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人跑了……”

　　“那就沒辦法證明，不能進！”士兵聳了聳肩，肩膀上的甲胄叮當作響。

　　張石頭雙眼泛紅，盯著士兵，急喘著氣也不說話。

　　“你盯著我作甚，這是縣令大人定下的規矩……”

　　士兵冷眼盯著急喘著氣的張石頭，不是說是個泥腿子，怎么，還想造反？

　　張石頭看著自己懷中女娃蒼白的臉色，摸著她的冰涼的小臉。

　　撲通！

　　忽然間一咬牙雙膝下跪，卑微至極地說道：“我要帶著我女兒去報官！她不會冒犯到內城的大老爺的……還請官爺通融通融……”

　　“我通融你，誰通融我……”

　　士兵沒有將這句話說出來，冷眼看著張石頭，死人而已，有什么好報官的……現在死人不是很正常嗎？

　　更別說這些這些泥腿子的尸體，血淋淋的，那不得臟了各位老爺的眼睛。

　　還是趕緊滾吧。

　　“求你了，官爺……求你了！”張石頭甚至磕起了頭，砰砰砰地整個額頭都紅了。

　　李明夬看著已經跪在地上朝著張石頭甚至已經開始磕頭了，但是那個士兵依舊冷眼旁觀。

　　李明夬原以為張石頭頂多是在上公堂的時候，被陳家請來的狀師說得啞口無言，最后落得雙方無罪，甚至被陳家倒打一耙。

　　說他欠錢不還，最后鋃鐺入獄，最后死在牢里面，最后被隨意丟棄。

　　現在看來，他還是不太懂青山縣。

　　因為商業的流通，這里的地主富商很多，這讓錢財能起到極大的作用。

　　而隔絕外城和內城的城墻，就是那些富商地主一同籌資建的。

　　美其名曰：為了保護商鋪的安全。

　　然后還設立相對應的證明，完完全全就是將窮人和富人隔絕出一個天地來……

　　現在窮人，甚至連報官的權力都沒有，原因就是因為死掉的人的良民證上面有一次偷竊的記錄……

　　連死人都要證明，論貧富歧視還得是你啊，青山縣。

　　這就是青山，一個墮落而不公的縣城。

　　李明夬嘆了一口氣，終究是看不過眼，前世他也是受過道德教育之人。

　　經過樂平縣些許慘狀的磨煉，李明夬覺得自己已經適應了這個時代。

　　但看來，自己還是熱血未涼。

　　感受著莫名而來的憤怒，這是他骨子里面的，是烙印在他靈魂中的，也是他前世所帶來的財富。

　　既然你沒有能力解決自己的仇恨，那就讓人來幫你消除吧！

　　也算是為了那可憐的小女娃做點事情……至于賭狗，自然會讓他付出自己的代價。

　　……

　　這場‘鬧劇’最后以張石頭無法進內城，而導致無法報官而結束。

　　張石頭像是整個人失去了靈魂，如同死尸一般抱著自己的女兒，亦步亦趨地走在街道上，滴滴答答的血液從他懷中低落。

　　“娃，爹沒本事……爹沒本事！

　　爹就不該聽那東西的話，說什么去賭一把！爹害了你啊！”

　　張石頭心中充滿了后悔，如果當時他不去賭上一手，什么事情都不會發生。

　　當時他小贏了一筆，就打算收手的。

　　誰知道聽到了鋼柱那家伙的慫恿，說他今天手氣好，為什么不繼續，還讓自己借了一百文當作賭注。

　　最后輸得一塌糊涂，他就借了一次，還不上完全是因為每天漲的利息與他當時簽的完全不一樣。

　　從第三天開始，每天都有人到他工作的地方找他還錢，直接就拿走了他每天的薪酬。

　　足足半個月，他都是白干，更不說他欠的錢越還越欠，越欠越多。

　　抱著女娃回到自己屋子里面的張石頭，用家里面的草席將女娃卷了起來，這是他家現在能卷起來最值錢的了。

　　至于棺材，把他們全家賣了都打不了一棺。

　　打算帶到城外埋了。

　　砰砰砰！

　　砰砰砰！

　　劇烈的敲門聲讓張石頭怔住了一下，這個聲音對他來說就是夢魘，這半個月他已經聽夠了。

　　“女娃，你先休息一下。爹去處理一些事情。”

　　張石頭小心翼翼地將用草席包好的女娃放在床上，細聲說道。

　　抄起了生銹的菜刀，拉開搖搖欲墜的木門。

　　“誒呦，厲害了啊，拍那么久都不開門，怎么，不想還錢？”

　　門外站在五個流里流氣的青年，三個靠在墻上，盯著張石頭。

　　“怎么，想殺人？哈哈哈，來，來砍我。”

　　為首的臉上有著一道刀疤的青年，看著張石頭手上的刀，哈哈大笑。

　　來到張石頭的面前，伸出手輕輕地拍著地張石頭的臉。

　　“以為拿把刀就不用還錢了嗎。拿刀嚇我？你老子我嚇大的。”

　　張石頭感受著臉上的拍打感，細微地深吸一口氣，咬著牙：“這些錢是還給你們的。”

　　從懷中掏出來所有的銅錢，刀疤青年看著張石頭手上零零碎碎的銅錢。

　　呸！

　　啐了一口唾沫到張石頭的臉上。

　　“你打發叫花子呢。你欠的是一兩銀子，一兩銀子。”

　　“我只借了一百文，我現在已經還了快三百文了，加上這些也有半兩銀子了。”

　　張石頭低著頭說道，緊握著手中的菜刀，身體緊繃發力甚至已經有點顫抖了。

　　“那是之前的利息，現在利息加本金，一共一兩銀子。

　　趕緊還，原本還想說把你女兒賣了，也有幾十文銀子。

　　現在好了，人都沒了。

　　你就這樣沒了幾十文。我都和紅繡樓的老鴇說好了，都看中你家女兒了……”

　　“你。”聲音張石頭的牙間擠出來。

　　“誰知道啊。那么禁不起說，這就自殺了，進紅繡樓的多的是了。我還羨慕那些人呢。

　　躺在床上就能賺錢，又不會少幾塊肉。”刀疤青年聳了聳肩，倒是有些可惜了。

　　如果這生意能成，自己還能賺上幾十文錢。

　　“你婆娘又跟人跑了。你拿什么還……不過不得不說，你婆娘滋味挺好的……哈哈哈。”

　　“哈哈哈。確實不錯。”

　　“他不也看得很爽嗎！”

　　周圍的青年相視一笑，一起開口調笑道。

　　“你！啊！！”

　　張石頭回想起前不久的一幕，婆娘跟人跑了他不怪她，都是這些人渣！

　　眼睛紅通通像是要吃人一般。

　　手中的菜刀朝著刀疤青年狠狠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