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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玄幻言情

我在原始獸世求生那些年

51

  次日清晨,部落集會的最后一天。

  這一天倒是沒什么好說的,大家去拿東西往回走罷了。

  今天大家都起的很早,早拿到東西就能早往回走,畢竟離冬天已經不遠了,赤那部落這個距離倒是不著急,但有些離得遠的部落可不敢耽擱。

  白藜等人在部落集會里走了一圈,把東西拿全了收拾好,踏上了回去的道路。

  因為對新來的幾個人不太熟悉,雪害怕他們掉隊,把隊伍重新整編了一下,將他們夾在了中間。

  短短兩天多的功夫,回去的路上也明顯能看到林間的植物更加凋敝了,低矮一些的植物正在以一種夸張的速度枯萎,幾乎是一天一個樣。

  白藜清晰的記得他們來的時候森林中絕大多數的植物都還是綠的,現在腳邊的雜草灌木已經黃的透透的,很多都只剩中間的莖桿還撐著最頂端的種子立在土地上。

  這個情況真是讓人擔心,也不知道已經出發了的羽族商人能不能帶回來她想要的火麻種子。

  回去的道路比來的時候還要順利一些,因為很多植物都已經枯死了,清理起來變得容易了很多。

  一行人著急回去,路上休息的十分草率,白藜走過大半路程就已經開始有點跟不上隊,最后還是水背著她回的部落。

  幾個新來的獸人意料之中的對于赤那部落附近高低差起伏極大的崎嶇地貌表現出了相當的不習慣,不過獸人過硬的身體素質還是讓他們穩穩當當的走了下來。

  一行人到部落的時候是兩天之后的凌晨,這個時候的早晨已經沒有霧氣了,天亮的也晚。

  到的時候白藜自己估摸著差不多已經能有五六點了,但這個時候天才剛剛有點要亮的跡象。

  按理來說這個時間正是平時狩獵隊要出門的時間,不過現在馬上已經要冬天了,狩獵活動已經停止了,所以一行人回來的時候,部落里除了守在洞口放哨的守衛以外大家都沒醒。

  每個人都各自呆在屬于自己的山洞里,部落大廳里空蕩蕩的。

  一行人也不敢弄出什么動靜,把身上帶的東西小心卸了下來,等待著部落里其他人的蘇醒。

  一直到了天光大亮,部落才重新開始嘈雜起來。

  部落的大家倒是并不好奇這些新加入的成員們,赤那部落雖然因為性別比例相對平衡所以一般不怎么參與人口交換,但這也只是這一代的事情。

  這十幾年來赤那部落都沒怎么進行人口交換,但往上數上上一任首領的時候部落里還經常出現新加入的成員。

  現在這一代大多數年幼的時候就經常看見部落里來往的新成員,所以現在大家見到新人態度都很平靜,尤其是關于人口交換這件事情在統籌的時候大家就都已經很清楚。

  更能吸引大家注意的東西是一行人帶回來的貨物。

  咸石就不用說了,雖然歷年都有換,但今年還是數量最多的一年,如此龐大而完整的句型咸石,擺出來多少還是震撼人心的。

  一群一個八卦能翻來覆去說上十年八年的原始人們圍著幾塊咸石來來回回的走,時不時和身邊的人交頭接耳,抒發一下自己的想法。

  帶回來的一筐獸皮火做主送到了育嬰洞里。

  這個時代的觀念和現代觀念并不相同,在這個時代食物是要優先供給成人的,或者說,絕大多數的物資都是要優先供給成年人的。

  孩子和老人是出事的時候要第一時間放棄的群體。

  但這僅限于物資剛夠用或災難來臨的時候,在物資充足的時候,部落又會優先選擇將更好的東西供給孩子,以保證脆弱的兒童的存活率。

  赤那部落現在的情況正是物資相對充足的時候,帶回來的那些皮子給部落的成年人又不夠分,火就做主把它們留給了孩子們。

  帶回來的那些種子被白藜小心地收了起來,這種東西交給誰她都不放心。

  除此之外塞在背包里用苔癬裹著的幾顆樹苗的根系白藜也找了幾個大號的木桶出去挖了些土給栽上了。

  不過發自內心的講她覺得這幾棵樹這個冬天很懸。

  因為養在部落里可以姑且刨除溫度的問題不談,但光照問題無法解決,靠發光植物想要養活正常植物以白藜淺薄的認知來講,不太現實。

