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時節(jié),嚴(yán)丞相府的十畝荷塘正值盛放。碧葉連天,層層疊疊如翡翠盤傾瀉水面,粉白菡萏亭亭而立,花瓣尖兒凝著晨露,在驕陽下折射出七彩光暈。塘心一座九曲紅欄橋蜿蜒而過,朱漆欄桿上纏繞著新摘的綠蘿,與水中倒影相映成趣。
岸邊涼亭四角懸著鎏金鈴鐺,隨風(fēng)送來清越聲響。十二名素衣婢女手持青玉盤沿塘而行,盤中盛著新剝的蓮子和冰鎮(zhèn)瓜果。更有樂師隱在垂柳蔭下,指尖輕撥,一曲《采蓮》便混著荷香浮動在空氣里。
此時塘邊已設(shè)下三十張紫檀案幾,各家貴女執(zhí)團(tuán)扇掩唇輕笑,衣香鬢影倒映水中,驚得錦鯉倏忽游走。嚴(yán)夫人著絳紗金線裙立于水榭,含笑接過侍女奉上的并蒂蓮,正為“折荷斗巧”開場。
楊氏看著身邊按耐不住的姑娘們,開口說道:“各自玩去吧。”蘇顏也是十分開心,去找了她相熟的幾位閨中密友。
嚴(yán)府的一角涼亭中,蘇顏與惠安侯府的三姑娘陳安然、劉閣老家中的九姑娘劉欣悅愜意地品著茶。“這是我近來調(diào)的新香,特來給你們賞玩賞玩。”說著,蘇顏便讓墨竹拿出她調(diào)的香來。“你調(diào)的香自然是好的”陳安然亳不客氣地拿起香,開心地說著。“你都要嫁人了,還這般不著調(diào)”劉欣悅輕笑地用羅扇拍打陳安然。“好不容易出來與你們相聚,還裝什么。阿顏你說是吧!”陳安然滿不在乎地?fù)]揮手。
“的確難得放松,阿悅你就饒了阿然吧!”蘇顏難得卸下偽裝,唇角輕揚(yáng),眼波流轉(zhuǎn)間漾起一彎新月,笑意如春風(fēng)拂過湖面,泛起層層溫柔的漣漪,連周遭的空氣都染上了蜜糖般的甜意。
正當(dāng)她們聊得歡樂之時,陳安然眼眸一轉(zhuǎn),發(fā)現(xiàn)一抹銀紅的身影匆匆而去,扭頭問向蘇顏:“咦,阿顏,那人怎像你四姐姐?”順著陳安然的目光,蘇顏發(fā)現(xiàn)那人果然是蘇可,此刻她正鬼鬼祟祟的帶著丫頭向園外張望,似乎像在等什么人。可園外皆是男賓,她一個閨閣女子能等誰?
眼見蘇可正要離去,蘇顏趕忙讓墨竹偷偷跟著她,以防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來。
過不多久,所有的賓客被叫去觀蓮,看到蘇可全須全尾的回來,蘇顏內(nèi)心松了一口氣,目光撇向墨竹。墨竹會意俯首輕聲地在蘇言耳邊說道:“四姑娘方才見了一個小廝,奴婢不敢靠太近,沒看清那人面貌,卻瞧見那小廝手持一塊龍紋玉佩。”龍紋?蘇顏心中暗忖:看來四姐姐想給自己找一個皇室子弟,可有龍紋玉佩的應(yīng)是陛下親子,她挑了哪個皇子?可陛下的七個皇子都已娶正妃,難不成她要做妾?
“七妹妹,七妹妹……”蘇顏感到有人在晃自己,方才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蘇菲正望著自己:“想什么呢?這般出神,我都叫你好幾聲了”“沒什么,六姐姐叫我有什么事嗎?”蘇顏將問題囫圇過去,疑惑地問向蘇可。“大伯母方才遞話來說,我們要準(zhǔn)備回去了。”蘇顏點(diǎn)頭表示知道,一面又暗笑自己過于多思,終歸是蘇可自己的事,若是她真與皇室有不好的糾葛,祖父也不會坐視不管,他老人家在奪嫡之爭中向來稟持明哲保身的態(tài)度。
蘇顏想不到的是,這次她的不多管閑事,給自己往后的人生帶來巨大轉(zhuǎn)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