她的確是一個能治愈他人的天使。而此刻,這女孩的臉上浮現的是驚慌失措。
“你是誰?”她的聲音顫抖:“不要帶我回去!”
加里特雙手環胸等待電梯下降:“阿方索。我們見過的,在棕櫚泉市。”
這簡短的兩句話使得艾莎看見了希望的曙光。“您能幫我聯系那個白頭發的露西姐姐嗎?”艾莎實在是太害怕了,她明白自己已然兇多吉少:“求求您!”
加里特聞言楞了楞。他剛想說些什么,電梯停在了10樓,門外站著的是那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治療還沒完成,您為什么要跑出來呢?”
他走進電梯攥緊了艾莎的手:“聽話,跟我上樓。”
艾莎想要抵抗,可她很快沒有了力氣。白大褂給她使用了吸食式速效鎮靜劑——這種鎮靜劑的優點是起效很快,但缺點是持續時間很短。
女孩只能柔弱的倒在男人的身上。
“讓您見笑了,先生。”白大褂皮笑肉不笑的盯著加里特:“您這是要去哪?”
“吹吹舊金山的晚風。”加里特微笑著關閉電梯的門:“這女孩是什么病?為什么要使用速效鎮靜劑呢?”
白大褂抱著艾莎聞言面色僵硬的道:“這有關創傷小組白金客戶的個人隱私,恕我不能回答。”
加里特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走出電梯。門在他的后面關上,他獨自走在醫院的接待大廳里。
“那個女孩為什么要找那個雇傭兵隊長?”加里特覺得這件事愈發撲朔迷離起來,站在他眼前的是比自己女兒還小的孩子,他心中的某根弦被觸動了:“原來她用的是假名嗎。”
他假裝輕松的在醫院門口逛了兩圈,在呼吸完新鮮空氣后重新走進電梯。電梯里兩位護士正好出來,她們的嘴里談著最新的八卦:
“那個女孩可慘嘍!好巧不巧的被麥克斯那個變態盯上,你覺得她能撐過幾天?”
“我敢打賭,最多3天。聽說麥克斯買貨花的代價特別大,那些錢都能買好幾輛浮空車了!”
兩人嘰嘰喳喳交談的聲音特別小,尤其是發現前面站著一個病人后很及時的住了嘴并向加里特鞠躬示意。可加里特站在她們面前聽了個一清二楚,他只是裝作不知道的按下了他所住的樓層。
“那個麥克斯不會是個戀童癖吧?!”加里特想到這不由得有些反胃:“該死,情報還是太少了。”
電梯穩穩的停在15樓。加里特閃身進了自己的病房,拉出數據線接入床前的嵌入式電腦:“我得做一個小小的激發程序——幸虧有張汶給的軟件。”
他三下五除二的設立好呼叫程序后,打開了衣柜將自己的大衣取出并翻轉。他按下了口袋里的某個按鈕,隨著“滴”的一聲輕響,熱光學迷彩瞬間準備就緒。
加里特將他牛仔帽的帽檐打開,一塊透明的幕布悄然落下。一陣輕微的嗡鳴過后,加里特的身形從病房里消失了。
“您好,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嗎?”病房的感應門被打開,穿著粉色衣裳的護士站在門口:“阿方索先生?”
“我在廁所。”加里特的聲音在她的腦內響起——事實上當這護士接受呼叫時,她的大腦就已經被入侵了:“幫我拿一份咖啡,謝謝。我會額外付錢的。”
“請您稍等,先生。”護士微笑:“3分鐘后給您送來。”
創傷小組的護士也擔任著服務員的職位,畢竟被服務的投保人非富即貴,有什么要求一定要第一時間滿足。加里特趁著感應門沒有還開著的功夫越過護士到了外面,他這樣做是為了避開監控探頭。
真相的發掘必須足夠謹慎。當加里特決定自己要針對這女孩的事情查個水落石出時,他就已經是那個拿著左輪的騎士了。
大樓的食品提供區在20樓,而加里特的目的地是25樓:他發現女孩是從25樓下來的,自己必須想辦法讓護士上兩次25樓。
加里特想到這,軟件的病毒操控著義體壓迫了護士的腦部神經,使得她的胳膊不小心撞了一下電梯的按鈕面板,25樓的指示燈悄然亮起。
電梯的操縱面板是老式的按鈕型,沒有聯網功能——越是追求安全的設施,其純機械設備的占比就越多,這是為了防止黑客入侵所做的必要措施。
加里特站在25樓的電梯門前觀察四周,他十分具有耐心的在電梯開門那有限的時間里尋找著蛛絲馬跡。義眼掃描的結果顯示樓內有一扇門剛剛運作不久,那大概率是艾莎所在的病房。
“左邊第三個房間。”加里特在電梯關門前的最后一刻牢牢的把位置記在心里:“那個護士已經準備前往15樓了,時間剛好夠用。”
電梯在20樓停下,加里特看見護士的手上正拿著一個裝著熱咖啡的瓶子。他跟在護士的后面,等待著機會的再一次來臨。
“您好,阿方索先生!”護士的聲音在病房前響起,感應門在她身前再一次打開:“您的咖啡到了!需要我為您放在床頭嗎?”
“放在門口的地上就行了,謝謝。”加里特的聲音如期而至:“你可以走了。”
加里特滲透了這護士的ICE,他在護士浩如煙海的記憶中搜尋著他要找的東西:大樓25層內的病人名單。
“就是那個位置,找到了。”加里特輕聲呢喃:“讓我看看,唔……白金會員艾莎·德米爾。”
“德米爾?!”加里特看見這該死的姓氏心中震撼萬分:“是巧合嗎?這女孩到底是——!”
牛仔在這一刻心如亂麻。納爾遜·德米爾與她是什么關系?不,不會的,這世上怎么可能有這么巧的事?!
可當他看見女孩的投保人時,加里特癱坐在床上默默無言。義眼的分屏上是冰冷的一段文字,這代表著加里特最不愿回想起的往事:
“投保人:納爾遜·德米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