  聽天由命吧,白藜暗地里發誓,如果這幾棵種不活,帶回來的種子里又恰好倒霉到沒有這種植物的種子的話,她就把這幾顆樹苗的尸體連帶著種出來的那些植物一起拿去漚肥。

  至于其他零零碎碎的東西就都一并交給了負責管理部落儲備的羚老太太了。

  一行人帶回來的東西中最招眼的當屬白藜看中的那一大捆一大捆的干燥植物。

  部落里沒人知道那是用來干嘛的。

  回了部落后體力最差的白藜就回到了自己的山洞休息。

  雪只知道那是某種藥材,部落里的老巫醫過來仔細檢查了一番,也沒認出這是做什么用的。

  不過這也正常,不同地區的動植物生長不同,除了某些異常通俗的常見藥材外,大多數巫醫僅知道部落周邊的藥材的效果。

  白藜是外來的巫醫,雪在帶她回來的時候甚至說她曾做過一段時間的流浪獸人,流浪獸人行蹤不定,見識的動植物更多,認識各種未知的藥材也絕不算稀奇。

  鑒于大家都不知道這種植物是用來做什么的,也不知道應該怎么處理儲藏它們,于是它們就被堆放在大廳石臺下方的角落,等待著白藜醒來再決定要如何處理它們。

  東西差不多都收拾完就到了吃早飯的時間,和隊伍里的大家一起呆了這么多天,十幾位新成員現在也不再對冬日的早餐大驚小怪。

  實際上他們現在已經適應了赤那部落的三餐制。

  這種制度對于大部分部落來說都稱得上驚世駭俗,新來的成員在真正見識到這種習慣之前,在最美的夢中甚至從未想象過這種奢侈的日子。

  這些天來十幾位新成員走路都像是踩在云端一樣,這個部落里有太多他們沒見識過的東西。

  他們看到這個部落一天要吃三頓飯,看見這些普通的部落成員隨便使用著珍貴的石碗,用石鍋大量的煮熟食物,回來的路上他們用著從未見過的武器,遠遠的輕而易舉的射殺了襲擊的野獸……

  這個部落是如此的強大,生活在這個部落里的人的生活是如此的富足。

  短短幾天里這些新來的成員就打心底里融入了這個部落,如果可以過這種生活的話,誰又想去過那種一天一頓飯都吃不飽的日子呢?

  和諧的早餐過后,部落里的人像平常一樣繼續做著各自的工作。

  新加入的成員火還不打算讓他們接觸陶器這種東西,于是在征求了白的意見以后火把他們暫時安排進了弓箭制作的流水線——是的赤那部落現在已經有簡易的流水線了。

  新來的成員現在負責制作箭矢的箭桿部分,也就是負責把木頭削直。

  這稱不上很大的體力勞作,但是很煩,一直無限的重復同樣的動作,而且手上的動作相對還算比較精細,時間長了甚至會讓人覺得比做體力勞動都沒好到哪兒去。

  十幾位新人現在還不知道這種工作的厲害,磕磕絆絆地上了手后只覺得輕松,這會兒一邊做,一邊還在用原部落的語言小聲感慨著這個部落中的一切。

  回來以后白藜一覺睡到了黃昏,醒來的時候部落已經開始著手準備晚餐了。

  她活動了一下身體,覺得這一覺醒來以后差不多緩過來了。

  部落大廳里支著一口口大號陶鍋,不時有人提著一大桶清水穿行其間,倒進還空著的鍋里。

  因為現在大家基本都能吃飽,再加上飲食習慣從分到食物后個人顧個人轉變為了大鍋飯的模式,現在的部落已經不再向個人發放食物了。

  切好的肉干和木薯塊裝在罐子里,放在篝火旁邊,等待水開就會有人把它們放進去。

  煮出來的一大鍋湯會由圍在篝火邊上的人一起分享,如果喝完了這一鍋湯還沒吃飽的話,可以去其它的篝火堆那里盛湯。

  如果大家的鍋都空了還沒吃飽的話,還可以去找羚再要一份食物。

  以部落現在儲備的食物來看,一日三餐管飽還是做得到的。

  因為現在是煮大鍋飯,不再是像以前一樣各自負責各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了。

  按理說這種后勤類的工作一般都會由部落里徹底退下來,連采集隊都加不進去的老人或因為受傷而導致殘疾的獸人來負責。

  但這又實在是個消耗體力的活,而且最重要的是這事時間還緊,它不能像平時整理部落物資一樣一點一點慢慢來,準備食物的時間一天就那么多,交給這些年紀過大或身有殘疾的人,他們實在是有些吃不消。

