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豪南聲音一頓，而后更加瘋狂：“他是被馬車撞死的，何來換命一說。我要殺了他們，殺了所有嫌貧愛富之人，為爹報仇雪恨！”

　　“別傻了，若不是你，他何至于瞎了眼，何至于不顧生命危險跑出門去，揣著五十兩銀到處找你。祝豪南，是你！是你親手了結最愛你的人。”

　　紀葵張大嘴型，幾乎吼出來：“你，殺、了、他！”

　　“給我閉嘴！”

　　祝豪南身心處于崩潰邊緣，一只手抱頭，另一只手瘋了似的捏碎掌心水晶球。

　　“砰——”

　　晶體碎裂。

　　幻境世界崩塌，空間裂痕越來越多，到處彌散黑色空洞，巨大的吸力將城池中所有人和物吸收進去。

　　紀葵前后左右同時出現黑黝黝洞口，扭曲的吸力令她身體五馬分尸撕裂，向著四面八方黑洞拉扯。

　　化靈期妖鬼幻境破裂，她本無生還可能。身上一部分衣衫吸進黑洞里，消失的無影無蹤。皮膚被撐開最大極限，下一刻似乎就要生生被扯裂似的。就在這時，紀葵深不可測的眸子迸發凌厲光芒，絲絲縷縷靈力自指尖溢出，流進黑洞。

　　前一秒囂張至極的黑洞因紀葵絲毫靈力探出，像一根無色銀針，將身邊擴張的黑洞縫合。以身體為中心，自動尋找并溜進四面八方黑洞，縫補幻境崩潰世界。

　　空靈根擁有破開時空的能力，紀葵雖然沒有成長到頂級大能，移山填海，但在虛幻幻境中，化靈妖鬼不在這里面，修復空間對她來說還是有機會的。

　　幻境只是妖鬼控制的一個虛擬世界，并非堅不可摧。他既然能用“情緒”困住盛衡派弟子，那么破解幻境的方法肯定也和“情緒”有關。

　　讓祝豪南發生波動情緒大過于她的，幻境不攻自破。于是紀葵故意激怒他，故意提及他的痛處，明晃晃說明老叟因他而死。果不其然，祝豪南被她激怒了，甚至不想慢慢折磨她，直接捏碎幻境，讓紀葵被黑洞蠶食身體，分尸而死。

　　很可惜，紀葵乃萬古絕一空靈根，能夠修復黑洞空間，正好克制祝豪南的能力。

　　祝豪南捏碎水晶球后，也斷絕與幻境之間的聯系，相當于自斷一臂，再也無法探查幻境實況。

　　老叟是他心中的痛，紀葵用老叟惹怒他，無異于火上澆油，放大痛苦憤怒，祝豪南一怒之下連帶用來折磨弟子的水晶球幻境也給捏碎了。

　　沒有水晶球，他無法壓制紀葵。

　　但幻境崩塌，他不相信紀葵能夠逃出來。

　　坐在洞穴角落里，仰頭無聲盯著洞頂。

　　洞里渺無人息，獨留他粗重喘氣聲。

　　好多年了，被抓進來之后，他好多年沒有感受到這般痛徹心扉的苦。之前抓進來的弟子不是為救小男孩而徹底留在幻境中折磨致死，就是自詡正義，不自量力與他叫板，以卵擊石。他通通沒興趣，無需出手，利用幻境將人擊殺。

　　第一次遇見紀葵這樣讓他如此生氣的，恨得咬牙切齒，不惜捏碎水晶球也要讓她永無葬身之地，生生世世銘記惹怒他的代價。

　　水晶球乃他精氣所化，身心相連，捏碎水晶球后，他遭到反噬，受了極重內傷。靜下心來坐了一會兒，堪堪恢復力氣。沖動決定傷及根本，祝豪南受傷后支撐不住鬼力外放，收回周身翻涌的鬼氣，

　　洞外學人精聽到異動，擔心紀葵安危，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看看。實力在化靈徘徊，它根本不需要畏懼祝豪南。臨進洞穴前，又想到紀葵說過，她要自己一個人對戰化靈妖鬼，步伐頓住，它如今和紀葵兩體一命，紀葵死了，它脫不了死的命運。如今自己平安無事，那紀葵一定也安全。

　　思及此，默默停住，再忍忍不遲。

　　祝豪南緩過來，顧不上傷重身體，雙手盤膝煉化鬼氣，準備再修一個水晶球。只有在球體里，他才能看見老叟。

　　日日見到，日日回憶，就像不曾分離，一切回到起點，事情有挽救機會。

　　用身體難以承受的鬼氣凝聚成一幅美好畫面。

　　他甘之如飴。

　　兩手化摸球狀覆于腹前，沒等聚合鬼氣，胸口忽然一窒，鮮血從嘴角溢出。

　　兩手堪堪撐地，不至于倒下。身體發麻，好似被人從內里破開臟腑，直搗柔軟血管。他開始呼吸困難，瞳孔放大又收縮，四肢繃直僵硬。

　　怎么回事？

　　祝豪南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么，數百道刺眼光芒從皮膚毛孔鉆出來，強硬的靈力刺穿他身為人的皮膚，溢散出來，凝聚成人形。

　　靈力堆積人形從無到有，形成一具嬌小玲瓏的身形，慢慢化開實體，赫然是紀葵模樣。

　　少女甩開衣袖，言笑晏晏道：“祝豪南，看了這么多故事，我們終于以真實形態見面了。”

　　水晶球用鬼氣所化，幻境空間自然在他身體里，才能任他隨心所欲調動。摧毀水晶球，祝豪南親手斬斷與幻境聯系，紀葵趁機縫合幻境空間。沒有化靈妖鬼支撐的幻境猶如廢鐵，紀葵輕而易舉便能出來。

　　瞳孔震顫，他捂著胸口，情況出乎意料，皺眉道：“你沒死！”

　　紀葵瞇著眼，說話極欠：“令你失望了。若不是你親自捏碎水晶球，我不會這么快出來，說起來還要謝謝你。”

　　祝豪南輕呵一聲，絲毫不擔心。管紀葵怎么出來的，這個世界強者為尊，他實力碾壓紀葵，就算受了嚴重傷勢，不用幻境她也必死無疑。

　　跳梁小丑，多蹦跶幾下罷了。

　　“既然你誠心誠意再送一遍，我不介意多收個人頭。”

　　對屠過城的惡人來說，殺多少人，多少次，已經無關痛癢了。

　　手心氤氳一層烏黑鬼氣，威壓降到冰點。紀葵感覺膝蓋不由自主軟下去，沒有意識支撐，恐怕現在已經跪地了。

　　祝豪南受了傷，但化靈期鬼氣不是開玩笑的，他比紀葵整整多了一個大段位，捏死她猶如捏死一只螞蟻。光是散發出的威壓，就讓她像背了一座大山似的，行動艱難。

　　額頭冒出細密汗水。

　　扶正護氧罩，紀葵強撐打直身體，扯開嘴角：“本應勸你改邪歸正，但我現在需要歷練，只好拜托你當我歷練過程中的教練。”

　　用盡全力吧。

　　她很想瞧瞧，她的極限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