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段崇斌突然施一大禮，“請王爺原諒末將，末將知道不該此時攜恩求報，但小子頑劣，日后求王爺看在一起長大的情份上，拂照一二。”

　　顧君聞直接聽傻了？

　　葉南一也有些意外，他還是趕快攙住段崇斌：“伯父為何如此？皇兄仁德，段家一向忠心，段大哥官運亨通，段家定能平安度過此劫，何必求我一個閑散王爺？”

　　段崇斌神色暗了暗，背過身：“王爺不必瞞我，我是個武人，不及那些文臣心思靈活，但我眼不瞎。前些月說是圍剿風閣叛賊，又在城門口掛上您的畫像。

　　我從小看著您長大，您敢說哪些風閣據點不是您常去的地方。京都諸臣豬油蒙了眼，可我看得明明白白。

　　我所求不多，只求您來日護我兒一命。末將拼了命，也不悔。”

　　“爹。”段旭睿叫了一聲，低下頭。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就在顧君聞要忍不住抬眼看時，葉南一開口了：“好，我答應您。”

　　“沒想到，段崇斌心里這么明白。”顧君聞會讀心術，她自然知道，段崇斌分明是對此早有察覺，卻什么也不說。

　　世道如此，看破不說破才是明哲保身之道，讓人難免唏噓。

　　“王爺，少將軍，請坐。”葉南一，顧君聞，段崇斌分兩邊坐下，段旭睿乖乖陪坐在一旁。

　　“段總兵，”在段崇斌的堅持下，葉南一還是順從地改了稱呼，“我們想知道近日京都形勢，請您務必不要隱瞞。”

　　“是。”段崇斌一拱手，詳細地說起來。

　　“末將也是聽說，幾個月前，大概初九吧，宮里后半夜鬧了起來，不過禁軍攔著，京都防衛無詔也不得擅闖。您知道，自從前些日子陸家嫡子病了一場，攝政王又接管禁軍了，末將等更不敢惹。

　　然后就傳出來，二三皇子禁足，皇上命攝政王攝政，大皇子監國。至于朝堂上那些雞飛狗跳，末將一向不感興趣。反正近些時日，蘇家門庭若市，似乎有大喜事。守衛營時不時要借些人去維持秩序。”

　　“京都遭此亂，城中百姓尚能正常生活，也辛苦段總兵了。”

　　“不敢，這是應該做的。王爺，少將軍放心，二位府邸上一切都安好。”段崇斌不敢居功，赧然一笑，擺擺手。

　　“多謝總兵。”顧君聞跟著一抱拳，她悄悄沖葉南一一挑眉，葉南一會意。

　　“段總兵，今日叨擾。君子一諾，諾必千金。國家值此內亂之時，還要擺脫眾位將士守好京都了。”葉南一起身，行禮，“我們自行離開即可。”

　　“是。”

　　看著葉南一和顧君聞轉身離開，段崇斌仿佛被抽去全身力氣，擺擺手：“睿兒，你出去吧，爹想靜一靜，你抽空去你娘那里坐坐，陪她說說話。”

　　段旭睿嘴動了動，還是一作揖：“是，爹。”他沉默的走了出去。

　　“顧君聞，說吧，你剛才想說什么？”再次偽裝好，兩人從側門悄悄出府，又混進人群。

　　“我只是想問，段總兵為何只求你庇護幼子，段旭睿不是還有個大哥嗎？為何？”顧君聞壓低聲音，時刻注意著左右。還好人流密集，兩人并不顯眼。

　　“我以前懷疑過，現在看來，段旭瑞，確實是大皇子的人。所以，琳王恐怕是篤定段家已經是他的人，否則必會嚴密看守段家，甚至換下京都總兵一職。”

　　“那段總兵如此？”顧君聞想不明白。

　　“段總兵一生正直，一直是中立派，這也是他能做上京都防衛總兵的原因。他應該清楚，陛下絕對不是突發惡疾之類的。若他說的沒錯，大皇子恐怕是反了，那段旭瑞必定也參與其中。”

　　葉南一的目光望向皇城的方向，繼續說下去。

　　“段崇斌不蠢，可琳王不是個聰明人，這么大的事，弒君謀逆他也沒有膽子。”

　　“所以，還有攝政王？”顧君聞偷偷打量葉南一神色，卻什么也看不到。她依稀記得，楚云對男主很好。

　　“攝政王自然不蠢，可他讓我看不懂。”葉南一側身躲開一對巡邏官兵，和顧君聞站在街角檐下。

　　“也是，他已是攝政王，無倫新帝是誰他都能得三分禮遇。即使但心新帝繼位失去權勢而選擇大皇子，那他不可能留這么大漏洞。”

　　顧君聞嘆息一聲：“封鎖京都，卻也放任消息流出。今日縱然是段總兵相救，京都城門守衛也太過松散了。再說，等消息穿出，四方州主、王爺率兵勤王，京都守不住。”

　　“走吧。”葉南一拉著顧君聞，“先找地方安頓下來，王府和顧宅一時半會兒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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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極殿內

　　“陛下，藥來了。奴試過毒了，您放心喝吧。”蔡全福端著藥碗，小心翼翼地站到明黃的床帳旁。

　　“咳咳咳”的悶咳從帳內傳出，床帳被掀開，露出明德帝蒼白的臉。

　　“陛下慢些，小心燙。”

　　“蔡全福，外面如何了。”擦盡嘴角的藥漬，明德帝滿臉疲憊地靠在床榻上。

　　“回陛下。”蔡全福撤下藥碗，“老奴無能，攝政王和大皇子派兵駐扎在殿外，老奴…”

　　“混賬東西，朕是天子，他們這是謀反！”明德帝氣得胸膛發抖，一陣咳嗽，他的臉色登時漲紅。屋內的小太監、小宮女跪了一地，大氣也不敢喘。

　　“陛下又發什么火呢？都退下吧。”門被推開，楚云緩步走入，依舊禮數周全：“參見陛下。”

　　“好，好好好，朕是朕的好攝政王。”看著滿殿侍從魚貫而出，明德帝怒極反笑，“怎么？朕還沒死你很失望？楚云，朕是真沒想到，這里面還有你一份功勞。”

　　“陛下自然想不到。畢竟，您的三個兒子都先后謀反了，也不差臣一個。”楚云自顧自坐在小桌邊，舉止從容。

　　“為什么？你告訴朕為什么？這十五年，朕待你不薄！”明德帝高聲厲喝，只是多日疾病，讓他中氣不足，格外狼狽。

　　“為什么？陛下還要問臣為什么？那臣倒是想問陛下一句，憑什么？”楚云目光慢慢變得銳利，“陛下不會認為，科考時多予閩南學子些名額，就可以一筆勾銷全部罪責吧。”

　　“你到底想說什么？”明德帝的手指死死扣入被子，夢中的情景又一次翻涌入腦海。

　　“陛下，聽說您每年這幾個月都會做噩夢吧。”楚云淡淡笑了，他從袖子掏出一個小香包，慢慢走近御塌，“臣特意找名家做了安神香囊，希望您有個好夢。”

　　迎著明德帝顫抖的目光，楚云俯身湊近帝王耳邊：“不知道，先太子和閩南三十萬民眾，是不是還夜夜入您夢呢？”

　　“瘋子！朕早該想到的！閩南楚氏！哈哈哈！”聽著明德帝癲狂的大笑，楚云淡淡走出太極殿，吩咐左右：“陛下需靜養，誰也不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