  所以最后白藜提出了輪班的制度,由白排了班,每十人一組,每天由不同的人負責準備食物。

  現在部落有大量的閑置人員,這些閑置人員都被安排去負責加工弓箭了。

  白藜爬下來的時候就看見大家聚在一起各忙各的,她找人費勁帶回來的那一捆一捆的蛔蒿沒被收進部落的庫房,就一層層的壘在部落大廳里。

  估計是大家不知道怎么處理了,在部落生活也有幾個月了,白藜大多數時候也都差不多能摸清他們的想法。

  她走過去把那幾根綁著蛔蒿的樹藤給拆了開來,一大捆干燥蓬松的植物立刻爆開來滾的滿地都是。

  說來也是奇怪,大約是這個世界自帶的特殊之處吧,在白藜的印象之中蛔蒿這種植物是典型的耐寒不耐熱,在國內那種氣候都生長不了,更別說這種潮濕悶熱的林地了。

  不過這個世界的植物本身也長得亂七八糟,好多在白藜的認知中不應該長在一起的植物現在都雜七雜八一鍋燴在一起。

  蛔蒿可以去除肚子里的蛔蟲和蟯蟲,白藜自己來這個世界以后一直以來都盡量注意個人衛生,但現實條件擺在那里,她也不能保證自己身體里就沒有寄生蟲,就更別說那些舉著生血就往嘴里灌的獸人們了。

  這些家伙們雖然吃東西也烤,但具體烤成幾成熟那就因人而異了。

  他們中的大多數人不吃內臟,因為巫醫告訴他們吃內臟會更容易生病(他們不太會處理這些東西,經常導致寄生蟲病,并且找不到病源)。

  但大腦、內臟和皮膚這些部位其實是動物身體中熱量最高的部位,實質上對于生物本能來講,進食內臟的誘惑力其實會更大。連虎鯨在吃鯊魚鯨魚的時候都會格外偏愛厚實的鯨舌與肥美的鯊肝,美洲獅在食物充沛的時候也會變得分外猖狂,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它們甚至會只吃獵物的大腦,把其它部分全部丟掉。

  所以在這種本能的驅使以及現實食物的缺少下,即便知道可能會生病,也有不少同族會偷偷吃一些內臟,至于這些內臟是怎么處理的,吃的是生是熟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這幫人有一個算一個,肚子里要是沒有寄生蟲就見鬼了。

  所以能遇到蛔蒿這東西,是全族的運氣。

  白藜招呼了兩個人,從散開的草堆中撿了一根回蒿出來給他們看,“看見這種植物了嗎?記住它的樣子,把這一堆草里和它長的不一樣的都挑出來扔了。”

  布置完任務白藜拍了拍手站起來,去準備接下來需要的其它東西。

  因為對這個世界的植物了解不多,蛔蒿堆里又夾雜著許多不認識的植物,白藜也不敢太放松警惕,生怕里面混進去什么有毒的奇花異草,到時候一個不小心再把全部落都給放翻了。

  蛔蒿這東西,想要提取其中的的有效成分不容易,但如果只是把它做成驅蟲藥膏的話就沒什么難度了。

  基礎的驅蟲藥膏簡單到說是樸素都沒有問題,只要把曬干的蛔蒿磨成粉,加水熬煮成膏狀就可以了。

  部落里現在堆著的這些蛔蒿基本都已經達成了第一步的條件,剛剛交易的時候這一捆捆蛔蒿還只有五六成干,放了兩天,又背著風吹日曬的走了兩天以后就干的差不多了。

  現在葉子一摸嘩啦嘩啦直響,拿手一捏能捏出一手干沫子。

  完全可以直接進行后續的加工。

  白藜找的人在挑雜草的時候她自己正在部落放置陶器的山洞里挑挑揀揀,她想找一個用了很久的大件陶鍋。

  因為蛔蒿這東西實在是苦,剛換到手的時候她就撿了一片葉子扔進嘴里嘗過。

  那種苦是極具沖擊力與穿透力的,白藜甚至是都沒往嗓子里咽,但吐出去的時候還是覺得整個喉嚨到胸口都是苦的。

  而且這種苦它掛舌頭,白藜只嘗了一片葉子,而且才嚼了兩口就吐出來了,但她還是覺得自己的整根舌頭到喉嚨至少苦了有二三十分鐘。

  所以熬這東西她舍不得用好陶器,好好的一個新陶熬了這么一鍋驅蟲膏估計也再用不了第二次了。

  只是部落也是這幾個月才開始制作陶器的,想要找一個太舊的也不現實。

  在山洞里挑挑揀揀了半天,白藜最終捧著一個最開始幾爐出產的一個有些走形的舊陶鍋。

  這只鍋被窮人乍富還沒有辦法習慣的白找人收在了山洞最里頭。

  因為形狀有缺陷,這只鍋總是吊不穩,掉在火塘上很容易翻,偏偏底部也不太平,架在石頭上重心也不對,用來盛水部落里有木桶,用來裝東西又不如陶罐裝的多,要扔又舍不得,最后只能收起來。

