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開山怒氣沖沖地回到家里,跟夫人說了此事。夫人一聽,臉都嚇白了。
楊開山怒道:“你看你教育的好女兒!太任性了!”
夫人道:“我們就這一個孩子,我們都把她當成掌上明珠,她卻由著性子任性胡來,氣死我了!”
楊開山道:“你趕緊把她找回來,問清楚是怎么回事。這事,只有她最清楚!如果傳出去,楊家的臉都被她丟盡了!”
到了傍晚,楊夫人才找到了楊后溪。連拉帶扯地把她帶回了家。
“說說吧,你懷的是誰的孩子?”楊開山怒不可遏!
“你這孩子,說話啊?”楊夫人催促道。
楊后溪還是不說話,只是流著眼淚。
楊開山站了起來,伸手要打,被夫人攔住了。
楊開山嘆了口氣,重重地坐到了地上。
“我被那個人騙了。”楊后溪終于冒出了一句話。
“那個人是誰?”楊夫人輕聲問道?
“就是那個孫小滿。祝壽帶我認識的。”
“你不是說跟祝四喜有愛情的嗎?怎么又和孫小滿好上了?”
“孫小滿說祝家都反對,還說如果我和祝四喜好了,楊祝兩家差著輩分,不好稱呼。”
“那你就和孫小滿好了?”
“他說一輩子都會對我好。”
“你就相信了?”
“那怎么辦?如果跟祝四喜好了,我怎么稱呼祝太爺爺?”
楊開山站了起來,說道:“傻丫頭,你知道那個孫小滿有肝膽病嗎?”
“他不是好了嗎?”
“他現在是好了,但是將來呢?現在他年輕,精力旺盛,將來老了,你就得伺候他了,能活多久,誰也不知道。”楊開山耐心地解釋著。
“那怎么辦?這孩子怎么辦?”楊后溪慌了。
“你自己拿主意吧。”楊開山又嘆了口氣,轉身出去了。
楊開山找到了祝由,把詳細的事情跟祝由說了。
祝由道:“你說的也是對的。為了孩子的將來,把這個病告訴她,讓她自己做主,將來也不后悔。這畢竟是人生的大事。”
“如果不要孩子,這個事情傳出去,將來還能有誰要她?”楊開山想到女兒的未來,竟然滴下淚來。
“假如后溪這丫頭選擇了孫小滿,那就和小滿結婚唄。這個肝膽病雖然預期不好,但是如果適時地調理,也不會有多差。只是平時的生活注意保護就好了。”
“祝爺爺,那平時都要注意些什么呢?”
“不要喝酒,少吃辛辣。肝膽屬木,主東。辛克木。西方屬金,辛歸金,盡量少碰辛味也就是了。”
“祝爺爺,您這樣一說,我心里也就清楚了。先天不足,后天來補,是這個意思吧?”
祝由豎起了大拇指,說道:“你放心吧,我讓祝賀出面做媒人,給這兩個孩子做媒提親,爭取早日完婚。”
就在孫小滿和楊后溪成婚之后,祝四喜離家出走了。
石榴哭得眼睛紅腫。
祝由讓祝賀去尋找祝四喜。
祝賀在山東境內找到了祝四喜。
原來祝四喜出來以后,遇到了混元派志虛道長的徒弟不平道長。
兩人一言不合,打了起來。祝四喜使用了“混元玄天劍法”,竟然和不平道長打了個平手。兩人惺惺相惜,得知祝四喜是神醫祝由的兒子后,不平道長大喜過望。
為了學習天地九針之術,不平道長勸祝四喜加入混元派。
不平道長還道:“當年祝由祝神醫還通過我師父指導了我的醫術,給我的鼓勵讓我努力學習了岐黃之術。他說我的手勁大,可以破除堅積。現在我終有所成,治好了很多患有癰痹的病人。如果小神醫祝四喜能加入我派,必然能使我派發揚光大,岐黃之術得到遠播。再說了,你的武功源于混元派,我們本來是一家。”
祝四喜本來心灰意懶,聽不平道長添油加醋一說,就同意加入了混元派。
祝壽找到祝四喜,說爺爺讓他回去。
祝四喜道:“楊后溪負了我,跟別人結婚了。我已經心如死灰。現在做了道人,還能傳播岐黃之術,練習武藝,心愿已足。我已經出家之人,哪里還有家?”
祝壽多次勸說,祝四喜毫不心動。祝壽只好回家復命。
祝由聽了祝壽的講述后,點頭道:“四喜終于長大了。既然如此,我們就尊重他的選擇。”
石榴埋怨道:“你這個死老頭了,兒子出家了一點也不著急!”
祝由道:“心所安處,便是家。他只是從我們這個家里到了混元派那個家里。我相信四喜將來必成大器。”
石榴抹淚道:“我只是心疼自己白生了一個兒子,不能傳宗接代,反而出家了!”
