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忱醒來的時候,睜開眼是他熟悉的地方,迷茫了會兒,趙忱猛然起身,隨手取了一旁披風的衣服隨意披上往屋外走去。
“你眼睛是先天看不見呢還是后天看不見?若是你不說我還真看不出來你眼睛看不見。”女子說著抬手遮住舒漪下半張臉后,點點頭“你長得可真像一個人。”
舒漪微微一笑,不回話。
“你醒了正好,有件事我有必要告訴你。”并不去看匆匆趕來的趙忱,周遠很輕盈的落在一旁石凳上,繼續(xù)道“趙太后會下旨為你我賜婚。”
“笑話。”趙忱淡淡道。
周遠并不解釋,去了一旁話本攤開就看,完全不在理會趙忱。
趙忱確認舒漪臉色如常后,這才道“我這里不歡迎你……”
“是太后下旨,”舒漪忽然開口道“要么你休妻要么我死。”
趙忱驚詫的看著舒漪,爾后慢慢將目光看向一旁完全處之事外的周遠“因為華陽府的人來了是么?如果華陽府的人不來我可以娶一個無權無勢的人,可是他們來了、他們被確認了,我就要站出來,是嗎?”
“要么是你本身有價值,要么是你附帶著有價值。很可惜,我的到來令你附帶的價值遠超于你本身的價值。”周遠聳聳肩道。
“我不接受。”趙忱道。
“不接受最好。”周遠淡淡道。
舒漪輕輕嘆了口氣,起身道“我有些累了,想休息。”
周遠見此,起身間合上書扶著舒漪離開。
對于周遠與舒漪走的如此之近,趙忱看了許久,對走上前來的趙寧道“去查一查,她的背景。”
趙寧遲疑了會兒,領命而去。
周遠的背景,莫說是趙忱,就是趙暖都查不出什么來,唯一的消息就是南邊各郡縣聚集于前華陽郡主府上,還未散去。
“二公子已經(jīng)無大礙,云大人本去了趙王宮,但不過幾天似乎受了重傷逃出,此刻已經(jīng)在楚王宮。”
聽到屬下回稟,楚衍點點頭。
“再則,再則前華陽郡主之女周姑娘在國師府,國師府現(xiàn)在由宮中護衛(wèi)嚴密防守。”
“華陽郡主,是前傾國天下第一美人?”楚衍略略皺眉,爾后搖搖頭“她的出現(xiàn)不應當只頂著沒人稱號,否則趙太后不會如此重視。”
“是,聽聞南邊勢力全聚集于一府,是前華陽郡主居所。”
“前傾國,”楚衍輕輕嘆了口氣“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那到了我不得不動手的時候了。”
楚衍說著抬頭看天。
將手中書信焚燒,男人微微一笑“我倒是很好奇,你家主子不去找趙太后,怎么找上我了?”
“因為南陽王有這個能力,也有這個機會。”
“單單除掉一個朝陽郡主,不正是如了某人的意?”南陽王笑道。
“趙太后看重華陽府身后勢力,可以更早的對朝陽郡主下手,但現(xiàn)在遲遲不敢動手,其中不就是懼怕國師不聽從?南陽王此刻出手,明面上是幫了趙太后,未嘗不是挑撥他們關系,況且華陽府看到國師夫人都能被刺殺,那么下一個國師夫人會是何種下場,華陽府也要掂量掂量。”
南陽王思索好一會兒,忽然笑道“好,我答應。也希望未來楚王能夠說到做到,整個南陽府是我做主。”
“自然,他自然能夠做主。”得到回復的楚衍淡淡道“南陽王府的維系在于一老者,老者雖看重南陽郡主,但也知南陽郡主身后還有趙太后虎視眈眈,是給趙太后把控還是給南陽王把控,確實是個很難抉擇。”楚衍淡淡道“但云谷主已經(jīng)入了楚王宮,老者已經(jīng)有了決定。”
楚衍口中的云谷主,覺得很是無奈。
“大夢引第六重本有駐顏之術,但我大弟子竭盡全力培養(yǎng)谷中弟子,是以火候差了點。”云恣意低眉道。
趙暖微微一笑“本宮有請云谷主,除卻詢問駐顏之術,其實更想問問云谷主,這世上是否真的有妖魔鬼怪之說呢?”