  白藜這會兒把它翻出來,也算是廢物利用了,反正熬驅蟲藥也用不了多少水,稍微看著點也撒不出去,還能榨干這東西的最后一絲價值。

  她抱著鍋回到部落大廳的時候,負責處理蛔蒿的兩個人已經在做收尾工作了。

  白藜把鍋放下,走過去伸手把他們堆好的草舵重新打散開來,檢查這中間有沒有沒被發現的混雜進去的未知雜草。

  大體的檢查了一遍后她發現自己選中的這兩個人還是很細心的,基本上挑揀得很干凈,沒看見什么其它植物混雜其中。

  就著草堆附近的火塘,白藜把掛在上面的陶鍋撤了,換上了自己抱回來的殘次品。

  這只鍋雖然形狀不好看,但大小是夠用的。

  蛔蒿已經足夠干了,不需要過多的處理,提到鍋口上伸手一擼干的透徹的葉子自然嘩啦嘩啦的往鍋里掉。

  這個活白藜也交給了負責挑揀雜草的兩個獸人來做了,但熬驅蟲膏她沒有交給別人,這種事情交給別人她不太放心。

  因為放的水少燒的也快,緊趕慢趕白藜還是在晚飯前把這一鍋顏色綠的發黑的東西給熬了出來。

  這么一鍋無論顏色還是味道都異常詭異的東西,就算是白藜自己看著都有些莫名的發怵。

  在做了將近有一分鐘的心理建設以后,白藜大約估摸了一下自己的體重和相應應該吃下去的分量,舀了一大勺藥膏塞進嘴里,閉著眼睛硬是咽了下去。

  苦,太苦了,白藜覺得這東西吃進嘴里簡直比自己的命都要苦。

  苦的她想要掉眼淚。

  抄起放在旁邊的陶碗給自己灌了個水飽之后她才覺得自己的舌頭勉強恢復了知覺。

  不行,這種好東西一定要給全部落都分享一下,白藜陰暗的想。

  如果說之前計劃著將這種藥膏推行給全部落實為了大家的身體健康著想,那現在她只是單純的想要拖所有人下水。

  這種苦不給所有人都嘗一下她都不甘心。

  得益于她巫醫的身份,召集全部落吃藥對她而言輕而易舉。

  為了防止味覺敏感的獸人們吃了這種刺激性的東西直接吐出來,白藜趕在吃晚飯之前把所有人都召集了過來。

  出于提升效率的目的,白藜隨手點了幾個自己認識的干活還算利落的人出來,把鍋里的一鍋藥膏分到了幾只墊著草葉的陶罐里,讓他們抱著罐子一人拿一只勺子挨個分發。

  雖說這么著急的把藥膏給大家灌下去的目的是出于白藜陰暗心理,但并不代表她就不擔心大家的身體狀況。

  所以才會找人挨個分發,這樣能保證每個人都吃到藥。

  畢竟這玩意兒無論是看起來還是聞起來長的都不是很像能吃的樣子,白藜也沒辦法確定部落里的每個人都絕對會乖乖的吃下去。

  因為部落里大家的體重不一,白藜也沒辦法每個人挨個去估量對方大概要服用的藥量。

  而且更麻煩的是部落中沒有一個很精確的度量單位,以至于他也沒有辦法把這種換算比例交給別人,所以她只能大體估量一下部落成員的普遍體型,換算過藥量以后定了一個偏高的分量。

  雖說是藥三分毒,但這種驅蟲藥總歸也吃不出什么事。

  出乎白藜預料的事,大家對這種藥物的接受程度意外的良好。

  這種接受程度當然不是說味覺上的接受程度,從大家扭曲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來,這種藥膏帶來的沖擊性完全不亞于他們第一次見到陶器燒出來的時候。

  白藜所指的接受性使大家對未知藥物的接受性,大約是巫醫這個身份在這個世界上過于權威了。

  即使她因為難以解釋人身體里為什么會有蟲子而跳過了相關解釋,對于部落的成員們來說可以說是突然把所有人都召集起來要他們吃某種奇怪且味道刺激的藥膏,但大家對此依然沒有任何質疑。

