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的海面上有幾只盤旋著的海鳥，海浪輕柔地拍打著沙灘。

　　熱烈的陽光曬得沙灘上的沙子有些溫熱，白羽赤腳踩在上面很舒服。

　　“又見面了。”希諾打招呼道。

　　“我來問幾個問題。”白羽走到另外一張沙灘椅上舒服地躺下。

　　“問吧，知無不言。”希諾還是一動不動，帶著他的黑墨鏡躺在他的沙灘椅上。

　　“如果我在別人的意識空間里死掉了怎么辦？”這是最重要的問題，意識夢境旅行確實很爽，但必須確保安全。否則，哪天出了岔子，變成白癡不就完犢子了。

　　“會重新開始載入這個意識空間，屆時你可以按兩下懷表退出。但如果你連續兩次在同一個意識空間中死亡，你會被困在那里，直到解開這個意識空間的限定條件。”

　　問題不大，掛一次的時候按表退出就完事了，白羽心里想道。

　　“進入別人的意識空間會被現實的主人認出來嗎？”

　　“可能性很小，意識電波的交互不是統一的，你看到的夢境主人是你意識里的他，并未實際的他。”

　　“所以他看到的我也只是思維意識的想象，不是實際的我。”

　　“沒錯，但某些條件下意識電波的交互可以統一。”

　　“例如。”

　　“比如入侵者和意識空間主人在現實生活里有深層次的交流，比如兩個互相深愛的愛侶，但概率仍然不大。因為意識電波的交互統一對人類來需要非常苛刻的條件。”

　　去別人潛意識里溜一圈，還不會被別人發現，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白羽心底爽翻。

　　“最后一個問題，懷表會被現實生活中的失眠者看到嗎。”

　　“不會。”

　　“那我就放心了。”說罷，白羽掏出懷表按了兩下，周圍的一切開始褪色，越來越黑，越來越黑。

　　過了好一會兒，同事的起床鬧鐘吵醒了白羽。

　　白羽昏昏沉沉，睜開眼睛覺得周圍的光線刺眼，他好像睡了很久，但又覺得很累。

　　摸魚摸了半小時后，白羽繼續開始自己的捧臭腳工作。

　　碧藍傳媒說白了就是大家說的水軍，拿錢辦事，給錢就吹。

　　在互聯網時代，人人都可以當意見領袖。只要你的邏輯自洽，文采夠好，你吹得天花亂墜也有人信。

　　一來觀眾往往沒有足夠專業的判斷力。

　　二來所謂的大V認證給觀眾制造了盲點，讓讀者更加傾向于相信而不是懷疑。

　　下午是大家工作的巔峰期，辦公室里都是敲鍵盤的聲音，幾乎沒有人聊天說話。

　　白羽手指翻飛，專注程度堪比鋼琴家在維也納金色大廳演奏《野蜂飛舞》，碼字速率快得就像脫韁的野馬。

　　現在他只盼著趕緊下班，盼著無驚無險趕緊到6點，馬上溜溜球回去開始自己的第一次意識夢境旅行。

　　3點、4點、5點。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白羽心情越來越興奮，這種心情就跟期待的某個游戲下班就能開玩了是一樣的。

　　等到5點半的時候，微信突然來了消息。

　　千萬別加班，千萬別加班，白羽心里默念道。

　　點開看到是唐果的消息，心里才松了一口氣。

　　“朋友送了兩張水族館的票，下班要不要一起去逛一下。”

　　白羽是沒想明白唐果為啥找他這個小透明，要不是想早點回去試試懷表，肯定陪她去的。

　　猶豫了一下，手里的筆轉了三四五六圈，白羽還是決定答應下來，反正肯定不在外面過夜，不耽誤事。

　　“好呀，碧藍團寵這么給面子，小的不敢怠慢，晚餐我請你。”白羽回復道。

　　干傳媒的人很多都有一個毛病，打字聊天騷話連篇，現實交談拘謹地像個社恐。

　　無驚無險又到六點，今天娛樂圈沒啥瓜，白羽非常開心。

　　以前沒干這行每天都希望娛樂圈有驚濤駭浪，現在入了行只盼著各位藝人“老師”生生性性，切勿節外生枝。

　　“Candy老師，咱們溜！”電腦的時鐘剛到6點，白羽就給唐果發了信息。

　　平常白羽每天都會假裝加班半小時再走，以彰顯打工人的勤奮精神，不過今天有事，就不整那些虛的了。

　　“準備請我吃什么？”唐果停下手里的動作回復道。

　　“你猜。”白羽使出了刷短視頻時學會的套路，女孩猜什么就請什么。

　　“戰斧牛排？”唐果知道這個套路，故意逗他玩。開玩笑，傳媒人哪個不是5G沖浪。

　　“沒讓你許愿，勉強請你吃個牛肉堡吧。”白羽知道套路被識破了。

　　“雙層的！”唐果也是想早點過去，買個堡無疑是最快的。

　　早上班唯一的好處就是早下班，這個時候等電梯的人還不是很多，不用人擠人。

　　六點零七分，G市的天空慢慢轉變為深藍色，靠近夕陽的西方則背染成了金色，九月末的傍晚很涼快。

　　街道上的人流還不算擁擠，但經過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霓虹燈牌在灰蒙蒙的天色律動著，像是這座城市經過一天劇烈運動后的肆意呼吸。

