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喘吁吁的陸凝香感到體力漸漸不支,雙手沉重,但她還得堅持把左銳救上去。她游啊,游啊,穿過重重黑暗,終于游到了光亮的江水上層。
只聽見上方有人呼喊:“在那里,快救人。”伴隨著撲通撲通的下水聲,兩個藍天救援隊的隊員紛紛向凝香游去。
“先救他。他有病。我會水。”陸凝香對藍天救援隊員說,她解開身上的綁帶,將左銳送到救援隊員的手中,救援隊員一左一右帶著左銳奮力往岸上游,以為陸凝香會跟上。
可是,她再也沒有力氣游了,漸漸向水下墜去,水淹沒了她的頭頂,消失不見。
“凝香,凝香!”岸上傳來左銳焦急的呼喚,奈何他聲音嘶啞,氣息奄奄,嘈雜的人聲、車流聲充斥,誰也聽不清他說什么。
他的傷勢嚴重,頭部被劇烈撞擊,鮮血橫流,外加呼吸急促,左腿斷裂,情況很危急,被緊急送往醫院急救,可是,他再也看不到心愛的妻子了。
他用頭上橫流的血,在白色床單上寫下5個字:救人還有1個!
忙碌的救援人員這才恍然,左銳的老婆沒跟上來,他們趕緊組織人員下水撈人。此時外面突然下起了暴雨,急速流動的雨花和渾濁翻滾的水面,讓施救變得難以下手。
無情的暴雨整整下了3個小時才漸停,施救人員翻找搜尋了4個小時,最終在十幾里外的某個橋下找到了陸凝香,她的嘴唇被泡得發紫,臉部眼睛也發腫,呼吸全無。
當陸凝香被抬到醫院搶救時,醫生連連搖頭,說:“沒救了。大羅神仙也救不了。”
左銳躺在病床上,鼻子上戴上了呼吸機,他聽到這個噩耗,奔潰大哭,不吃不喝,拒絕治療。他喃喃道:“我要去見她,她在哪?我求求你,讓我見她一面。”
護士說:“你現在是危重病人,只能在隔離病房,不能出去。”
晚上,他拔掉輸液管和呼吸機,換上一身護工服,躲過監控和查房的護士,溜到太平間停尸房,冰冷的寒氣襲來,讓他止不住咳嗽,他怕驚動外面,捂住嘴巴,不讓咳嗽聲傳出。停尸房陳列著四排尸體,一排十個,每個都覆上白布。他從外面一排開始,一個個掀開白布,看到的都是蒼老的、腫脹的、布滿老年斑的臉。左銳忍住反胃的沖動,繼續翻看第二排尸體,仍舊不見那張熟悉的臉。他翻第三排遺體前,停頓了下來安慰自己:沒找到就是好消息,該不該繼續翻呢?只聽心里的聲音說:”翻吧,你需要一個答案。”
他閉上眼,戰戰兢兢翻開第三排第一個白布,然后睜開眼,只見他要找的人赫然躺在那里,一動不動,像個化石。
他抱住那尊化石,慟哭不已,嗚咽道:“凝香,凝香!你醒醒啊。不要睡了。你醒來,我帶你去找藍鯨。”他邊哭邊拍凝香的臉,又扒開凝香的眼睛,那雙黑黑的眼睛一動不動凝望著他,仿佛在說,你找不到藍鯨,只有我才找得到,我先去了。
左銳好像聽懂了她的暗語,點點頭,說:“好,你去吧,你最終還是選擇了藍鯨,不要我。你放心,沒有你,我會活得比以前好千倍萬倍!這樣才不辜負你救我一命。”
說完此話,陸凝香的眼睛悄悄閉上了,嘴角還漾出一圈甜美的漣漪。
左銳回到病房開始積極治療,康復之后,積極推動左氏集團轉型海洋生物保護事業,還聯合媒體發起組織多項海洋環保藝術公益展,人們在電視、網絡上經常看到左銳呼吁保護海洋動物、關愛鯨魚的身影,他說,他要將保護藍鯨的事業進行到底,哪怕花光所有財富,哪怕要花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人們才會養成保護海洋動物的自覺意識,他也愿意去堅守。
他相信,總有一天,保護藍鯨的集體意識一定會覺醒,人類文明會更趨向于與自然和諧共生。他相信,春天總會到來。而那時,海浪一定會把這個好消息帶給長眠海底的凝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