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樣!給我上!”
沒想到這個遲強是個嚇不倒的,他舉著爪子呲著牙就沖進了人群,后面的小妖也一應而上。
盛陽的隨從將士也都纏斗起來,她剛才用的已是所有能力,顯然用處并不是很大。
此刻宋逸護著他退至墻角,盛陽手上緊緊抓住護身符,兩人緊張地看著他們打斗。
云揚和溫明在人族中算是高手,但是面對遲強這樣的妖族卻是吃力不討好,勉強能纏斗一番,卻難以取勝,只是白白消耗體力。
盛陽面色難見的沉重,算算時間該來的人還未來,難道眼睜睜讓她看著他們去死?
“宋逸,讓殿下快走。”
云揚從混亂中移至他們面前道,宋逸一驚,剛才一閃而過的云揚眼中決絕回現自己眼中,再看了看殿下此刻一言不發,許是嚇到了,握住殿下的手道,“殿下,隨我走!”
盛陽對上他堅定的眼神,點了點頭。
一樓的門已經全部封鎖,兩人趁亂上了二樓,溫明、云揚合力守住樓梯口與他們纏斗,兩人獲得一點短暫的時間往上跑進了屋子里。
“從窗戶跳下去!”盛陽拉住宋逸,兩人縱身一躍。
“啊……”她身體嘭地一聲撞向地面,發出一聲低呼。
“殿下,怎么了?”
“無妨,趕緊跑!”
伴隨著每一步小跑,盛陽的腳和腿都遭受痛不欲生的痛感,她咬著牙,走到大門口,額上已經疼出了一層汗。
“哪里跑!”
“砰”地一聲一層的木門破碎,遲強用肉身撞了出來,他似乎也掛了些彩,倒在地上一時起不來。
宋逸拔劍準備上前趁其不備,他眼一沉,手一揮,滅掉了所有的燈籠。
“啊!”盛陽緊緊摟住宋逸的胳膊,“小逸!小逸!”
“殿下別怕!”
宋逸礙于君臣男女有別,將已經僵如死尸的她拖到了墻角,虛摟在懷中,她死死抓住他的胳膊,想到她好像最怕黑夜,他咬牙吃痛卻不言語。
今夜無月,燈籠一滅,院子里黑漆漆什么也看不見,對面的遲強也并未見動靜,但盛陽怕極了。
每一個黑不見底的時刻,都可以讓她想起那日母兄被害,也是剛才窸窸窣窣難以描述的聲音,也是毫無光亮黑漆漆一片,也是護在她身前的兄長和母親……
黑夜像一口巨大的猛獸,將她吞噬多年鑄就的冷靜吞噬干凈,此刻她渾身發抖,眼前黑暗的場景與那日重合,仿佛一眨眼,母親和兄長死不瞑目的樣子就在她眼前。
宋逸斷定此時殿下應該已經嚇得失去了理智,捂住她的嘴示意她不要出聲。唯一令人慶幸的是遲強似乎不是貓妖,此刻黑燈瞎火,他們看不見,遲強也看不見他們。
院子里一時沉默,只能聽到屋子里打斗正酣的聲音,盛陽此刻心想,遲強出來追自己,對付剩下的小妖他們二人要廢一番功夫,但或許還有生機,只怕他們不愿意棄自己而去,錯失了求生的機會。
腿上的疼痛打斷了她的思路,沉默片刻,只聽遲強大喊一聲,“拿命來!”
盛陽頓時感覺宋逸放開了自己的手,隨即有兵器相接的聲音,也有遲強吃力的喘息,還有宋逸迎戰吃力受傷的低吼。
他受傷了……
“殿下,快跑!”
盛陽拖著受傷的腿吃力地靠在墻角,宋逸似乎已經盡力壓制自己痛苦的低吼,低低的聲音卻如此清晰地傳進她的耳朵里,她心中一痛,想起溫氏祖宅那一行刻字,“美人姑姑……”
舅父、舅母、表哥……
“你放了他,你別傷害他!”
她大喊一聲,這一聲在黑夜中格外明亮,向遲強指明了抓她的方向。
“你放了他,你的目標不是我嗎。放了他,算我求你!”
盛陽的聲音里已經帶了哭腔。
是她太過自負,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想過到鹿州兇險,卻沒想過危險會來的這么快,援軍沒有來,他們卻要葬身此地……家族大仇未報,今夜她卻要以同樣的方式葬身,是她害了云揚、溫明和小逸,這天盛很大,但是與她真心以待的,也就他們幾個了……
“你放了他!”
“殿下!你別聽她的,殺我,殺我,我叫你殺我!”宋逸微弱的聲音在黑夜中也格外清晰。
遲強有些遲疑的聲音傳來,“你確定?你可是公主,皇室血脈,他只是個武將。”
“我確定,你想必已經辨出了我的位置,出招吧。”
“殿下!”
話音剛落,遲強已經迎面撲來,盛陽手中捏著護身符,再用盡全力使出一招化千骨,這一招全部打在他的身上,遲強咚地一聲倒地。
“你還是有點本事,”他的聲音從盛陽的腳邊傳來,“但是……我也不是吃素的……”
他猛地站了起來,再次撲了過來,準確地掐住了盛陽的脖子,將輕薄的她全部拎起,狠狠箍向墻面。
盛陽一下子喘不過氣來。他細長的爪子像兩根特制的繩子,將她的脖子緊緊纏繞,似乎想用力摁進她的肉里,她的意識開始模糊。
“盛陽公主,好膽識,好擔當,我敬你。但我今日必……”
“轟”地一聲。
他應聲轟然倒地,那句未說完的話似乎還在夜中回蕩。
盛陽早已沒有力氣,靠著墻面滑落在地。
“公主!”
院子口有許多光亮靠近,一隊人馬舉著火把跑了過來。
為首的那人剛收了掌風,一身灰衣在夜風中飄飄然,手一揮,點燃了所有的燈籠。
他皺著眉一言不發,眼中裝滿盛怒的火焰,朝盛陽大步走來。
此時萬籟俱寂,他只能聽到自己心中雜亂不堪的心跳。
“月兒。”
溶月似是還未緩過來,但聽到這聲音,她勉強自己抬起頭來,高大的身影遮住了燈籠的光,卻讓她覺得是天下最亮的光明到了她跟前。
看到她微微倔強抬起的臉龐,向來桀驁的眼中噙著委屈的淚花,臉上臟得像只小花貓,脖子上的傷痕格外清晰,甚至還滲出血來,衣服也破了,腿上也有血跡。
她從未如此狼狽!
只這快快一掃,他的心比剛才趕來的路上更痛了,憐惜、后悔、害怕,一瞬間所有情緒一涌而出,心中所有的防線轟然決堤。
“月兒……”
“段喻之!”
他伸出雙手將她緊緊摟入懷中,這懷抱沾著日夜兼程的雨露,但貼著他的胸膛,一切可怖與害怕化作灼灼明月,暖光籠罩了她。
溶月亦伸出手緊緊抱著了他。
“我就知道你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