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車,她給肖藍打電話。
“林慕說他喜歡我。”她語氣平靜的說。
“啊!他喜歡你?”肖藍語氣里滿是驚訝和等待,她等著吃瓜。
“我拒絕了。”許蘊冷冷的說。
“為什么?”雖然她知道許蘊和林慕的過節,可林慕怎么說也算個黃金單身漢啊,考慮一下還是可以的。
“我恨他。”
肖藍一時語塞,只好靜靜聽許蘊說下去。
“我沒有和你說過,其實這么多年來,我一直沒有忘記他。我一直記得那天晚上他和我說只是開玩笑,我記得他的語氣,他的表情,甚至連那晚的風是什么方向,旁邊樹上的花香我都記得。我總是在想為什么,為什么是我?如果是一個玩笑,一個惡作劇為什么是我被選中。我做錯什么了嗎?”許蘊的語氣有些失魂。
“許蘊……”肖藍輕聲呼喚。
“所以這些年我一直在學打扮,學化妝,學健身。我想如果再次相遇我絕對不能落于下風,現在我做到了。”許蘊的語氣振奮起來,但很快又消弭下去。
“可這又有什么用呢?”
“有什么用呢,你覺得的傷害對人家來說什么都不是。”許蘊的聲音開始哽咽。
“許蘊,沒事的,都過去了。”肖藍柔聲說道。
“肖藍我再也不想回來了……”許蘊哭了出來。
“好,以后我去看你。”
“嗯……”
許蘊哭了一會兒,又絮絮叨叨說了一些話,直到到了酒店才掛電話。
收拾好行李給爸爸打了電話告訴他起飛時間她悶頭就睡。
林慕在輪椅上愣了好久。
他想了很多,想起高中時許蘊話不多,好像幾乎沒有和他說過話。大多數時候她都在看書做題,她是進教室最早的學生之一。她不愛打扮,幾乎大多數時間都是校服,高馬尾。
他給她的情書和早餐她都是原封不動的退回。一開始他覺得很受挫,畢竟他追女生還沒有失敗過,后來遞的信多了還是退回來他便有些習慣了,也許人家就是愛學習,就是不喜歡他。后來她約他出去,第一句話就好像班主任的訓話,他覺得許蘊太裝了,所以他打斷了她的話。說開玩笑也是給自己找場子,他根本不知道許蘊后面要說的其實是上了大學再說,他怕后面拒絕的話說出來他太沒面子,所以他急急的阻止她。
但他真的沒有想過要傷害她。年少時的愛情本來就不牢靠,也許三個月也許三天就玩完了。他只是想就去追一下又何妨,也許過不上三天就分手了。但他實在想不到這會傷害到許蘊。
現在呢,現在也是覺得對許蘊有好感,有渴望所以想再次追求她,至于這好感有多少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無法衡量自己的愛有幾斤。
許蘊早早的到了機場。
有人走,有人來,這兒不是終點,下一站也不是終點,哪里才是終點呢?許蘊心里想著。
來來往往的人流,車輪和地面摩擦出嘩嘩的聲音。
沒有人要和她告別,肖藍要加班沒有來,爸爸也沒有來。她突然感覺到孤單,哪怕身旁人來人往,燈光璀璨。沒有一個人是為她而來,沒有一盞燈是為她而亮。不同于回來時沒有人接,雖然沒有人接但她知道有人等待著她。離開沒有人和她道別她就好像被這座城市拋棄了。
她慘淡的勾起嘴角,好吧,我接受,我只是被這座城市拋棄,還有下一座迎接我的城市。
突然她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高高瘦瘦,一身黑色休閑裝,面色焦急。
是林慕,他那張臉哪怕是在千萬人中許蘊都能認得出。
他東張西望了一會兒,看見了人潮里的許蘊,笑著揮揮手朝她走過來。
“還好趕上了。”
許蘊打量了他一圈目光落在腿上。他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你走后我反思了一下。”
許蘊什么也沒說等他發言。
他一本正經的說:“我要補償你。”
“多少錢?”許蘊問。
“什么多少錢?”
