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見他家長
第二天一大早。
陸勇就堵在樓下等她,買了她最愛吃的豆皮。
見到他那一刻,她還是一臉不高興,急匆匆去趕公交車了。
“晚上回來,我們去看新手機。”陸勇的話被淹沒在吵雜的站臺上,吳珊應該是聽到了。
來到單位,吳珊跟領導說了昨天自己手機丟了的事情,免得白天有事聯系不上她。
領導一聽,從抽屜里拿出一部新手機遞過來,說本來就是給實習轉正員工配備的手機,今天就趁此機會,發給她。
這算是一個莫大的驚喜,就不用花錢去買手機了,吳珊高興之余連忙道謝,中午就去樓下營業廳,把自己原來的號碼補辦回來了。
她給陸勇和麗麗各發了一條短訊,告訴這個好消息,這也算是個意外的驚喜了,瞬間清掃了頭頂上那團烏云,似乎也忘記了昨天陸勇沒出現這檔子事。
在他面前,她總是不愿意去計較太多,固執的認為,只要在一起,他愛她就夠了。
雖然跟麗麗那種每天膩歪在一起的幸福不同,這也是另外一種幸福吧。
下班走出大樓,看見了他,她緩緩走過去撲入他懷里,他都接到公司樓下接她了,自然是要原諒他。
坐車回到住房附近,兩個人商量好去喝瓦罐湯,點了兩份排骨湯,兩份米飯,三份小菜。
等飯菜端過來,吳珊把自己碗里不愛吃的土豆挑給了他,又從他碗里挑了兩片豆腐放進自己碗里。
剛咬了一口,就聽見他平靜又隨意地說了句:“你有想過我們結婚的事情嗎?”
吳珊心理咯噔一下,筷子夾著的那塊豆腐被咬了一口又掉進了碗里,她慢慢咀嚼著,慢慢咽下嘴里的豆腐,這才抬頭問:“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啊?是打算要跟我求婚嗎?”
“嗯,我就想問問你的意思。”陸勇放下筷子望著她。
“那你的的意思呢?”吳珊反問他。
“我們先見見雙方家長吧,我媽很想見你,我也希望你去見她。”陸勇一臉認真。
“見家長,是不是太快了,我們在一起才半年吧。”吳珊明顯不同意。
“時間也不短了,我們都篤定彼此是那個要結婚的人,不是嗎?”陸勇急切求證。
“那你喝瓦罐湯的時候求婚啊,連花都沒有。”吳珊低垂眼瞼,淡淡地說。
“花會有的,先問你怎么想,要不要去見我媽?”陸勇繼續問。
“結婚哪有你說的那么簡單啊?我們還什么都沒有。”吳珊臉上似乎沒有一點開心。
“總是要結婚的,我們就先去見見家長。”陸勇看吳珊好似一直回避這個問題,繼續勸說。
“先吃飯吧。”吳珊打斷他的話題,默默地把碗里米飯吃完了,湯也喝的干干凈凈。
這是吳珊第一次談戀愛,她曾經幻想過無數遍,究竟會在什么樣的場景下被求婚,被求婚時候是什么樣的心情。
幻想過很多次,不同的地點或者不同的人,心情無一例外都是很雀躍。
然而她怎么也沒想到,第一次被求婚是在一家小湯館里,沒有任何儀式,沒有戒指,沒有鮮花,就這么順口一說,好像在說一件特別普通的事情一樣。
路邊的小吃,年輕人都愛吃,還不是因為太年輕,沒見過更好的。
這個嚴肅而又敏感的話題,因為吳珊的沉默而戛然而止,在回去的路上,陸勇又提起來。
“怎么樣,你考慮好了嗎?”
“考慮什么啊?”
“見家長的事情呀!”
吳珊遲疑了半晌才回答,“你是認真的嗎?我還沒跟家里提過我們在一起的事。”
“你是在猶豫嗎,不以結婚為目的談戀愛,就是耍流氓,我對你是認真的。”陸勇有些不悅。
“我沒猶豫,可我,還沒準備好見家長啊。”吳珊慌忙解釋。
“算我求你了,馬上五一假期了,我們一起回去,先去我家里也行。”陸勇的語氣近乎請求,又不完全是,像是堅定的不容拒絕。
吳珊半天沒說話,揚起臉問:“你喜歡我嗎?”
“不喜歡你,還跟你在一起?還要娶你?我是真的愛你。”
吳珊深深吸了幾口氣,說:“我也愛你。”
吳珊知道自己是一個普通女人,出身于一個普通的家庭,畢業于一個普通院校,也快二十四歲了。她們這一代人,小時候接受的觀點基本都來自于父母和老師,長大之后,大部分就來自于網絡了,網絡的觀點是吳珊的理想主義,而父母的觀點則是現實主義。
她是個普通女人,但是有一顆不安分的心,還總想著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呢,比如去北上廣那些繁華似錦,發展的如火如荼的大城市看看。
而他,學計算機的,有點直男癌,有點自我,不懂浪漫,心底里也不認同浪漫,認為浪漫就是虛頭,但他說了很愛她,這也是她一直留在他身邊的原因。
兩個人最后還是沒有達成一致,吳珊說累了,想回去休息,就各自分開了。
回到房間里,洗洗上床,本想看會書就睡覺,無奈心浮氣躁,看不下去。躺床上又睡不著,最后干脆坐起來,在暗夜里想心事。
兩個人在一起,若只談戀愛,就只是兩個人的事情,一旦涉及到結婚要見家長,就是兩個家庭的事情了,想到這些家庭內部復雜的人際關系,偏偏是吳珊最頭痛,最想逃避的事了。該怎么辦呢,也不敢問問家里人意見,只好在網上問問了。
“你們現在還是學生,我建議不用買東西。”
“求娶,求娶,男方是求的,女方買了顯得低聲下氣了。”
“那吃完飯要不要主動洗碗?”
