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的騷動最終以王強被記大過告終。方向站在教務處外的梧桐樹下，看著陸宇把玩蝴蝶刀的身影被夕陽拉得很長。少年忽然轉身，刀尖挑起一片飄落的黃葉：“你今天不該攔我。“

　　“為那種人背處分不值得。“方向踢開腳邊的石子。她記得前世陸宇因為這次打架被停課，錯過了物理競賽報名——那是他母親臨終前最想看到的獎狀。

　　陸宇突然把刀收進褲袋，金屬碰撞聲驚飛了枝頭的麻雀：“你怎么知道器材室有急救包？“他的眼神帶著野獸般的警惕，“上周才換的新鎖，連后勤老師都找不到鑰匙。“

　　方向呼吸一滯。重生帶來的信息差正在形成危險的裂縫，她狀似無意地指向操場：“張娜說看見體育委員藏過備用鑰匙。“這個謊言天衣無縫，因為體育委員確實在追求張娜。

　　方向盯著數學課本上的二次函數圖，鋼筆在草稿紙上戳出十幾個墨點。重生三天了，她悲哀地發現三十歲的靈魂并不能讓高一數學變得簡單——上輩子高考數學42分的陰影依然籠罩著她。

　　“這個代入公式...“劉揚突然用鉛筆尖戳了戳她的胳膊，在本子上畫出流暢的解題步驟，“你剛才抄錯符號了。“

　　方向看著同桌骨節分明的手，突然想起十年后財經雜志上這雙手敲擊鍵盤的封面照。現在的劉揚還在用兩塊錢一支的中華鉛筆，校服袖口磨得起毛邊。

　　“周末要不要來我家補習？“劉揚推了推裂開的眼鏡，“作為交換...“她指了指方向桌洞里的小說《壞蛋是怎樣煉成的》，“借我看這個。“

　　方向差點被口水嗆住。她差點忘了，現在正是網絡小說風靡校園的年代，自己課桌里還藏著十幾本從租書店淘來的“禁書“。

　　“成交！“方向把小說拍在劉揚面前，“不過先說好，我可能比二次函數還難教。“她瞥見劉揚迅速把小說塞進書包，耳尖泛起可疑的紅暈。

　　放學鈴聲剛響，張娜像只花蝴蝶撲到方向課桌前：“小向，今天小賣部新到了明星貼紙...“她聲音突然拔高，“哎呀！劉揚你怎么在看這種書？“

　　全班目光瞬間聚焦過來。方向看見劉揚慌亂中把小說掉在地上，封面上赤裸上身的混混刺青格外刺眼。宋之航抱著作業本從走廊經過，鏡片后的目光像發現了獵物的蛇。

　　“這是我的書。“方向彎腰撿起小說，“最近在研究青少年犯罪心理學。“她故意把書翻到中間章節，露出密密麻麻的筆記——其實是前世相親時記的男士資料。

　　張娜的表情像吞了只蒼蠅。陸宇在后門吹了聲口哨：“方向姐，教導主任讓你去領新校牌。“他晃了晃手里嶄新的金屬校牌，上面方向的照片還是入學時染的金色短發。

　　教師辦公室的吊扇吱呀作響。方向摸著新校牌上冰涼的金屬邊，照片里張揚的金發少女沖她咧嘴笑。前世她因為頂撞教導主任，直到畢業都沒能領回被沒收的校牌。

　　“下個月月考要進步二十名。“王德海把成績單拍在桌上，“否則叫你家長來陪讀。“方向看著自己485分的總分，突然發現物理欄赫然寫著9分——原來上次考試她只在選擇題上蒙對三道。

　　走廊拐角傳來熟悉的香水味。方向猛地轉身，看見張娜正把什么東西塞給宋之航。夕陽透過玻璃窗，照出她手里銀色U盤的輪廓——那是劉揚裝小說用的，上面還貼著機器貓貼紙。

　　“物理9分的人還想考大學？“宋之航的聲音帶著譏誚，“不如讓劉揚多教你幾招作弊...“他突然噤聲，因為方向正舉著手機錄像。

　　“學生會主席誣陷同學作弊，“方向晃了晃手機，“你說這段視頻值不值得廣播站晚間新聞？“她其實根本沒按錄制鍵，但宋之航瞬間慘白的臉證明這招奏效了。

　　當晚方向蹲在臥室地板上翻物理書，母親織毛衣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她忽然想起前世劉揚說過的話：“電流就像后悔，總是在錯過之后才懂得方向。“當時她嗤之以鼻，現在盯著電路圖，突然明白了那種焦灼。

　　周末補習時，劉揚看著方向十道錯八道的練習題，默默從書包里掏出個自制教具——用易拉罐和皮筋做的滑輪組。“我們先從會考難度開始。“她說這話時，方向正盯著她手腕上的淤青，形狀像極了指印。

　　“你爸又打你了？“方向脫口而出。話一出口就后悔了，前世直到劉揚退學，這個秘密都藏在那些長袖校服下。

　　劉揚組裝教具的手頓了頓，塑料滑輪咔噠一聲扣緊：“昨天物理老師問我愿不愿意參加實驗小組。“她突然轉移話題，“但需要監護人簽字。“

　　方向咬著筆帽望向窗外，看見陸宇在樓下籃球場練習三步上籃。少年每次起跳都會露出腰間泛黃的護腰——那是他母親用舊圍巾改的，前世在葬禮上被血浸透。

　　“我去找陸宇幫忙。“方向抓起書包沖下樓，“他爸是街道辦主任，最會模仿簽名了！“

　　劉揚的驚呼被關在門內。方向跑過槐樹紛飛的花雨，沒看見二樓窗前，張娜正用手機拍下她和陸宇擊掌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