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池念似乎并不覺得受到威脅，只是淡淡地道了句：“辛苦你們費盡心機做了道簡單的數(shù)學題。看來這個游戲，人少了還真不好玩呢。”

　　寧爻倒也沒謙虛：“的確還有很多種解法，甚至它們比起這套方案更為簡便。比如我們可以直接讓饒謙和白露生交換，這樣你們依然只有一張票，而我們第一輪就能輕松拿到兩張。”

　　“只不過我們選擇了按嫌疑度來交換車票，涂淇＜白露生＜你，把嫌疑最大的你放在試探的最后一位，所以從涂淇開始交換也是為了保險。”

　　池念終于轉(zhuǎn)過了身子：“你們從一開始就覺得我最可疑？”

　　“何止可疑，你簡直就是鐵狼。”寧爻說得十分肯定。

　　她的表情有些裂開：“總不能真是看臉吧……”

　　寧爻驕傲地宣布：“顏值鑒別法已經(jīng)是過去式了，從白露生在白仙橋上車后我就基本確定了……你們就是四仙吧？”

　　“意外變成司機的黃鼠狼大仙，白仙橋的刺猬仙，狐尾渡的狐仙，以及柳塘的你——蛇仙。”

　　“如果辛丞沒有提前離開，而是參與了這趟車的游戲，你一定會把黃大仙也放出來加入你的陣營。多了兩位乘客，再加上黃大仙也自帶換票限制，那么換票流程也會更加復(fù)雜，這也就是你說的‘人少了不好玩’。”

　　“而且你是蛇仙的話，正好也印證了上一趟車里，饒謙查出來你的本體是蛇。”

　　車內(nèi)一時無言。

　　【車輛靠站】

　　【禁止上下車】

　　“來吧”寧爻朝涂淇伸出手“把我的票，還給我。”

　　涂淇面露難色，側(cè)過頭微微瞥了眼池念，似是在等待她的指示。

　　“給他。”池念冷冷說道，聽不出一絲情緒的起伏。

　　至此，寧爻陣營全票歸位，且持有特殊乘客車票，勝負已分。

　　他嘚嘚瑟瑟地搖著池念的車票，在車廂里大搖大擺一臉欠揍。

　　白露生暗暗嘆了口氣：“唉，早勸過你別玩了，你看現(xiàn)在被人家拿捏了吧……”

　　涂淇向她小幅度搖搖頭，眼神示意白露生別觸霉頭，趕緊降低存在感。

　　池念雖看不出喜怒，但在場所有人都能感覺到車內(nèi)的氣溫驟降。這不是一句形容，是真實的降溫。

　　不一會兒，眾人便已經(jīng)可以在初夏的夜里，從口中呼出濕寒的白氣。

　　寧爻攏了攏衣領(lǐng)，緊緊攥著兩張車票：“你想干什么？玩不過就耍賴？你這車針對我們饒謙新增規(guī)則我還沒批評你呢，現(xiàn)在輸了還敢玩賴？”

　　【下車】

　　從廣播里傳來池念冰冷的聲音。

　　眾人還沒作出反應(yīng)，就已經(jīng)直接被扔在了路邊，甚至沒停靠在站點。

　　白露生搖搖頭，自顧自走進雨幕消失不見。涂淇也趕緊跟上了她的腳步，火速離開這是非之地。

　　“寧爻呢？”

　　漆黑的雨夜中，只有淳于和饒謙的身影。

　　“不好！他被蛇仙扣在車里了！”

　　……

　　四路公交還在繼續(xù)行駛，只不過這次，搖搖晃晃的車里只有兩名乘客。

　　“不至于吧？”寧爻左右環(huán)顧著空蕩蕩的車廂“發(fā)輸火？”

　　“這趟車還沒完呢，你就急吼吼扔人下車，那豈不是……”他挑起一邊的眉毛，咧著嘴笑“違反規(guī)則了？”

　　一股黑色的霧氣從地板氤氳而起，如同沒有波紋的漲潮，緩緩淹沒兩人的腳踝。

　　“這就是你的倚仗？”池念嗤笑。

　　“憑這個你就敢和協(xié)會外勤隊廝混，真是好大的膽子。”

