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趕人家走了?”他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的說。
徐津州不痛快的嗯了聲,手指絞著衣服,糾結的樣子:“我不喜歡她爸爸。”所以昨天是故意沒去接她,故意不讓張姨開門,晚上故意吵她。
但是睡了一覺醒來,又覺得自己過分了,大人的事情,跟她有什么關系,說不定人家也不喜歡他媽媽呢。
江讓知道徐家的事情,多的他也不好說,只說眼下。
“欺負一個女孩子,你能再行點嗎徐津州。”
被好兄弟這樣說,心里越來越后悔了,少年臉上喪喪的。
好兄弟臨走之前,拍著他肩膀:“跟人明說,道個歉,至于怎么過,反正你也差不多成年了,不喜歡就搬出去住。”
從小到大就沒道過歉的徐少爺更糾結了,一整天都在琢磨。
到家的時候,他和在院子里遛狗的少女撞了個正臉,后者禮貌的頷首,牽著狗從身邊離開了。
徐津州視如空氣的錯身,那句對不起在舌尖打轉沒說出去,反正來日方長,找個機會再說。
他上了樓,一進房間就發現不對勁。
小雨剛巧路過,看著少年冷著臉出來:“誰打掃了我房間?”
她哆嗦著聲音:“好像是那個沈若眠,我還跟她說了不要進去......”
——
徐宅正門處修建了一片花園,綠茵鋪地,頭頂上的梧桐樹葉在蠢蠢欲動告知秋意的來臨。
“卡擦——”眼前的景色被復制進手機里,她像是記錄著日常一樣發送給遠在小鎮的外婆,得到那邊表情包的回復后,她笑著收起。
在來之前,她就教會了外婆用手機,答應每天都會跟她說自己的狀況。
狗是徐家大少爺養的,是只二哈,叫樂樂,跑得很快,眼神中有種帶著清澈的愚蠢,沈若眠慶幸自己從小也是做體力活長大的,人看著瘦,但是力氣不小。
一趟跑下來,人和狗都是喘著氣的。
回到后院狗舍的時候,她打了碗清水過來,黑白纏繞毛發的狗伏著身子在地上撕咬著什么。
白色的背面,仔細一看,是張照片,還沒有來得及撿起來,一只手先她一步撿起來。
手的主人陰惻著聲音:“你丟的?”
她察覺到這是個重要的東西,搖頭否定:“不是我。”
但是事情似乎不是一句解釋就夠的。
沈淮今天回來得比較晚,他去機場接妻子,一到家,低沉的氣氛讓人感覺不對勁。
客廳里站著幾人,他看見自己女兒面對眾人的質疑,依舊淡定地說出那句:“房間是她讓我進的,我從來沒有看到那張照片,再則,我為什么要丟?”
沙發上的少年沒說話,眼里不耐,手上捏著什么。
倒是一旁的小雨低聲抽泣:“我說了,少爺的房間不能進,我哪里知道你后面居然不聽勸,還把少爺的東西丟了。”
沈若眠不理解,為什么這個人咬定是她做的,將莫須有的錯事推她身上。
張姨一臉愁容,見到大人們回來了,有點松口氣。
“太太,先生回來啦。”在徐家,說話最有用的女主人回來了,孰尊孰卑,心知肚明。
在場人都愣了瞬,沈若眠轉身,看到的是,從玄關處走來,面色從容,那是在榮華出身才會有的氣質,歲月偷不走她什么,這種好看程度還是在電視劇上看的明星。
徐姝的視線從一進來就落在少女身上,對上她目光,彎了唇:“你好啊,阿眠。”
沈若眠眸光閃了閃,她又看向女人身側的父親,一男一女站在一起,誰都能說句般配,唯獨她不能。
沈淮清了下嗓子,用著不滿的情緒睨了眼這個反應遲鈍的女兒:“這是你徐姨,叫人。”
“徐姨。”
兩個有話語權的在,形勢不再剛才那般焦灼,徐姝坐在中間,坐姿端正,她放下水杯。
“阿眠剛來,你們就讓她做這些粗活,再則,有什么注意事項也不囑托,怎么罰張姨你看著來,縱然是有錯,也不該這樣無禮,阿州,跟人道歉。”
此話一出,就算是沈淮也皺起眉,話外是向著沈若眠,話里卻是默許這是她做的。
張姨帶著人下去,顯然是已經習慣這種獨斷的決策。
沈若眠剛想開口,被父親攔住,用著嚴厲的眼神制止。
她縮緊手,后退半步。
而徐津州將手里捏成一團的東西丟進垃圾桶,臉上如果說剛才是沸騰的怒氣,現在就是凝固的死寂,留下的是窒息的氛圍。
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徐姝也沒管,反而是對著少女宛笑:“阿眠,聽你爸爸說你耳朵是生下來就有問題,阿姨正好認識一個這方面的專家,改天讓他給你看看吧。”
沈淮替她答應下來,約好了時間,這簡單的重組家庭全員碰面就這樣結束了。
女人施施然上樓,等到沒聲后,客廳里只剩下父女倆。
“你也不相信我嗎?”
沈淮回頭,皺眉:“我跟你說過,來這里少惹是生非,一張照片而已,非要爭辯出誰對誰錯有什么意義?”
上樓梯的時候,他又不放心的警告著:“在家別頂撞你徐姨,更不要在外說什么你是徐家的人,我不希望你變成那種貪慕虛榮的人。”
所以還是不相信吧。
她突然卸下挺直的肩膀,像是任命般,不多爭論,反正無人信她。
路過那個垃圾桶的時候,里面躺著被少年撕碎再加揉捏的照片,早已看不清全貌,在那里頓足了幾秒,抬腳離開。
一直到半夜,所有人都差不多睡了。
后院里,小雨顧了下四周,才敢往里走去,對著里邊的人欠了欠身,頭也不敢抬。
“太太,是我的疏忽,沒有把照片扔遠點。”
剛澆過水的月季墜著細微水光,涂著暗紅色指甲油的手捻起花瓣,女人聲音不輕不重的:“沒關系,小孩子嘛,我說東她敢去西嗎?”
小雨無措的揪著衣角,頭壓得低低的。
“下去吧,至于這個事情......”
她心起起落落的,連忙攬自己身上:“與太太無關,是我看不慣她,想趕她走。”
“嗯。”隨手一扔的花瓣擲地上,聲音的主人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