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原始狩獵
獸人的先天優勢擺在那里,一旦真正放開了跑起來遠不是白藜可以追得上的。
很快的白藜就從靠自己的兩條腿跑變成了靠別人的兩條腿跑,一位不認識的女性狼族獸人把她扛在了肩上。
就算拖著她這么大一個累贅,這位女性獸人依舊迅疾而矯健,白藜能聽到呼嘯的風聲在耳邊響起,眼前的景象因為視覺倒置與高速移動糊成了一團色塊,胃被別人的肩膀頂著,說不出的難受與反胃。
等到了地方,這位女性獸人把她放下來的時候白藜幾乎已經站不穩了。
火看得出她狀態不好,把她安置在了下風口。
隊伍繼續照常進行捕獵,花這次瞄準的獵物是四頭角羊。
因為這東西長得實在像一只羊,只是體型大的有些過分,長著一對螺旋式的直上直下的長角,身上是一種難以精確形容的有些淺淡的墨藍色,胸前長著一簇白毛領,下巴上還有一把小胡子。
火在最前方發出指令,花就跟在旁邊,吹響脖子上掛著的大串骨哨將火的指令遠遠地傳達出去。
白藜稍微緩過一點氣來就到了樹上,這里視野相當的好。
能看到隨著火的指令,由她帶領的小隊迅速沖了上去,這種沖撞并不是攻擊,而是故意弄出足夠大的動靜去驚嚇分割待在一起的四只角羊。
但這個世界的動物都很聰明,僅僅是聲音和做事的沖鋒,并不足以讓它們受到驚嚇四散分逃。
事實上恰恰相反,這突如其來的聲響讓它們靠得更緊了。
不過這對于部落里的獵手們來講都是小場面,這是他們每天都要經歷的事情,他們知道應該要怎么處理。
隊伍里不斷有人交替著揮舞武器靠近又迅速撤離,在四只角羊稍露破綻的時候進行攻擊,這種攻擊并不奏效,甚至無法穿透它們的皮毛。
但這么做的目的并不是要傷害它們,這只是一種挑逗,直到它們忍無可忍沖上來進行攻擊,到那個時候它們必然不可能再像現在一樣緊靠在一起,互相配合,難以下手。
白藜能看到有一部分戰士始終沒有沖上去,他們遠遠的躲在戰場之外,像她一樣爬到樹上,然后從身后挎著的獸皮袋里抽出幾只看著就十分堅硬的木質長矛,觀察著正面戰士的行動軌跡,以及四只角羊的反應,尋找著合適的機會將手中的長矛擲向目標。
看得出比起正面的挑逗,這種不知從何而來的天降攻擊對角羊們的影響顯然更大,在遠遠的吃了幾記木矛之后角羊群體們明顯躁動了起來。
它們無法理解這些攻擊從何而來,比起明確的敵人,這種未知的攻擊更讓它們感到不安。
這種不安帶來的不是更加團結謹慎的防備,而是彈簧壓到極限的反彈。
終于在又一記木矛擦著其中一只角羊背部的皮毛劃過,狠狠嵌進四只羊中間的土地上的時候,彈簧被彈回來了!
但凡抱團的動物大多是從眾的,隨著某一只羊的崩潰反抗,四只羊一哄而散沖向了周圍的獸人們。
而這正是他們想要的。
四只高近五米的角羊發起沖鋒帶來的壓迫感是驚人的,但也僅僅是壓迫感而已。
密林崎嶇的地形限制著它們龐大的體型,讓它們無法真正的拉開速度,最終的武器其實還是本身的力量和頭上的一對長角。
但龐大的身軀加上頭頂的長角揮動起來氣勢驚人的同時既難以顧及緊下方的范圍,還留有了大片的死角供人躲避。
在面對同體積的巨獸的情況下,巨大的力量與尖銳的雙角是有力的武器,但在體型碾壓的情況下,這些優勢反而變成了笨拙的累贅。
銳利的羊角在高速的擺動下發出嗖嗖的破空聲,帶起的空氣都刮得人臉疼,但偏偏就是打不到人。
赤那部落經驗老道的獵手們知道應該如何躲避這種巨大野獸的攻擊,他們行云流水的在林中跳躍躲避,借著例行一遍一遍的消耗著巨獸的體力,并刻意引導著將追在身后的角羊帶到早已埋伏好的包圍圈里。
白藜第一次見到這種場景,原始的人和野獸的斗爭,他們迄今為止甚至都沒有太大的肢體接觸,但在場的每個生命都在為生存搏命,每一個人都展現出了豐富的經驗與智慧。
運動中人類(或者說類人生物)肉體的美感,動物身軀運動起來流暢的美感,或者說純粹的肉體力量的美感,展現的淋漓盡致。
