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窗戶上傳來兩聲輕響,秦濯快步走到窗邊,將窗戶輕輕推開半扇,旋即便見一身黑衣的龐雪淺宛如一只身手矯健的玄貓從窗戶翻了進來。
“怎么樣?”秦濯立刻低聲詢問。
龐雪淺搖了搖頭:“很不對勁。”她伸出手指輕點了幾個方向,“有人在觀察這個房間。”
秦濯心中一緊,龐雪淺知道他要問什么,率先道:“我進出很小心,又穿的黑衣,他們應該沒發現。”
“我剛在村子里逛了一圈。”龐雪淺繼續道,“他們養了很多狗,我不敢靠得太近,但奇怪的是,這村子里只見養狗,卻不見其他牲畜。”
“更奇怪的是,這個小山村里,留守的人卻不少,半數以上的民居都有人居住。秦組長,連山腳下的村莊都不見多少人煙,這山上的人反倒比山下還多。”龐雪淺回憶起他們進村后的所見所聞,一臉凝重,“而且,村子里全是青壯年,老弱婦孺卻一個不見。”
“村長也不正常。”秦濯慢慢說著自己觀察到的東西,“他自稱老伴去城里帶孫子了,但這個房子里卻沒有絲毫女性生活過的痕跡。”
龐雪淺接話道:“甚至整個村子都沒有女性生活過的痕跡。”
“你覺得咱倆像是驢友,或者夫妻么?”
龐雪淺搖頭:“完全不像。”
“是啊。”秦濯嘆息道,“但在村口,那名青年很輕易地就接受了我們的說法。而到了村長家,他甚至主動給我們安了一個‘驢友’的身份。”
“這只有一個可能。”龐雪淺沉聲道,“他們早就識破了我們的身份,但裝作不知道。”
秦濯露出一絲苦笑:“我有一個荒唐但合理的猜測——我們不會闖進他們的老巢里了吧?”
“咔噠”一聲輕響,龐雪淺給子彈上了鏜:“你戴槍了嗎?”
“戴了,但槍彈分離。”
“……”龐雪淺深吸一口氣,從腰間摸出一個彈匣扔給秦濯,“省著點用,我只帶了一個備用彈匣。”
秦濯面色復雜地接過,誰能想到他只是出來尋找線索,好向上級申請搜查,結果現在一不留神發展成要和對方火并了。
“他們真敢殺警察?”秦組長還不死心。
“我向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敵人。”龐雪淺冷聲道,“如果我們真的運氣爆表闖進了對方的巢穴,他們肯定不會放我們活著離開的。趕緊給省廳發求救信號吧!”
秦濯到現在還能穩得住:“很不幸,從剛才開始,最后一格信號也消失了,對方應該開啟了信號屏蔽器。”
天時地利人和一個不占啊!
不過,他內心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出發前打給許戈的那通電話,似乎成了此刻最后的救命稻草。
……
“審得怎么樣了?”
“快撂了。”周珉從審訊室里出來,只覺得嗓子里干得要冒火了,接過許戈順手遞過來的水就一仰脖子灌完了,“這小子心理素質比他哥差遠了,已經交代了幾件不疼不癢的事,至于那起兇案……還要再逼一逼。”
“應該差不遠了。”許戈很有信心,從單向玻璃看過去,癱坐在審訊椅上的洪濤一臉崩潰,已經離高舉白旗不遠了。
相比之下,正靠在墻上小憩的洪振要淡定多了。
喝完水、喘了兩口氣的周珉又進審訊室再戰,不知他說了什么,原本一臉崩潰的嫌疑人像被煮熟的蝦子一般,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得通紅,神情驚恐中帶著憤怒。
許戈微不可察地點點頭,情緒可是坦白的催化劑。
兜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摸出來一看,一個陌生用戶給他發了一條短信?
許戈皺著眉頭看了半天,這是什么玩意兒?坐標嗎?
他嘗試著加了經緯度搜索了一下,地圖上很快跳出來一個地點:黑石村。
一個建立在無緣山上的小小村落。
許戈盯著發信人的一串亂碼看了一會兒,這個突兀而來的短信莫非是傅斯瑰給他傳遞的信息?
黑石村,無緣山……等會兒,秦濯下午不是說要去無緣山尋找周思文的遺體嗎?!
許戈如被醍醐灌頂,整個人都清醒了,他抓住方才的靈光一現,順著這個思路往下思考——
無緣山遠離市區,無論江巍從市局、還是從他家過去都很不方便,即使他要埋尸,也不會選擇一個路途既遠、又不熟悉的地方。那么,最有可能的情況下,周思文就是在那附近遇害的,宋展等人不會拖著一具尸體亂跑,將江巍直接叫過去處理尸體才是合理的。
江巍曾在自首信中提及,周思文是逃跑未遂被抓回去后遇害的。山路難行,不借助交通工具根本跑不了多遠……難道黑石村就是對方隱匿在山中的窩點?!秦濯上山之后,不會誤打誤撞闖進了對方的巢穴吧?!
許戈越想越覺得合理,所以傅斯瑰突然傳來信息,是暗示他救人?!
許戈一顆心砰砰亂跳,秦濯不是一向最守規矩的么?難得出格一回,就攤上這么大的事!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先給任飛城打了個電話簡短匯報了一下情況,隨即招手將周珉喊了出來。
周珉正審得漸入佳境,忽然被打斷了,頗為不解:“許隊?”
許戈截住他的話,語速飛快道:“我有急事必須離開一趟,這里全權交給你了,撬開洪濤的嘴后,就用他的口供審問洪振,務必要讓他吐出真話來!”
周珉一怔,剛想說什么,許戈一個眼神掃過來,他又閉嘴了,只用力地點了點頭:“好。”
許戈不再多留,轉身快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