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警官學院
許戈剛剛把車停穩,便聽見不遠處嘟嘟兩聲,他偏頭看過去,只見一輛黑色帕薩特的車窗正緩緩下降,露出秦濯那張俊美但不討喜的臉。
許戈向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下車。
二人一前一后向警校走去,許戈熟門熟路,掏警官證登記的時候還和值班的人閑聊了幾句。
進去之后,秦濯沒忍住問道:“你對警校很熟?”
許戈理所當然地點頭:“那當然,這是我母校啊!”
“可你都畢業十幾年了,連校門口的保安都認識你?”
許戈輕笑一聲:“我是畢業十幾年了,但剛才和我打招呼的保安已經在這值班三十年了。”
秦濯一時語塞。
“倒是忘了問,秦組長是建安警校畢業的么?”
秦濯搖了搖頭:“我是公安大學畢業的。”
許戈陰陽怪氣:“哎喲,高材生啊!”
“……”秦濯決定不和他一般見識,“說正事,你大清早突然打電話約我到這里來,究竟有什么事?”
許戈臉色一肅,就好像方才那個輕佻的模樣是秦濯的幻覺:“是關于江巍的,話說你江巍的案子查得怎么樣了?那名槍手……有頭緒了么?”
秦濯搖了搖頭,臉色有些難看:“可以說毫無進展,那名槍手至今身份不明,我們查閱了國際刑警組織的數據庫,沒找到符合的人。唯一查到的線索是……”
許戈正聽得認真,他卻突然不說了,許戈只好追問道:“唯一的線索是什么?”
秦濯微微一笑:“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江巍給我留了點東西,應該藏在警校里。”
秦濯心中一緊:“什么東西?藏在哪里?”
許戈沒好氣道:“不知道,這不是喊你來一起找嘛。你別賣關子了,趕緊告訴我。”
秦濯恢復了平靜:“我們只根據現場遺留的子彈查出了射殺那名槍手的槍——Chey Tac M200。”
“……”如果不是了解秦濯的為人,許戈幾乎以為他在開玩笑,“軍用狙擊槍?”
秦濯點了點頭:“一個外國人,在建安射殺了一名警察后,又被一把美式軍用步槍射殺。”他微微嘆了口氣,“如果這不是我親自調查的,我恐怕也會認為這是天方夜譚。”
許戈沉默了一會兒:“好了,我們還是先把江巍的遺物找出來吧。”
秦濯同意了:“怎么找?你有什么頭緒么?”
“有一點。”許戈此時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沉郁,眼神也不復平時清明,仿佛陷入了什么回憶,“但我不確定還能不能找到。”
畢竟他畢業已經十幾年了,而警校曾在五年前全面翻修過一次。
秦濯掛著一腦門問號跟在許戈身后,恨不得穿越回半個小時前,給自己一巴掌好清醒一點,他有點驚訝于自己竟然真的被許戈一個電話就叫了出來,畢竟他們倆的關系從來都不算融洽。
不過,令他稍感欣慰的是,許戈走路的速度并不慢,而且也沒有東張西望,這種認定目標的架勢好歹給了他一種“沒有白來”的希望。
警校占地面積很大,二人走了二十分鐘,周圍的人漸漸多了起來,秦濯見到了不少警校的學生,而對方也對他們兩個校外人士很感興趣——尤其許戈還頂著一頭不算正經的奶奶灰。
秦濯看了看四周的建筑,難怪遇到的學生多了,原來他們已走到了宿舍區。
“到了。”許戈的腳步慢了下來。
秦濯左右看了看,還是不太明白:“江巍的遺物呢?總不能藏在宿舍樓里吧。”
許戈沒理他,徑直走向宿舍樓前的一棵梧桐樹,輕輕將手掌貼在了一人粗的樹干上。
秦濯聽見他語氣雖沉,但透著絲絲笑意:“幸好這棵樹還在啊。”
十二年前,許戈從警校畢業的時候,中二病發作,從這棵梧桐樹下挖走了一抔土。
現在,他再低頭尋找,早已尋不到當年挖土的痕跡了。
秦濯走過來,很煞風景地問:“東西藏在樹下?”
許戈“嗯”了一聲:“很有可能,但也要挖了才知道,先去借兩把鏟子。”
二人又去后勤處借了兩把鏟子,周圍的學生見他們一副要進行土工作業的架勢,不由駐足在不遠處探頭探腦。
秦濯拎著鏟子,聽著周圍的竊竊私語,略微有些不自在:“我們真的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挖土嗎?”
許戈正在尋找適合下鏟的地方,聞言不在意道:“我已經和校方報備過了。”
“但你沒有和學生報備啊!”
都是警校的學生,敏感度自然是有的,這一會兒功夫,圍觀的學生越來越多了,秦濯不太習慣這種被人當猴看的體驗。
“沒什么見不得人的。”許戈一鏟子下去,泥土翻飛,他忽然回過頭來,涼涼地盯了秦濯一眼,“還是說,你想偷懶?”
“……”
兩位警銜不低的警官開始埋頭土工作業,秦濯一邊挖土,一邊發散思維,想起了他進行過的另一場土工作業,正巧也和許戈有關。
“許戈,你還記得寧灣西路么?”他忽然開口。
許戈“嗯”了一聲,手上動作不停:“怎么可能不記得?我可是差點死在那里!”
他知道自己住院后,秦局借口警察遇襲,調集了特警將寧灣西路徹查了一遍。
因為許戈的行蹤泄露與內鬼有關,最后這個案子又轉到了秦濯手上,再然后接二連三地發生了太多事情,他竟顧不上關注后續的進展。
“現在看來,泄露你行蹤的人就是江巍。”秦濯嘆了口氣,江巍和許戈之間復雜的關系,他一直看不懂,“后來,這個案子轉到了我的手上,我們在你遇襲的劇院發現了一個地窖。”
許戈精神一振:“里面有什么?”
“什么也沒有。”秦濯語氣沉沉,“或者說,那里曾經有什么,但被人捷足先登了!”
他想起那個被草草打掃過的現場,那些留下的痕跡仿佛在嘲笑他們的來遲一步。
許戈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那些東西不可能是伏擊你的人拿走的。”秦濯一邊挖土一邊問,“許戈,你在那里還遇到過別的人么?”
“鐺”的一聲,許戈手中的鏟子磕到了一個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