趙國所占土地大多是前傾國要地,楚國土地曾經(jīng)大多是屠宰生靈之地,又楚王逆天而為,是以趙國不見得有許多鬼魅之說,但楚國有。
“太后,近來可是多夢易醒?”云恣意道。
趙暖微微一笑“云谷主應當知道,和朝廷作對是什么下場。”
云恣意垂眸“我等草芥之人,誠惶誠恐。”
此刻的云恣意,想起當年棲霞山一游。
趙忱曾經(jīng)說過,他日后可能需要華鵲谷出手,那么如今,趙忱能否先出手?
看著華鵲谷青鳥送來的消息,趙忱無奈的嘆了口氣。
“備馬,入宮。”
略作收拾,見舒漪還在休憩,趙忱便上了馬車入宮而去。
“小姐,夫人有信。”周遠剛跨出房門想去找舒漪嘮嗑,一丫鬟走上前來道。
周遠看著那丫鬟手中的書信,略略點頭后接過書信往一旁走去,那丫鬟倒不跟上前來依舊站在原地等候。
閱了,周遠道“消息確切?”
“確切。”
周遠點點頭“好。”
舒漪醒來的時候,聽到屋子有聲響,微微垂眸,爾后開口道“是外邊有什么事?”
伺候舒漪的丫鬟發(fā)出異響,但很快聽得一聲杯子落地聲,那丫鬟道“夫人醒了?婢子剛才想事情想的入神一時沒察覺,”那丫鬟說著忙走上前來服侍舒漪起來。
“大人似乎為了夫人,剛才入宮,恐怕……”
“是需要我入宮?”任由丫鬟穿衣,舒漪問道。
“若是夫人入宮,或許能夠緩解大人與太后之間的沖突,但……”
“你去準備準備,就說,我要出府。”舒漪淡淡道。
丫鬟點點頭,忙出去安排,不一會兒,在丫鬟的攙扶下,舒漪上了馬車。
“我需要出去一趟,你們便不必跟著了,這話你們可都記下了?”上了馬車,舒漪對不甚理解是為何出門的趙寧道。
趙寧點點頭道“是。”
放下簾子,馬車駛出國師府。
舒漪前腳才走,一丫鬟碰著一盞茶往舒漪院落走去,得知舒漪離府,那丫鬟頗為驚詫,但極快的笑笑“那便不打攪你們了。”
捧著茶離開的丫鬟轉(zhuǎn)身間露出殺機:舒漪出府,這倒是省了她出手。
不知馬車行了多久,突然停下。
“人,我已經(jīng)帶來了。”車外丫鬟話落后,舒漪聽到嘈雜的腳步聲。
舒漪正想著要不要出去,但她行動不變,那邊安然的坐在馬車中靜靜的等待。
只是腳步聲安靜了會兒,便聽得車外廝殺聲。
舒漪正詫異間,覺得有人爬上了馬車后,一柔軟的手拉著她下了馬車就跑,但是跑的不快且跌跌撞撞。
“你是誰?”奔跑間,舒漪問道。
“別費那么多話,跟我走!”那女子雖然抬高了聲音,但還是聽得很清楚的顫抖和吃力。
感覺到身邊的人跑的越來越慢,舒漪反手握著女子的手,道“我認得你的聲音,是南陽郡主。”
秦月顧不得左手上的的刀傷,但她畢竟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人,疼的她頭直冒汗。
“是,是我,跟我走……”口中說的跟她走,但秦月自己一個趄趔跪倒在地上。
察覺到秦月倒下,舒漪雙手扶著跟著跌倒在地。
“如果我直覺沒有錯,你應該想我死才是。”
“呵呵呵,”秦月笑笑“我自然想要你死,但你還不可以死,你要死了他又要怎么辦?何況要是今日我不努力送你去安全的地方,背鍋的就是我南陽府。”
“南陽王府……”舒漪微微皺眉,道“殺我的竟然還有南陽王府。我之前到底是個什么身份,有這么多人想殺我。”
“你,你在說什么?”秦月覺得頭暈腦脹,強行保持著清醒,推開舒漪道“你自己、你自己摸著樹往前走,往前走……他的人應該很快就會來。”
“我未曾料到南陽王府也插入一腳。”
秦月不解的看向舒漪。