這種游走在生死邊緣,野性的展示著肉體的美感的畫面,像一位原始的神明站在尖峰上舞蹈,看起來震撼人心。
無論是獸人還是角羊,他們的耐力,奔跑速度與反應能力都不是白藜這種純人類可及的。
眼前的場景對于她來說甚至有些目不暇接,大家的速度都太快了,有的時候她甚至只是掃了一眼別人的動作,再轉過眼來就已經找不到原本視線追逐著的人了。
原本50人左右的狩獵小隊再次分成兩隊,各自引了兩只角羊去向不同方向已經埋伏好的包圍圈。
白藜哪個也追不上,于是干脆不追,找了附近最高的一棵樹,爬到樹尖,從高空俯視下方的場景。
這其實不是一個很好的地方,事實上密林的上空視野并不好,層層疊疊的樹冠擋著,有效的視線范圍相當有限。
分散開來的兩支小隊分別由花和火兩個人帶領,火所帶領的那支小隊鉆進了密林的更深處,基本已經徹底看不見了。
花帶領的小隊就要好很多了,另一個包圍點選在了一片相對比空曠一點的區域。
這一片區域里有很多枯樹,白藜遠遠看著這些枯樹泛著純粹的焦黑色,不像是自然死亡。
大概猜測著應該是打雷的時候劈到樹上引發了火災,把那一片林子燒了,所以現在才顯得那么空曠。
現在倒是方便了她遠遠的看著這場原始的狩獵表演。
赤那部落的這個策略其實是有點田忌賽馬的味道,兩只角羊在經歷了大量的精神消耗后又被花所帶領的隊伍挑逗著折騰下去了大量的體力。
等被引到包圍圈的時候,角羊奔跑的速度已經明顯開始下滑,攻擊性也不再那么強烈,帶上了兩份退卻的意思。
但現在已經進了包圍圈,退不退早已不是它們能說了算的。
當在下風口恭候多時的狡猾伏兵們一個個冒出頭來的時候,兩只頗具智慧的野獸終于發現自己現在究竟是處于一個什么樣的境地了。
當即一轉攻勢,掉頭想要逃跑。
可這個時候,前面這些即將要被它們追上的獵物卻回頭給了它們致命一擊。
這個致命一擊并不是說花所帶領的部隊有多么強的戰斗力,獨自解決了這兩頭腳羊。
如果那樣的話,也就沒有必要分出這么多隊伍來了。
而是這20來個體力同樣消耗夸張的獸人在這個時候突然回頭,利用僅剩的體力丟擲出了手里的武器,武器精準地插在了兩頭角羊的前路上。
這些武器沒能傷害到它們,但確實讓它們因為驚嚇而短暫的遲疑了一下,也就是這一下,讓早已埋伏好的小隊徹底把兩只腳羊包圓了。
所謂翁中捉鱉不過如此。
兩只疲憊的角羊拼命揮舞著頭上的長角,試圖用最后的體力開出一條路來,以免自己淪為他人的盤中之餐。
但經驗豐富的獵手必不會如它所愿,體力充沛的包圍小隊恰到好處地保持著和角羊們的距離,靈活的調整位置,保證兩只腳羊始終在包圍范圍之內,又不會因為距離過近造成己方傷亡。
這樣的纏斗依舊漫長而耗費精神,但得到的結果是甘美的。
白藜掐著指頭,大概過去了一個半小時左右的時間,兩只角羊終于無力的跪倒在地面上,徹底的失去了反抗能力。
幾個體型更為健碩的獸人走出隊伍,將手中的骨質長矛插進了角羊的喉嚨里,鮮血噴涌而出濺在他們的臉上,他們并不躲避,反而習以為常張開嘴飲用著噴濺出來的鮮血。
這個場面讓白藜感到有些不適,但這只是接受過現代社會教育所帶來的下意識的不適感,她很快就把這種感覺壓了下去。
她記得第一次拿出鹽的時候雪是完全不認識這東西的,大約赤那部落里的鹽分補充主要依靠的就是動物的血液吧。
狩獵隊伍中的很快有成員走上前來驗證了白藜的想法,上前的成員人手一只水袋,遠遠的她看不出來那是什么材質,只是從形狀上來猜測大約是動物膀胱制成的。
水袋扣在角羊的傷口上,其她成員配合著找來粗壯的樹藤,托起尸體,將龐大的角羊反過來倒掉在樹上,讓血液集中流出。
鮮血迅速將水袋充滿,而后下一個人手持另一只空水袋接上,直到將所有水袋充滿,因為動物膀胱制成的水帶容易損壞,導致部落里現有的水袋不多,小隊里只有20多只水袋,剩下的大量的鮮血仍在流淌,小隊的成員只能就地取材卷了葉子來接著來喝,即便如此還是浪費了大量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