　　“沒想到你看起來瘦瘦的，吃東西還挺快。”白羽驚訝道，他跟唐果同時開始吃這個雙層牛肉堡，居然速度差不多快。

　　“干飯不積極，做人有問題。”唐果笑起來眼睛有甜美的弧度，白羽只覺手里的堡越嚼越甜。

　　兩人在路上慢悠悠地走著，水族館離上班的地方不算太遠，幾個地鐵站就到了。

　　地鐵上的人很多，但不至于太擠，雖然也是轉不了身，但不至于像餃子餡一樣被擠成一團。

　　地鐵減速的時候，唐果的身體會有那么一丁點靠在白羽胸膛上，但兩人都沒說什么，在上下班高峰期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早就習慣了。

　　最討厭的是早上有人帶著很熱的早餐上公交或者地鐵，靠近它的時候會感覺身體某一部分在發熱，讓人莫名尷尬。

　　下地鐵時，進站的人要比出站的人多得多。

　　白羽跟在唐果后面在人群里穿梭，像是深海里兩條外出散心的魚迎面遇上了一大片魚群，在魚群里左拐右避，上閃下躲，最后才艱難穿越。

　　地鐵站就在水族館大廈的底下，坐手扶梯上去的人很少，兩人站在手扶梯上望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手扶梯上是幾個商鋪，清一色的暖色燈光，一片溫馨。

　　上到商鋪這一層，明顯感覺人聲開始嘈雜起來了，兩人照著導航繞了幾個彎繞到了西南角的水族館。

　　時間還早，水族館里面的游客稀稀落落的，比商鋪里安靜很多。

　　水族館里的光線很昏暗，光源都是透過水箱玻璃的暗藍色，光線經過水的折射呈現出了不規則的紋路，走在里面像是夢境一樣。

　　“不會還在做夢吧。”白羽在大腿上捏了自己一下，痛感很真實，這是現實生活。

　　五顏六色的熱帶魚穿梭在色彩斑斕的珊瑚叢里，站在離它們觸手可及的玻璃外，有種一頭扎進海水里的清涼感。

　　“好好看噢。”玻璃前的唐果仰頭望著水箱里來來往往的游魚，感嘆著。

　　白羽看著玻璃前的唐果才察覺她今天穿的是一件休閑的寬松白T和淺藍色的牛仔褲，比平時更像一個二十三歲的女孩。

　　“話說你今天怎么會叫我，感覺你應該跟公司其他人熟一點。”白羽還是有點想不明白。

　　“你說這個啊，就是因為不熟才要認識一下啊。”唐果向前走了幾步，轉過身來對他說道，披肩長發在海水色的藍光中劃過一道弧線。

　　這個理由雖然違背常理但又無懈可擊。

　　白羽走快兩步跟了上去，“你是喜歡魚才想來看的嗎？”

　　“也不算是。”兩人走到了一條透明通道上，上方是巨大的水箱，里面有銀白色的游魚在游蕩。

　　深藍色的光照在通道上，給里面的游人蒙上了一層深海般的朦朧感，像是包括著一層深藍色的水膜。

　　“只是剛好拿了票，就想著過來看看。”唐果的心情明顯比白羽愉快，總是她先走到前面看了，白羽才快步跟過來。

　　一路上，唐果都很歡快，邁步的節奏像是跳著歡快的圓舞曲。

　　“你看起來好像有點累，是不是今天‘吹’得太用力了。”唐果掏出手機拍了一段視頻，最后用鏡頭對著白羽。

　　白羽笑了笑，“可能吧。”恐怕只是記掛著去別人的潛意識里蹦迪，所以有點心不在焉。

　　“但是很開心，真的。”說是來逛水族館，但白羽的目光好像更多落在了這個女孩身上。

　　難怪是團寵，是因為身上總帶著一種讓人輕松愉悅的氛圍吧。

　　“你前段時間是不是有點失眠。”唐果看著水箱里的游魚說道，靠近唐果的那條藍色熱帶魚好像聽到了什么聲音，倏地一聲游到別的地方去了。

　　“這么明顯嗎？”白羽算是承認了，他站在唐果左側，看著水箱上方波光粼粼的水面。

　　“嗯，睡眼惺忪的，看起來像八天沒睡著一樣。”唐果繼續沿著深藍色的通道向前走，走到了水族館的中心位置，一面大落地玻璃，里面有更加大型的游魚。

　　這里有長凳，坐在那里就能看到水箱里的魚。

　　唐果靠著長凳靠背仰頭喝了口水，“你知道魚是怎么睡覺的嗎？”，她用輕松的語氣問著。

　　“不知道，它們都沒有床，要怎么睡。”白羽看著巨大的水箱，水箱里的光線隨著游泳撥動水波一晃一晃的。

　　“它們睜著眼睛睡覺，一邊睡一邊游。”唐果看著水箱里緩慢飄忽著的海豚，它游一會兒就會轉身往別的方向，漫無目的。

　　“Candy老師有失眠過嗎？”白羽轉過頭看著淺藍色光暈里的唐果，好奇地問道。

　　“偶爾會，有時候幫藝人洗地真的會惡心到，他們臟得就像被嘔吐物淋了一身。苦命的我們不停地幫他洗，怎么也洗不干凈。”唐果埋怨道，站起來像水箱走起。

　　“久居鮑魚之肆，不聞奇臭。”白羽跟上她補充了一句。

　　“可能還不夠久吧。”唐果答道。

　　晚一點的時候，水族館里的人漸漸多了起來，那種屬于深海靜謐的神秘感淡了很多。

　　“呆會兒要吃個宵夜糖水什么的嗎？”白羽熱情地問道，雖然他希望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

　　“小仙女不吃宵夜，會胖！”唐果用很熱情的語調笑著拒絕了。

　　“那就明天見咯。”白羽揮手告別。

　　“明天見。”唐果一般后退著一邊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