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前的墨雪山其實和現在是完全不一樣的。

　　墨瑜覺得，用現在的話說，當時應該算是“原始部落”級別的。

　　那時候墨雪山還沒名字，就是一野山，山上山下都可以去，可惜，溜達完以后能不能活著回來，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墨瑜其實也就上去了一次，還是由萬雷雨帶著。

　　墨雪山的“雪”其實也不全是因為師娘的名字，還是因為，山上確實終年白雪覆蓋。

　　墨雪山有個習俗，每到墨雪山落下第一場雪的時候，妖怪們會迎來一場狂歡。

　　落雪的那幾天，妖怪們會準備許多好吃的，載歌載舞，慶祝自己和家人還活著，也為了接下來的大雪給自己壯膽。

　　對，壯膽。

　　每家每戶最聰明最勇敢的那個，會帶上充足的干糧，整理好行囊，往山上走。

　　去挑戰那個不可攀的頂峰。

　　去往那個傳說中的“外面”。

　　去攻陷那座不為人知的城池，成為墨雪山的新潭主。

　　妖族，強者為王。

　　王者，有為者上。

　　或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或許只是單純好奇，每一年的初雪，都有不少妖前往山頂，拼上一拼。

　　而通往外面的出口，就在墨雪山的山頂。

　　通往山頂的路困難重重，猛獸、惡鬼、有毒的植物……各種各樣的困難險阻，都在前面排著隊等待他們。

　　天災如此，更不要說人禍。

　　所以，這場初雪不僅是妖族的“新年”，更代表著生離死別和帶著鮮血的英雄王座。

　　這么些年，到達山頂的少之又少，能從山頂回來的更少，大多數都折在路上。

　　而去往外面世界的并且順利回來的，更是只有兩個——

　　萬雷雨，墨瑜。

　　·

　　“好好好！打住打住！你們這個破山頭的破故事我都聽了好多遍了，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別說了。”

　　秦果假裝捂耳朵，閉眼耍賴，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你就這么點耐心？聽我說完。”墨瑜接著說，“這可是我們墨雪山的傳統。”

　　其實很多年前，墨瑜就一直懷疑自己這個世界的真實性。

　　他身邊是妖魔鬼怪，擁有各種奇妙的能力，但是他始終想不通，為什么一個看上去很先進的種族，卻不如這個什么都不會的人類世界。

　　看到這里的車水馬龍，墨瑜就開始思考，為什么他們還是像原始部落一樣，茹毛飲血。

　　“等等，你說你當初也是從山頂來這兒的？”秦果站在半山腰，叉著腰，望著下面烏泱泱的人群，喘了好大一口氣，才接著說，“那為什么，我們是從樹屋過來的？”

　　墨瑜解開襯衫前兩顆扣子，拎起衣領扇風：“我也不清楚，我還是第一次去那個樹屋，不過這也說明了，這個結界其實是有漏洞的，我們從樹屋消失，從樹洞爬出來，也算是有因有果，有始有終。”

　　秦果：“……”神特么的有始有終。

　　秦果：“那你之前從山頂來的時候，是出現在哪？”

　　“溝里。”

　　秦果：“？”

　　墨瑜不好意思地咳咳：“我第一次來這個世界的時候，是從湖里出來的，然后被人給救上來了，他們說的話我聽不懂，我說的話他們聽不懂，最后他們斷定，我在水里泡失憶了，我當時還在醫院住了好多天，哦，主要是看精神科。”

　　秦果：“……”

　　這種窩囊的經歷，也虧他能說得出口。

　　墨雪山潭主，可能不夠厲害，但是一定夠不要臉。

　　秦果篤定這件事。

　　但是她沒想到，墨瑜到底能不要臉成這個樣子。

　　他說：“這個世界有個規矩你知道嗎？姑娘結婚的時候，男方家里要給彩禮，好像還是個不小的數目，你說我要是裝成你哥，給你嫁了，是不是還能小賺一筆？”

　　秦果：“……”

　　我是他前未婚妻對吧？

　　這算拐賣人口的對吧？

　　墨瑜是個不要臉的狗登對吧？

　　所以，我打他算是為民除害對吧？

　　秦果巴掌生風，一點不留情的招呼過來：“滾！信不信我給你洗洗干凈打包了嫁出去！呵忒！”

　　墨瑜抱著腦袋順著石階往山下跑，邊跑邊認錯：“對不起對不起公主殿下，小人錯了，誒誒誒！輕點好伐……”

　　“我給你燉了，按壞魚的價格賣，論斤賣！”

　　“……”

　　“說話啊？怎么不說了？”

　　“……小人不敢。”

　　“嘁，慫包蛋。”

　　“好好好，我是慫包蛋。”墨瑜捂著被揪紅的耳朵，“不過我可說好了，在這兒你可得聽好了，之前我叫你別惹麻煩，你可以當耳旁風，但是在這兒，我罩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