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
瑯軒有些茫然地左右看了看,發現自己正處于一個陌生的地方。
他舉目望向眼前的天地,碧藍色的天幕上純凈無云,使得其看起來低垂著,伸手似即可觸摸。
大地上,則是連綿不絕的低矮山峰或山丘,春意盎然,一直延綿至他的視線盡頭,仿佛沒有窮盡。
接著,他轉過身去觀察四周。
他發現自己好像正處于一座高峰的山腰處的一斷崖上。
腳下的這座山峰中無雜樹,入目盡是通體赤紅如血的崢嶸巖石,形態各異,處處透露出一股妖冶的味道。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極淡的腥味,并未因不知從何處吹來的山風而消散。
瑯軒靜立在原地,沒有任何思緒,也沒有任何的情感波動,仿佛是一個看客般,只是站在那兒。
他一時沒弄清現在是什么狀況,不知自己身處何地,也不知自己因何而出現在這里。
他試圖從記憶里尋求答案,卻覺得自己的思維好像慢了不少,記憶似乎出現了斷層,好多事情都回想不起來了,混沌一片。
不知過了多久,日漸西沉。
在斷崖旁的一條狹險山路上,緩緩出現了一個老者。
瑯軒一直注視著老者。
老者來到斷崖上,似乎沒有看到瑯軒般,徑直從他身旁走過去。
他立于崖緣上,玄青色的長袍獵風而鼓動作響,白須紛飛如舞。
瑯軒目中閃過一絲精光,走上前細細打量起老者來。
那老者年似古稀,身形卻如青松般挺立,哀老的容顏中依稀可見昔日的俊朗模樣,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目望遠方。
宛若紅塵謫仙一般。
凝望片刻后,老者回首沿著山體向上望去,山峰已入云間。
“咳咳,還有一段路程呢,貪多了閑時可不好,走吧……”
老者呢喃著,從瑯軒身旁走過,又重新回到那條山路上,其話似自言自語,又似在說與他聽。
瑯軒沉默少息,邁開步子遠遠地跟在老者身后……登山。
他不知為自己何要跟上去,只是心中感覺自己應當跟上去。
峰間山路并不好走,蜿蜒崎嶇,似蛇盤般徐徐向上。
行走時,瑯軒不僅要時刻注意可能從峰上滾落的碎石,還要小心謹慎的從那不過兩腳之寬的狹小路徑中走過。
遠處奔襲而來的山風很大,卷著干熱從人身上刮過,帶去了不少人身上的汗水和那心頭的躁動。
這一路上瑯軒沉默不語,只是慢慢的縮短了與老者之間的距離。
而那老者也并未發覺到什么異常。
他時常走了段路程就要停下休息一會兒,偶爾咳嗽兩聲,一手扶腰,一手輕輕敲打著身體。
雖然老者的精氣神很好,可是終究敵不過歲月,他能以年邁的身體登山到此,已然是不容易了。
待到殘陽如血時,瑯軒才跟著老者來到峰頂。
峰頂上散落有零星的幾塊巖石,在其中心處,則有一略鼓的山包。
那老者走至那山包前蹲下身去,深吸一口氣,握指成拳,猛然一擊對著那山包砸去。
只聽“嘭”的一聲,那山包自上而下地碎裂開來,露出了它的里面,那充滿的如同巖漿般的粘稠液體就顯露在二人眼前。
老者接著屈膝跪在地上,俯下身去,雙手浸入那液體中不斷攪動,似在尋找著什么。
沒過多久,只見那老者捧著一橢圓形的物體站起身來。
瑯軒不自覺的向前走了一步。
隨著那橢圓形物體表面上的液體緩緩滴落,露出了被其包裹著的物體全貌。
這是一顆蛋,瑯軒看得清楚。
那蛋殼潔白無瑕,散發出如玉石般的光澤,宛如天雕地琢般精致,讓人看一眼就挪不開眼睛。
老者微笑著看著手中的蛋,目露慈光,就仿佛是在看自家的小輩般。
他輕輕撫摸著那顆蛋,嘴巴不時閉合又微啟,瑯軒聽不清他在說些什么。
半響,那老者才停下動作,重重地嘆了口氣,他看向自己身前——瑯軒正始在那兒,說道:
“相遇便是緣分,小友跟隨了老夫一路,從山腰處至此峰頂,沒有半途而廢,倒也算與老夫我有些緣分。”
老者想了想隨后灑脫一笑,道:“罷了罷了,此物就贈予你了,希望你莫要辜負了它。”
還未等瑯軒反應過來,老者就將那顆蛋塞到他的懷里。
而后只見他衣袖一甩,瑯軒整個人就驀的向后退去,此大力無形無質,不可抗拒。
直至他逾過崖緣,墜落山下去,瑯軒還依舊沒有回過神來。
最終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的知覺,唯獨最后一秒前那懷中的溫熱,他深深地記在了心里。
所有的這一切,好似一場夢幻。
……
“瑯軒……瑯軒……”
耳邊傳來熟悉的呼聲,瑯軒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沒有第一時間去回應那呼聲,而
是先昂首望了眼天空,幾片云彩正悠悠的飄過。
接著,他又注視起舉至自己眼前的雙手,虛握了握,征然出神。
“那……是夢嗎?”
“如果是,又為何給我的感覺如此真實?”
那長袍老者的一言一行他到現在還記得清楚,那小半日的登山過程依舊歷歷在目,并未如同常日般睡醒后就遺忘盡了夢境。
“若不是夢,那我又是如何到了那里?”