“南陽郡主雖希望國師夫人不存在,但有大局,如何她也會保住國師夫人。南陽王想借南陽郡主之手,這一步到底是做的不夠漂亮。”楚衍搖搖頭,隨后讓人調(diào)轉(zhuǎn)馬頭“如今看來,只有我們出手了。”
如楚衍所料,等他趕到現(xiàn)場,并未見著女子尸身。
不過循著血跡尋找,便看到不遠處一座破廟。
趙寧查看并略微包扎秦月傷勢后,道“想不到幾次三番下手的竟然是南陽府的人。”
“……他們應該快要到了。”舒漪搖搖頭道。
趙寧不解的看向舒漪,爾后便聽到有腳步聲,門外來了一堆人,從腳步氣息來看各個都是高手。
趙寧手按著刀,想要起身。
“你們不要輕舉妄動,如今你們已經(jīng)兩敗俱傷,與門外之人相比無異于以卵擊石。”說著,舒漪緩緩起身“若是,若是我回不了國師府,務必告知南陽郡主也是無辜者。”
“小的們在,就不會……”
“第一,你們對于國師還是很有用處;第二,你們的意氣不過是無謂送死的借口;第三,他們要的始終是我的性命。”
“夫人說的很對,”楚衍走上前來,示意手下放下武器,繼續(xù)道“我自始至終都只是想要夫人一個人的命。”
“你和我想象中的一樣,仁慈。”舒漪循著聲音正對著楚衍后,中肯道。
楚衍不由得一笑“仁慈?能從夫人口中聽到,委實詫異。”
“既然如此,你們便帶著南陽郡主先行離去。”舒漪道。
趙寧還想說什么,在舒漪略挑眉神情下,趙寧咬咬牙,帶著秦月走出屋外。
“我一直不明白為何天命指向夫人,如今見夫人即便看不見,依舊從容、依舊能將傷害降到最低,若是夫人不是依賴于國師而是有自己的人脈,恐怕這天下沒有什么人是夫人的對手。”
“若是楚皇子能因欣賞容我繼續(xù)活著,那我倒是不介意多聽些溢美之詞。”想了會兒,舒漪繼續(xù)道“我不大懂,你為何說天命所指。”
楚衍走入屋內(nèi),道“我也不知道,但唯有夫人不存在,這個天下既定的軌道才能變動,我才能救我想救的人。”
“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人又能夠?qū)@個世界作出什么樣的改變,但我也知道,逆天改命非常人所為,而非常人逆天改命所帶來的代價更為慘烈。”舒漪淡淡道“楚皇子算是給了我不算答案的答案,生與死倒也無所謂了。”
舒漪話落,感覺脖頸冰冷。
抽出長劍抵在舒漪脖頸上,看著舒漪從容神情,楚衍不解的皺起眉頭來,失神后,楚衍長劍一拋依舊入鞘。
“送夫人回去罷。”楚衍背過身對一護衛(wèi)道。
“你不想救你想救的人了嗎?”
“想,但我更愿意認為是我推演錯了。怎么看,你都像是轉(zhuǎn)入旋渦的平常人。”說完,楚衍抬腳出了門。
那被留下的侍衛(wèi)不解的看著離開的主子,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你們主子,過于仁慈。”舒漪道。
依舊驅(qū)馬回程,楚衍覺得人很累。
“主子,二公子、二公子長睡不醒……”一迎面策馬而來的人見到牽著散漫走著的楚衍,匆忙下馬跪倒在地道。
“怎么會……”楚衍不可置信的看著來人,爾后,翻身上馬再次折返。
聽到人馬聲,帶著舒漪離開林子的勁衣男子停下腳步,呆呆的看著去而又返的楚衍。
下了馬,不假思索的楚衍拔了長劍直指舒漪心臟。一旁勁衣男子見此,忙退于一旁。
“抱歉了,夫人。”楚衍推出那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