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工業有著漫長的發展歷史,1769年就有一個法國人發明了第一個具備活塞交替運動零部件的“汽車”,只可惜設計上很不成熟,行駛了一公里就爆炸了。而真正利用內燃機讓汽車能正常運轉并申請了專利的是德國人卡爾·本茨,其后真正讓汽車走入千家萬戶的人很多人都知道了,是亨利·福特,也正是如今福特汽車的創始人。
而我,這樣一個一事無成的人,是非常感謝福特先生的,因為他的努力,讓我可以衣食無憂。H市一直有著旅游城市的屬性,所以租車行業非常火熱,我拿著我媽給我的資金最早買了10輛民用級的轎車,現在已經做成了H市最好的租車公司之一,而且我后來發現,做低端車租賃根本掙不到錢,完全是在給租的商鋪的老板打工,所以租車訂單達到一定量級之后,我就開始把原本的民用車全部賣掉,只做高端車租賃。
我表弟是個文化人,不像我初中就輟學,他在跑來跟我一起忙租車生意之前,自己經常幫房地產搞活動策劃執行什么的,說起來我做高端車租賃能做起來,還要感謝我表弟這幾年的操持。
我表弟叫曾培鑫,大概五年前房地產比較好做的時候,他接了一個房地產的開盤活動,活動上需要用到各種敞篷跑車,在整個市區轉一圈,舉著旗炸街。當時我能調到的車有兩輛大牛,兩輛小牛,兩輛賓利,還有保時捷和福特野馬這些湊數的,但唯獨缺了一輛真正豪華級別的打頭陣的車。為了能把這單生意干漂亮,我到處跟同行打聽,終于問到了一輛法拉利458,我聯系了車主,甚至跟車主交了保證金,調到了這輛車。
活動需要跑車的時間一共三天,表弟也很開心,中途也自己開了一下福特野馬跟著一起炸街,更不用說當時甲方的各種中層領導輪流試駕體驗,但當時我就定了個規矩,唯獨這輛法拉利誰都不許碰,只能我自己親自開。但萬萬沒想到,就是我自己開也出了問題。
活動第三天,在市區炸街返程路上,在H市西海岸的海岸公路上,路上沒什么車,于是車隊的敞篷跑車們都飆了起來,看著一輛輛小伙伴的車超過了我,我當然不肯落后,一腳地板油,我聽到了發動機發出爆裂的聲響,然后所有車都被我超過。面前是個紅燈,右前方有輛公交車正在往我的車道上變道,我連續按著喇叭,并沒有要給公交車讓道的意思。“你瘋了吧,我開的法拉利,還要跟我搶道?碰到了你賠得起?”這個念頭在我腦海中浮過,就一瞬間,我幾乎忘記做出反應,那輛公交車竟然真的結結實實的跟我的車挨在了一起。
我當時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大腦一片空白,我只感覺腦袋里“嗡”的一聲,我甚至感到有點眩暈。等我冷靜下來后,我下了車,但心臟依然在狂跳不止,我走到刮蹭的位置仔細查看,法拉利右側的后視鏡已經反角度折疊進去了,明顯能看到鏡面已經碎了。
公交車司機也走下了車,對我怒目而視,我跟他擺手:“你不用跟我說話,我懶得理你,直接報警完事。”
我馬上撥通了手機,但并不是報警,而是打通了車主的電話。
“哥,我對不起您,車刮了。”我說完之后,對方電話沉默了許久:“刮哪了?”
“后視鏡,右邊后視鏡,我仔細查看過了,就只有后視鏡,其他地方沒事。”
“不是你說沒事就沒事,拍照發我看看。”
我掛斷電話后等到交警來劃分責任,然后公交車終于開走,我把車身整體都拍了一遍,然后重點對著后視鏡多拍了幾張,發給了車主。期間,我表弟曾培鑫走了過來,他臉上的神情也在看到現場后變得難看。
“亮亮,沒事!”我含著表弟的小名,安慰著表弟,“這個事情和你,和搞活動的開發商都沒關系,這是我自己的事,我來處理,活動這不也就結束了嗎。我讓車隊回去擺到下班點,這輛車我就先挪走去處理。你先跟著車隊回去,沒事啊,你不用擔心!”