腦海中隱約傳來的刺痛阻止他繼續深想下去,瑯軒無奈,只好作罷。
他回過頭去看向剛才喚醒自己的少女,略帶歉意地說道:“抱歉,剛剛走神了。”
“沒事。”花天泠搖了搖頭,她對此早以習已為常了。
她伸手指了指遠處的平臺,輕聲道:“現在是最后一輪拍賣了,我覺得那個拍賣物有些奇特,就想著叫醒你讓你看看,若沒有什么,你還是再睡會兒吧。”
“呵呵~”瑯軒失笑,道:“那我這樣和豬有什么區別嗎?在你看來我就虛弱成這樣?”
“這到不是….…”花天泠面色一紅,但接著她似想到了什么,笑著抬手揉了揉瑯軒的腦袋,說道:
“你要是想當只豬也是可以的啊!至少我不嫌棄你,到時候我養你就是了嘛,權當養了只寵物。”
瑯軒和她相視了一眼,卻被少女眼中的真誠給刺痛了心臟,他卻只能當她的是玩笑話,苦笑著將搭在自己頭上的手拿了下來,回道:
“有時間再說吧,或許我哪天心情好了,試試也不是不行。但是現在,我倒是對你說的那個拍賣品更感興趣。”
花天泠聞言吐了吐香舌,別過頭去不再理會這令她感到不悅的少年。
她漫不經心地將別至耳后的頭發散了下來,遮擋那已經變得通紅的耳朵。
沒別人知道,她胸口中的那顆心臟此刻正如雨點落下般急速鼓動著,那心跳聲如在耳旁,擾得她心神不寧,無法靜下心來。
瑯軒見少女別過頭去,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接著抬頭看向浮于空中的屏幕,他想看看花天泠口中的那特殊的拍賣品是何模樣。
可就當他看清的一剎那,他卻是如失了魂般,雙目無神,口中呢喃著:
“這………這怎么可能……”
那屏幕中現顯出的是平臺上的一個展柜,那柜中兒放置有一顆橢圓形的蛋。
其殼似用極好的白玉雕成,于陽下散發出陣陣柔光。
當現實與夢幻交織混雜在一起時,這個世界就變得模糊不清,亦真亦假,叫人看不明白,捉摸不透,也走不出去。
“天泠,此物底價多少,現在競價又到了什么地步?”
半晌,瑯軒啞著嗓子問道。
“嗯……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但事實就是這樣!”花天泠緩緩豎起食指,苦笑道:“那顆蛋的起拍價僅是一元錢。”
“至于現在嘛……”她指了指空中的大屏幕,繼續道:“諾,現在已經出到了十七元的高價了!”
接著她又嘟囔起來:“也不知道汐海姐是怎么想的,居然拿一顆死蛋當壓軸賣品,誒,難懂哦~”
“死蛋?”瑯軒聞言一愣。
“對啊,據汐海姐所說,那顆蛋經過華昌商會的鑒定后,認定其是一顆死蛋,因為檢測不到它的任何生命體征。”花天泠回道。
“唔~~”瑯軒聽完后眉頭一皺。
那顆蛋他萬分確定就是自己夢中的那顆,記憶中胸口的溫熱是那么的真實!
它………真的是顆死蛋嗎?
他不知道。
但是那又如何?縱然它是一死物,可終究與自己有些因緣,怎么可能讓它落入旁人之手?
念此,瑯軒不再猶豫,舉手高聲道:“議價,一萬元!”
此言一出,會場中嘩然一片。
“那不是顆死蛋嗎?怎么會有人愿意當冤大頭花一萬將其買下?他是有錢沒處花了嗎!”
“雖然那蛋殼形似玉石,倒也有幾分美感。可若那真是以玉石所鑄,按華昌商會的德行,又怎么會以一元為起拍呢?”
“一萬元買此物,不值!不值!”
“……”
瑯軒及有理至場中的陣陣驚疑聲,也不在意周圍傳來的異樣目光,只是端坐在那,望向那顆蛋的目光中帶著一絲柔和與堅定。
椎原汐海目露些許詫異,此物只是她依會中長老所言順帶著來拍賣的。
那長老一開始就跟她承諾過了,無論此物的最終價格是高是低,都與她沒有關系,只管放出去拍賣便是。
她也清楚的知道這是一顆死量,不具有任何價值,但為了會中這位長老的一份人情,拿出拍賣也不無不可。
這一筆買賣到是自己賺了……
她饒有興趣地抬首看問大屏幕,她想見見是位公子哥有如此“雅性”。
卻不曾想,那議價之人竟是一衣著普通的清秀少年,這讓她不禁對其起了一絲興趣。
因為她在那少年旁邊見到了一位熟人,看他們的舉止來看顯然關系匪淺。
僅是片刻后,她就收回了目光,朗聲道:
“一萬天一次!”
“一萬元兩次!”
“一萬元三次!”
全場無一人競價,他們都不覺得這顆死蛋有什么價值。
“恭喜01217號顧客拍得此物!”
“既然現在本次的拍賣品全部都已拍出,那我現在宣布,本次拍賣會到此結束!”
“感謝各位的參與!謝謝!”
椎原汐海彎腰對著會場鞠了一躬,以此畫了個句號。
會場中的絕大部分的人都覺得有些意猶未盡,無論是這人山人海的人潮,還是拍賣之物的亮眼,都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是沒有辦法,這次拍賣會既然都已經結束了,那下次的拍賣會再來參與就好了。
瑯軒和花天泠此時也混入人群中,挪著步朝著入口處走去……

墨煙水
最近要備考,可能四天后才會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