“你傻呀,第一次去,你洗什么碗,女孩子要矜持,知道不?”
“你不要怕,落落大方,不卑不亢,跟串門走親戚一樣。”
“婆媳關系,真正的戰場在婚后,特別是你有了小孩之后,而不是第一次上門時候。”
“婆媳關系不強求,處得來就處,處不來就離遠點。”
“我們媽媽那一代是婆婆厲害,我們這一代是媳婦厲害。”
看著網上七嘴八舌的說了這么多,越發緊張了,陸勇又很堅持,看來這一次必須得去面對了。
五一假期來了。
吳珊雖然是百般不情愿,還是答應了陸勇,但她不敢跟家里匯報去男朋友家里,是瞞著家人悄悄去的。
到陸勇家后,吳珊進門沒看到叔叔,見到了非常熱情的阿姨,笑容大方而爽朗。她本來還挺緊張,見到阿姨后,很快就不緊張了,反而放松了心態。
雖然網上交代了不要做家務,也不要洗碗。但怎么好意思就干坐著,幾次想進廚房幫忙,被阿姨推出來了。
吃過午飯,家里來了一位表哥,吳珊被陳勇拉著跟表哥打招呼,尷尬的坐著聽他們聊天,還得裝著能聽懂,跟著陪笑。坐了好一會,表哥才離開,吳珊真的待不下去了,也許是她真的沒有準備好來見家長,想任性地逃離。
再待下去,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七大姑八大姨要來,都得應付著呢,她起身來到房間里收拾自己的背包,隔著門,忽然隱隱聽到了阿姨跟陸勇的對話。
“你出國的事情,跟吳珊說了嗎?”是阿姨的聲音。
“還沒有說,我想讓你們先見見面,熟悉下再說。”
“你出國兩年,誰敢保證不會發生變動,你這不是讓媽媽見了,后來又傷心嗎?”阿姨有些埋怨。
“我們先訂婚,然后我再出國。”
“什么?媽媽不贊成你這么快就訂婚。”阿姨急忙阻止,壓低聲音說。
“那為什么啊,你不喜歡吳珊嗎?”
“不是不是,不是吳珊不夠好,是我不想你出國后有太多牽掛。”阿姨連忙否認。
“那這對吳珊不公平,我該如何開口告訴她,我要走了。”
“那訂婚這樣的大事,吳珊會同意嗎?再說了,你們現在還年輕,不要太倉促。”阿姨反問。
“......”
這消息,太驚天霹靂了,把房間里吳珊炸的一下子失去了知覺,原來,陸勇都已經做了決定,自己還什么都不知道,還傻乎乎的跟他來見家長......
委屈的眼淚流出來,連呼吸都開始變得不暢,她強忍著抽泣,把頭深深埋在衣服里。
“珊啊,讓陸勇陪你在家里,我去超市買點菜啊。”阿姨隔著門喊了一句。
“好的,阿姨。”吳珊慌忙抹抹眼角的淚痕,清清嗓子回了一句。
聽到阿姨出門了,吳珊趕緊用衣角擦干淚水。
這時候,陸勇推門進來了,看到她臉上有淚痕,怔了一下,突然明白了,她一定是聽到了剛才的對話,本來是壓低聲音的,可能是因為跟媽媽爭論的時候,無意提高了音量。
“你都知道了?”
“你是不是一直都想瞞著我啊?”
“我本來想等你見過我媽媽后,就告訴你的。”
“是的,你總是計劃的很完美,也很嚴謹,把我當一件物品一樣置身事外。”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這樣,好嗎?”
“現在我知道了,我可以走了嗎?”
“那你同意跟我訂婚嗎?”
“你媽媽同意嗎?”
“我們不是還在商量嗎?”
“我現在告訴你,我......不同意。”
她抓起背包就往外走,聽了她的答復,他也傻了,呆呆坐著,沒有去追她......
兩個人還是太年輕了,都覺得自己沒有錯,如此相似的性格,誰都不愿意在那一刻低頭。
陸勇的想法可以理解,先讓媽媽見見未來的兒媳婦,然后說服父母,讓他跟吳珊先訂婚,自己才可以不留遺憾地出國。
但是,這么大的事情,竟然沒有跟女主商量,讓女主很是被動,還讓女主親耳聽到了他媽媽的反對意見。
他的自我,他的霸道,在這件事情里表現的很徹底,他以為的好,并不是她想要的。
兩個人第一次發生了爭吵,不是激烈的爭吵,但爭吵的事由讓人心碎,本來是歡喜見家長的,最后鬧的是不歡而散。
吳珊跑出來也沒有回家,買了張回A城的車票,直接回A城了,那一刻,她連家都沒勇氣回了。
這件事情,徹底擊碎了她心中對他所有的期待,她很感謝他一直想著跟她結婚,但是這樣倉促綁在一起,不光他父母不贊成,她的父母自然也不會同意。
期待已久的夢,瞬間破裂,還炸傷了那顆一直努力歡蹦的小心臟。
這些說不出口的傷心,別人是不會理解的,也可能是自己根本也說不清楚,只能自己把自己裹起來,躲在黑暗的角落,慢慢自愈。
有些事,不是一味自我強求就能如愿,若能坐下來誠心交流,會不會是另外一種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