“哥,是我找你過來的,車也是你幫我調來的,這事我肯定也要管,修車要花多少錢你跟我說,我從活動費用里給你拿。”我看著曾培鑫篤定的眼神,心里有一些感動。
“別,亮亮,這個活動你一共有多少利潤我知道的,配完這對后視鏡你活動白忙活還要虧錢的,你有這個心意哥心領了,真不用你管,車是我開的,跟公交車較勁也是我干的,和你沒一點關系,你先回去,活動現場還要你盯呢!”
“好吧。”曾培鑫坐進了路邊的野馬,和車隊一起離開了現場。
我在處理法拉利刮蹭事情的積極態度上,讓車主很滿意。碳纖維訂制的后視鏡,雖然只壞了一個,但要換就要換一對,對于這個事情我沒提出任何異議,答應按一對的價格賠償。最后,沒想到因禍得福,法拉利車主最后居然沒讓我賠償車損的費用,只讓我出了換掉法拉利后視鏡的錢,然后這輛法拉利從此就托管給了我,有了這輛車當臉面,我做高端車租賃的生意好做了不少。
這件事發生了半年之后,曾培鑫所在的活動公司沒了,他給我打了個電話,于是我就喊他來一起跟我做租車生意,他學東西很快,又是我親表弟,很快我就給了他個二把手的崗位,有他在,大小事我也不太用自己操心,我只需要不斷的擴充車源,最后我還搞到了兩輛游艇的托管權,公司效益也不是一直都好,尤其之前還發生過口罩問題,不好的時候,我甚至也要靠我媽打的生活費支撐下。但這小半年時間里,我一直忙著調查姜婕的事情,卻發現公司業績反倒上去了,曾培鑫在我不怎么去公司的這段時間里,好像搞了不少小花樣,比如在車里除了本來配的礦泉水和雨傘以外,還配了各種他自己挑選的零食,配了他自己在網上找的各種圖文并茂的旅游攻略,他還跑去談了幾家民宿,把租車的生意跟民宿一起打包往外推銷。這些事他一般都會打個電話問我,我其實根本也沒顧著思考就全都答應下來,反正我的身份證復印件,公司的營業執照之類的資料也全都放在他手里,他做什么都方便。
但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居然做了股東變更和法人變更。當忙了一段姜婕的事情,我一無所獲地回到公司后,我才知道,我,范茹,“小范汽車租賃”的老板,法律上跟這家公司了一點關系都沒有了。甚至“小范汽車租賃”的招牌,現在都改成“亮亮汽車租賃”了。
“哥,這幾年,店里的事你幾乎什么都沒管過,你每次來到店里最多的時候是要免費拿車。個別時候你介紹的客戶,你也幾乎是平著成本走的,你不要覺得車是自己的沒有成本,每年汽車本身的損耗這些你都沒有算進去。這半年,你甚至一次都沒來過店里。我現在要把公司流程化管理,你的這些做法都是在損害公司的利益,你放心,我永遠都會按照49%的股份跟你分紅,但是以后公司的事情,我來拿主意,這都是為了公司好,你本來也是跟我五五分成,我掌舵之后,只會讓你拿到手里的錢變得更多!”在我對著曾培鑫大發雷霆的一頓痛罵之后,他卻心平氣和地跟我說了這樣一番話。
我指著曾培鑫的鼻子說:“亮亮,咱們法庭上見!”
我走出了“亮亮汽車租賃”的店門,坐進了車里,突然我車也不想開了。我徒步開始沿著海邊走著,望著可能只有在H市才能看到的獨特的海上晚霞景色,心里五味雜陳。一個陌生的座機號碼給我打了個電話,我接通之后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范茹,是我,符介六,我這是在看守所打的電話,每周只能有一次探望的機會,我想這周的探望機會用在你身上,我有些事想和你聊聊。”
什么叫這周的機會用在我身上,我很需要這個機會嗎?符介六還是老樣子,說話沒什么邏輯,但我對他確實有種患難與共的感情,我沒有一點猶豫就答應了下來。
坐在符介六對面,我看著他手上的手銬,又特意低頭看了一眼他腳上的腳鐐,我實在不太明白符介六現在的處境,就算是參與了賭博,也不至于上腳鐐吧?
“很奇怪為什么要對我這樣吧?”符介六輕輕舉了舉手上的手銬,又故意動了動腳,讓腳鐐發出聲音,“唉,終于還是找到證據了,我小看警察了。”
我還是一臉錯愕地看著符介六,不知道說什么好。他卻接著說話,他說出的話讓我更加驚愕。
“我老婆張紅花,其實是我殺的,我已經認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