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滿身都是狼血,此刻血性早都被激發,持刀便是直沖狼王,那狼王見李佑動了,第一反應就是逃竄,可畢竟前胸受了些傷,而且還掛著一根長長的箭矢,哪里能跑過殺瘋了的李佑?
其余眾狼墜在李佑身后,想要掏他腚,可瓦青云持著刀也是撲了過來,眾狼只能是散開墜在后頭。
而前方的李佑舉著自己差不多高的苗刀,跑得賊快,堪堪追上,一刀背劈在了狼王屁股上,狼王吃痛,紅了眼轉身就是往李佑脖子撲了過來。
“嘿!”
李佑松刀,一勾拳便是砸了上去,狼王直接被砸飛了五六步遠,落在了草叢里,哼哼唧唧了兩聲,再也沒爬起。
八只灰狼低聲嗚咽了兩聲,有一只先前被李佑射傷了肚皮的灰狼王艱難爬了起來,想要跟著它們走。
李佑跳起飛身過去,朝著脊梁骨狠狠一腳,頭狼哀嚎都沒發出,迅速沒入了草叢,徹底沒了動靜。
其余八狼哀嚎兩聲,也是迅速往北邊山麓去了。
李佑抓起刀,緊跟而上……
“李相公……狼入林子了,不敢追了!”
被瓦青云這么一喚,李佑這才醒了神,剛才他都殺紅眼了,都是過度興奮和緊張造成的。
劉龍進帶著裕爭春他們也是趕了過來,看著滿地的狼尸,個個都是劫后余生的喜悅。
瓦青云正將幾只受箭傷,但是沒死透的灰狼扎死,這時李佑也是走了過來,將長刀拄著站立,板著臉盯著瓦青云。
他滿身都是血污,看起來瘆的慌,原本想要找他抱抱的小橘子和珠子,都是嚇得卻步。
“李相公……”
氣氛有些不對,瓦青云和劉龍進都是有些怯怯地看著李佑。
“瓦青云!”李佑冷然開口呼喊道。
瓦青云咽了口唾沫,下意識道:“在!”
“方才我走時,給你說過什么?”
“啊……哦……留在原地……可……可是我見相公露出后背,露給了群狼,我擔心狼群掏你腚啊……”瓦青云支吾道。
“那是我的事,你倆的職責是保護好眾孩子,是非輕重你分不清?”
李佑聲音更加嚴厲,像是鐵門生銹的嘎吱聲,刺耳森冷。
霎時間,黑溜子一幫人都是戰戰兢兢,可是除了小橘子和黑溜子,他們都能聽出來李佑發火的原因,是嫌瓦青云沒有好好照顧他們,不由得心里熱乎乎的。
“這么多年了,我們就像是老鼠蟑螂一樣,死活從來沒人過問,李相公竟然不顧自身安危……”
早已經懂事的裕爭春心里最為感動,他看著李佑板著的臉,眼眶微紅。
“撲通……”
瓦青云心頭駭然無主,直接跪下,李佑手里血淋淋的大刀,距他腦袋只有一步之遙。
“相公!云哥也是擔心你啊!”
劉龍進一下子急眼了,生怕李佑殺魔怔了,把瓦青云腦袋給砍了,他看是見過李佑那天砍田四的。
“司馬穰[ ráng ]苴[ jū]言:‘將受命之日。則忘其家;臨軍約束。則忘其親;援桴鼓[fú gǔ]之急。則忘其身。’我們三人出則為伍,既然你們二人以我為首,又在此危難之際,就應有行軍打仗時的覺悟,你說,你這算不算是違抗軍令?”
李佑語氣稍微溫和了些。
“相公,瓦青云違抗軍令,甘愿受罰!”瓦青云松了一口氣,他也是心思靈巧之輩,他知道李佑現在是想樹規矩,立威嚴。
為什么要樹規矩,那自然是想要要拉攏隊伍了,心里反而極為激蕩,這可是他的大好機會,今日之事,他堅信跟著李佑前途會變好,至少比他現在狀況要好太多。
“你們二人今日雖無斬立之獲,但能護住他們一幫孩子周全,本亦是大功,敘功而言分得一人一只狼尸,但你違令,我這里念你觸犯,功過相抵,就不作罰了!”
李佑沉吟又道:“劉龍進能夠恪守本位,論功自然有一只狼尸!”
“一只狼尸?”
劉龍進大喜,要知道這些狼雖說干瘦,算上骨頭,怎么也有七八十斤,在這災荒年月,金銀什么哪里有著現成的肉食來的實惠?
原本跪著的他激動叩頭道:“謝相公!”
瓦青云聽罷心里有些后悔,但是又想著自己當時若是不前來,李佑還當真會有危險,不過他不相信李佑心里不記這份情。
所以他更覺得他很有可能成為李佑的心腹,想到這里,頓時心里也舒暢了,一頭狼尸哪里能和前程相比?再說這些狼肉回去,以李佑的良善,礦徒都少不了,怎么可能會少了他?他怎么可能沒肉吃?
裕爭春看著跪下臣服的瓦青云和劉龍進,心里有佩服也有憧憬,他也想要成為像李相公這樣能讓人折服的大頭領,哎,不過轉眼想到了讀書和寫字,他就有點懊悔當初自討苦吃。
“相公哥哥真的好厲害!”
小娘看著好多狼尸不由感慨著,她才八歲,她自然看不出其中的門道,對于瓦、劉二人下跪,她倒是覺得沒什么,畢竟這個時代給讀書人下跪,那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兒嗎?
“這么多狼肉,這可以吃多久呢!相公哥哥太棒了!”
宋柏舜也是興奮起來,他今天吃肉的時候,心里可是一直擔心再也吃不到肉了,可是誰能想到,現在一下子有了這么多的狼肉呢!
因為沒有過多的外人,李佑也懶得再繼續擺譜了,就讓他們趕緊收拾狼肉去了,看著兩人忙碌。
一番生死搏殺,李佑心里想通了許多,這亂世就如同剛才的與群狼的廝殺,輸了就變成狼的口食,贏了,狼就變成自己的口食。
自古以來,力強者食人,力弱者為人食,此不易之理。
想通了這些,所以他回過頭才有了拉攏隊伍的想法,雖然現在只有兩人,可這不是一個好的開始么?
望著已經逐漸顯現的明月,不由想起了王小波的一句話……
“那一天我二十一歲,在我一生的黃金時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愛,想吃,還想在一瞬間變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來我才知道,生活就是個緩慢受錘的過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變得像挨了錘的牛一樣。我覺得自己會永遠生猛下去,什么也錘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