祝由安慰道:“當年我也出過家,后來還不是還俗了。也許過幾天他就回來了。”
石榴破涕為笑道:“誰能跟你比啊,誰又能有你的福氣好?”
祝由道:“夫人說得是。只要我們四喜也能傳播岐黃之術、治病救人,福氣也不會差。”
次日,祝由還是照常去靈素醫館坐堂。
剛要問起甄九靈最近是否來坐堂之事,就見門外進來一個婦女抱著一個嬰兒。
祝賀迎上前去,看了一下,喊道:“爹,你過來看一下。”
祝由走了過去,看到婦人懷中的嬰兒,臉色發青,耳間青脈隆起,頭上的毛發站立而起。祝由搖了搖頭。
祝賀道:“這位大嫂,這位是神醫祝由,他說已經晚了,治不了了,請回吧!”
那個婦女抱著孩子立即跪了下去,哭道:“祝神醫,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吧!”
祝由轉頭左手抹了抹淚,右手揮了一揮。
祝賀拉起那位婦女,道:“大嫂,神醫老人家也很難過,受不了生離死別的沖擊。但是神仙也無力回天。你的孩子無法救治,你還是早點回去準備后事吧。”
那個婦人知道神醫所言不虛,只好哭哭啼啼地抱著孩子回去了。
祝賀問道:“爹,你怎么知道這個孩子沒救了?”
祝由道:“經言嬰兒病,其頭毛皆逆上者必死。氣血有上而無下,天地不應,哪里還能生還?”
祝賀點頭道:“看來以后我還得多讀書。”
祝由剛想批評祝賀幾句,就聽門外一個細細的聲音問道:“祝由祝神醫在嗎?”
祝賀應道:“他老人家在的,請問有何事情?”
門外進來一位太監,唱道:“皇上口諭,宣祝由祝神醫進宮!”
祝賀道:“他老人家年紀大了,我替他去可以嗎?”
太監道:“皇上宣的可是祝由。”
祝由走了出來,道:“我是祝由,我跟公公進宮就是。”
太監帶著祝由來到了皇宮。
祝由跪下磕頭道:“草民祝由叩見皇帝,吾皇萬歲萬萬歲!”
皇帝道:“祝神醫免禮平身!”
祝由站了起來,看到一個中年男人,面色祥和,于是問道:“不知皇上召草民進宮,有何吩咐?“
這時皇帝的身后走出來一位美女,體態甚是豐腴,面如牡丹,嫵媚多姿。對皇上道:“皇上,這位就是傳聞已久的祝由祝神醫嗎?”
皇上道:“是的,愛妃。祝由,這位是朕的愛妃楊貴人,是她請的你。”
祝由又要跪下施禮,楊貴妃道:“罷了,念你年老體衰,這些俗套免了。”
祝由道:“多謝貴妃娘娘。請問貴妃娘娘有何不妥?”
皇上道:“楊貴人近日感到手足寒涼,而且時有腹瀉,不知祝神醫可有調制之方?”
祝由道:“皇宮太醫眾多,比草民的醫術更加高明,草民不敢班門弄斧。“
皇上道:“太醫已經配了藥,喝了多日,并未痊愈。”
祝由道:“待草民診斷之后,才能給皇上匯報。草民請給貴妃把脈。”
楊貴妃坐到了一張桌子旁邊,伸出雪白的手腕,道:“祝郎中請。”
祝由給楊貴妃做了四診合參,又看了舌苔,說道:“貴妃娘娘這是受了寒涼,厥氣上逆,已經進入臟腑。請問娘娘腹瀉之物,是黃色粥樣還是青瓣?”
楊貴妃道:“是青瓣。”
祝由道:“貴妃娘娘脾胃腎皆虛,可否接受臣跟您針灸調理?”
楊貴妃道:“既然請神醫來,當然也就接受針灸調理。由于喝了太醫的湯藥,已經止瀉,只是手足寒涼并無改變。”
祝由道:“如此甚好。從貴妃娘娘的脈象來看,胃氣已有所恢復,適于針灸調理。”
于是當晚日落以后,祝由用針灸循經補瀉之術,調理了楊貴妃的脾經和腎經,并請貴妃娘娘配合進針呼氣,進針吸氣。
楊貴妃道:“神醫畢竟有所不同。在特定的時間,特定的經脈,特定的穴位,祝神醫就用一根銀針,就調理了我的臟腑。并讓患者配合呼吸吐納,甚是有趣。祝神醫,你這種醫患聯動的方式,甚是新奇,也有樂趣。”
祝由道:“娘娘所言極是。娘娘的言語已經通天徹地,難怪貴妃娘娘能得到皇上的寵愛。其實,最好的郎中正是患者自己。患者自己想好,配合郎中再經過郎中的調治,病才能痊愈。”
皇上道:“祝郎中,聽說你這個天地九針,歷經幾個朝代,已經傳播開了。為何我們的太醫卻沒有學會?”