“補償金啊?”
“你要多少?”
許蘊無語。
“就你這腦子你家的事業都是你爸在管理吧?”
林慕笑笑。
“咱倆翻篇兒了,以后老死不相往來。”許蘊說完就走。
林慕拉住她:“你再想想唄。”
許蘊白了他一眼,掙開他的手大步離開。
離登機還有十五分鐘,許蘊手機響了。
“你好,你是許鋒的女兒許蘊嗎?”
“我是。”
“你父親許鋒和黃秀在去往機場的路上出車禍了,現在在醫院搶救,請你盡快過來。”
掛斷電話,那聲音還在耳邊嗡嗡回蕩。她顧不上行李撒腿就往出口跑,本來就漫長的路在這一刻仿佛千山萬水。
天空還在下雨,云黑沉沉的壓下來。許蘊覺得那云好像就壓在她的胸口,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失魂落魄的站在路邊攔車,車過了一輛又一輛就是沒有停下來的。
“許蘊!”
她聽見有人叫她,一回頭看見不遠處的林慕,仿佛溺水的人看見了救命稻草,她跌跌撞撞的朝他跑去。
一語不發直接開門上了車。
“快,去醫院!”
“怎么了?”林慕邊發動車子邊問。
“我爸出車禍了。”許蘊語氣哽咽的說。
林慕轉動方向盤快速駛離機場。
“你別急,一定不會有事的。”他安慰許蘊。
許蘊一語不發,眼淚卻像斷線珠子一樣掉落。
林慕沒再說話只是加快了速度。
許鋒出門的時候遇上了外面回來的黃秀。
“不是去逛街嗎?怎么回來這么早。”
“唉,楊姐家里有事。”黃秀邊換鞋邊說。
“小俊呢?”
“在王哥家呢。”
“你干嘛去?”黃秀看著開門的許鋒問道。
“小蘊今天的飛機,我去送她。”
“你怎么也不跟我說呢。”
“和你說干嘛,你又不去。”
“我怎么不去,我也去。”黃秀一邊穿鞋一邊說:“這些年咱們對她關心太少了。”
許鋒點點頭。
“我要跟她再說說小趙的事,小趙說了,合適的話他可以和許蘊去那邊發展。”
兩人出了門上了車,黃秀一路上喋喋不休的說著許蘊的個人問題,許鋒時不時應一聲。
離機場五里的魚洞湖旁一個彎道內,路面因為下雨比較濕滑,車一個傾斜撞向一邊的護欄,然后便骨碌碌滾了兩圈落入湖中。
兩人被打撈上來時已經失去了意識,急救也沒有挽回性命,雙雙離世。
許蘊趕到醫院時看到的就是兩具冰涼的尸體,她只看了一眼就離開了。
不,這不是真的,這只是夢!
母親當年也是這樣冰冷的躺在床上,多少次午夜夢回,她夢見母親,她大叫,大哭,母親都沒有醒。現在,父親也躺在了那里……
木訥的坐在長椅上,眼神空洞的看著地面。
“許蘊。”林慕輕輕叫了一聲。
這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許蘊。許蘊以前是沉默不茍言笑,但是是有生氣的。現在的許蘊像一個沒有生命的娃娃。
許蘊用空洞的眼睛看著林慕。
“你還好吧?”
“我為什么不好?”許蘊反問。
“這只是夢。”
“你怎么會在我夢里,你是不是又想說開玩笑。你為什么要說開玩笑,我本來想上大學再考慮和你在一起的。”
林慕的心好像被重錘砸了一下,震得耳朵都嗡了一聲。
“我怎么會夢見在醫院?我討厭在醫院!”
“我要趕快醒來。”
許蘊用手打了自己一巴掌。“為什么還不醒。”
林慕趕緊拉住她的手,把她抱進懷里。
“你在做夢,一會兒就醒,一會兒就醒。”林慕輕輕拍著她的背,語氣溫柔的在她耳邊說道。
沒一會兒許蘊真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