　　池念優(yōu)雅地從座椅上起身，腳下的黑霧便隨之蕩漾開來，只一息，黑霧便彌散在空氣中。

　　“明明身為鬼怪，卻喬裝成人類的夢靈，日日和淳于這種級別的誅邪者稱兄道弟吹牛打屁……”她一步一步走在寧爻心跳的鼓點上“你在想什么？圖什么？或者說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剛才一路上拿著你愿望化成的車票”她向他張開手心，露出一塊小小的方形烙印“十分燙手啊。”

　　寧爻臉上依然掛著賤嗖嗖的營業(yè)微笑：“池姐姐你別嚇唬我，我可是個鐵平民。”

　　“樓蘭”她收回手掌，臉上浮現(xiàn)一絲掃興“叫我樓蘭吧。”

　　她挑了個靠近寧爻的座位坐下：“我可是很少以真名示人的，就當做我的誠意。我真的很想聽聽你的愿望，來吧告訴我，絕對保密~”

　　寧爻：“我真是個好人……”

　　樓蘭：“說說看，說不定我能幫你實現(xiàn)呢~”

　　寧爻：“你做不到的。”

　　樓蘭仿佛聽到什么好笑的事：“這么篤定？會不會太小瞧我了？”

　　寧爻不再執(zhí)著辯解，只用沉默回答。

　　見他并不吃這套，樓蘭轉(zhuǎn)變了策略：“這鈴鐺可真是俏皮呢~”

　　寧爻下意識地捂住了手腕的貓鈴項圈。

　　樓蘭眼里盛滿笑意：“一看就是協(xié)會出品，你說你身為鬼怪，戴它作甚？”

　　寧爻：“我樂意！管得著嘛你？”

　　樓蘭：“對對對，你樂意~想必你是相當享受與協(xié)會一起出外勤了？可總這么以夢入靈也不是長久之計。”

　　她繼續(xù)誘惑：“我?guī)湍阒谱饕桓蓖昝赖钠つ遥屇憧梢匀绯Ｈ艘话阈凶咴陉柟庀拢哉嬲祟惖纳矸菖c他們相處。我可是專業(yè)畫皮，幾千年來從無差評，品質(zhì)絕對有保障。而你，只需要告訴我，你那個龐大的、美味的、滾燙的心愿是什么，怎么樣？”

　　寧爻望向她：“美味？只怕你吃不下。”

　　……

　　淳于放下羅盤：“不行，完全失去蹤跡了。你那邊怎么樣？”

　　饒謙也停止了彈奏，搖搖頭：“車輛的信息在這里被掐斷了，就像直接瞬移出了我最大的探測范圍一樣……呃說不定是進入了蛇仙的什么靈質(zhì)空間？”

　　淳于：“說了讓你少看點動漫，影響觀測判斷。”

　　饒謙：“那現(xiàn)在怎么辦？我們兩個人守著都能在眼皮子底下弄丟一名無辜群眾……姑媽這回一定會把我的外勤申請打回來的。”

　　淳于：“還不到哭喪的時候，我們?nèi)ソK點看看。”

　　饒謙：“終點是……四靈寺？”

　　……

　　“哈哈哈哈哈”四路公交上，樓蘭失態(tài)地大笑著“竟是這樣的愿望，你竟會這樣想哈哈哈哈哈！”

　　她忽又頓住：“不，或許該說，你果然會有這樣的愿望。畢竟你和杜景休……唔！”

　　寧爻捂住她的嘴：“好了別發(fā)癲了，該輪到你兌現(xiàn)你的承諾了。”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樓蘭連連點頭“一副皮囊換一個天機，是我賺到了。”

　　她扭頭吩咐道：“黃哥！回終點站。”

　　給司機交代完目的地，樓蘭總算平復(fù)了心情，她望著車窗外喃喃：“我總想著，再龐大再離譜的愿望，只要我找到漏洞，總能想辦法實現(xiàn)。愿望越大，以我的手法實現(xiàn)后，能在這天道規(guī)則下截獲的功德和因果也就越多，就像那個想要永生的傻子，我甚至有余力給他貼補一點可憐的陰德供他投胎。”

　　“所以我不斷引誘人登車許愿。”

　　“我想著總有一天，我能在這嚴密的天道規(guī)則下，截獲出一個新生的天道。”

　　“可你選擇了一條與我截然不同的路。”樓蘭看向?qū)庁常侣哆^心愿的他，整個人呈現(xiàn)出一種難得的閑適。

　　“雖然我也許永遠沒有能力完成你的心愿，但我真心想要看到，你心愿達成的那天。”

　　樓蘭笑著向他伸出手：“愿意交個朋友嗎？你這個孤獨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