祝由施禮道:“皇上,要學會天地九針,必須是通天徹地之人,而且不能汲汲于名利。其實我也做過太醫,太醫院眾人勾心斗角,還是追名逐利的。所以想學會天地九針,是難上加難。況且太醫院的長處是在用藥。”
皇上道:“祝郎中之言甚是有理。希望祝郎中能把天地九針之術,普傳天下,讓朕的子民都能受益無窮。”
祝由跪倒說道:“謝皇上,臣一定竭盡全力,為天下百姓去除病痛!”
次日,祝由再次來到皇宮,為楊貴妃調理足陽明胃經。
祝由道:“請問貴妃娘娘,有沒有記住早上醒來的時間?”
楊貴妃道:“按照祝郎中的吩咐,我記住了,是辰時一刻。”
于是祝由在楊貴妃醒后漏水下十五刻,進針楊貴妃的足陽明胃經之足三里穴,以補法。并讓楊貴妃配合進針呼氣,出針吸氣。在楊貴妃得到暖暖的針感后,祝由迅速出針,并蓋其針孔。
楊貴妃問道:“祝郎中,這進針的呼吸有什么說法嗎?”
祝由道:“貴妃娘娘真是聰慧之人。呼吸配合進針出針在經書《靈樞》和《素問》中都有提及。其目的是為了留住所補之真氣,瀉除體內之邪氣。”
楊貴妃道:“祝郎中是否只為我補了體內的真氣?”
祝由贊道:“貴妃娘娘真是神人。確實如此,因為娘娘是正氣虛,所以以補法補真氣。如果是邪氣實的病人,就要先瀉其邪氣了。每個人的體質和病因都不同,所以治療方法不盡相同。”
楊貴妃道:“我現在感到手足已經慢慢轉暖。祝神醫的醫術直接有效。皇上,您看賞給祝神醫什么比較好?”
皇帝道:“祝郎中是通天徹地之人,愛妃要賞,那肯定不能是俗物。”
楊貴妃道:“既然如此,就把臣妾彈的琵琶賞賜了祝神醫,皇上覺得如何?”
皇上點頭笑道:“愛妃的賞賜甚是有趣,反正愛妃的琵琶不止一把,你就挑一把送給祝郎中。朕覺得甚好。”
祝由背著一把琵琶回到了家里,石榴感到甚是奇特。
祝由道:“石榴,這可是楊貴妃的琵琶,她賞賜給我的。”
石榴道:“你一個老頭,要這個琵琶有何用處?好奇怪!”
祝由道:“這你就不懂了。天下那么多有錢人,都想收藏楊貴妃的琵琶,又有何人能買到?”
石榴道:“這琵琶能當飯吃嗎?”
祝由道:“如果你的子孫缺錢,把這個琵琶賣給有錢人,你說能賣多少錢?”
石榴道:“那肯定是價值連城了!不過這個也就是在盛世值錢,如果是亂世,很難保存啊!”
祝由道:“娘子,你想得還挺深遠。不如趁現在的盛世,拿出去賣了,給祝壽造房子成家如何?”
石榴道:“如此甚好。但是如果娘娘知道你把他的琵琶賣了,嘿嘿,你的腦袋就不值錢了。”
祝由道:“我的腦袋更值錢,琵琶那還是傳給后世子孫吧。”
石榴低聲道:“就是不知道這位貴妃娘娘的名聲,到了后世,是好還是不好。這個木琵琶,到了后世會不會爛掉?”
祝由道:“照你這么說,這個琵琶成了燙手的山芋?賣掉也不行,傳世也不行?”
石榴拿過琵琶,撥動了琴弦,發出悅耳的聲音。不小心手指彈到了木制的琴身上,發出空空的聲音。祝由聽了,不由得嘆道:“那么多美好的音樂,竟然由綁在空木頭上的幾根琴弦發出。不知道這大唐的盛世,是不是如這把琵琶,看似美麗,聽起來悅耳,里面卻是空的?”
石榴道:“你又要說自己懂得了天地人和諧統一的大道了。既然你看破紅塵,卻為何要了人家的東西?既然你不為名利,卻又為何要把琵琶傳給子孫?”
祝由道:“夫人說的是。我用一根銀針可以溝通天地,卻又何必糾結于一把琵琶的去留?夫人,琵琶交給你了,你去處理。”
石榴見他想通了,甚是喜歡,于是把琵琶用布包了,扔到了墻角。
這時,只見祝賀和甄心回來收拾東西,祝由覺得甚是奇怪。
石榴問道:“那么晚了,你們收拾東西干嘛?”
甄心道:“我娘不行了,我們得過去送她老人家最后一程。”
祝由不由得心里一顫,問道:“你爹還好吧?”
祝賀道:“我岳父由于擔心岳母的病情,精神也不是很好。”
祝由手一揮道:“去吧,好好照顧他們,明天我們也過去瞧瞧。”
祝由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心中一陣悲傷。心想,甄九靈答應陪自己到死的,不會因為盛半夏要走,他也要走了吧?
想到此處,不由得輾轉反側,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