  甚至連對這種過分刺激的味道所有人都表示了相當的平靜,在大量飲水之后,沒有人提出任何意見。

  這種風平浪靜讓白藜整個人都安定了下來。

  很奇異的,明明自從來到這個部落以后幾乎從未有人反駁過她所做的決定,所有人都表現出了相當的信任,可她還是無所適從。

  一直到了今天,好像以往的任何一次交付信任一樣,她卻莫名其妙的忽然感到了安定。

  大約是因為以往白藜雖然折騰的也多,但基本都是在大家眼皮子底下折騰,這一次卻是在所有人認知范圍之外的行為。

  何況是進嘴的東西,國人對吃食這種東西總是更敏感一些。

  這是一件好事,白藜知道這是一件好事。

  如果回到過去已經是注定不可能的事情,那么在這里能重新找到安定感與歸屬感將會是新生活更好的開始。

  懷著這種正向的情感,接下來的半天時光里白藜過得格外的舒心,仿佛壓在身上的某種擔子突然被卸了下去。

  她在感到一些若有若無的慌張之外整個人都處于一種格外的寧靜感中。

  然而這種寧靜感也只持續了一天,第二天早上她就被一陣鬼哭狼嚎的聲音驚醒。

  那個時候還是凌晨,按照慣例的生物鐘白藜還躺在自己的木床上睡得正香。

  聲音從部落內部傳來,因為她住的高,所以想在耳邊的聲音不算特別大,但實在太過尖銳,哪怕經過距離的削弱,這種層疊雜亂的聲音依然刺耳。

  那是人的聲音,模糊間白藜很快就意識到了這一點,那是人的尖叫聲,而且不止一個人,有男有女,一片混亂。

  幾乎是下意識的,思維運轉到這里時她猛然睜開眼睛。

  怎么回事?

  從下方傳來的聲音中帶著掩飾不住的驚恐味道。

  發生了什么?

  要發生什么樣的事情才會讓這群經驗豐富混跡在臨終多年的老獵手們亂成這個樣子呢?

  白藜不敢深想,她也沒有時間深想。

  幾乎是本能的,她翻身下床的同時身邊卷起了三道水刃。

  然而當她快步跑到山洞口的時候,下方的景象卻與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沒有侵略者、沒有外人、甚至沒有任何不該出現的活物或死物,就只是一幫人在下方亂成一團。

  這個時候此起彼伏的尖叫已經平復下來許多,但下方的聲音依舊嘈雜,每個人都在大聲說著些什么,但過多的聲音合到一起,沒有誰的聲音能夠從這種混亂的和聲中脫穎而出,每個人表達出來的詞語全部淹沒在聲浪中,形成了某種巨大而模糊的響動。

  沒有看到預想中的情況,白藜先是松了一口氣,浮在身邊的水刃無人操控,化成了幾團水球砸在地上,帶著洞壁上的塵土,激的四處飛濺。

  下方的情況雖然混亂,但至少每個人看起來都好好的。

  她爬上了山洞,扯了一個曾經說過兩句話的獸人過來,詢問對方是怎么回事。

  對方張嘴說了些什么,聲音并不小,但依舊淹沒在了大廳的聲浪里。

  白藜實在是受不了這種情況,撒開扯住對方身上獸皮的手,轉身爬上了部落的祭臺。

  祭臺上放有骨哨,白藜摸了她印象中聲音最尖銳的一只放在嘴邊吹了起來。

  尖銳刺耳的哨聲滑進音浪,勉強激起了點水花,但依舊拉不回所有人的注意。

  她開始感到有些頭疼了。

  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白藜放下了骨哨,在山洞頂聚了一大團水出來,在部落內部進行了一次小范圍的降雨。

  一滴滴冰涼的水珠從天而降砸在臉上,終于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勉強把情況控制了下來。

  眼見這種混亂的情況終于結束,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白藜清了清嗓子沖下面喊道:“怎么回事?大早上的,這是在吵什么呢?”

  下方嗡的一聲又炸起了一片聲浪,每個人都各說各的,合到一起依然是什么也聽不清。

  場面又重新混亂起來,白藜沒辦法,拿了骨哨連吹了好幾聲希望能控制住局面。

  好在這回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幾聲哨響過后,部落又重新歸回了平靜。

  “你。”白藜又指了一個離祭臺最近的人,“你來說一下發生了什么,兩位巫醫和首領呢?他們怎么不在?”

  被選中的那個人臉色不是很好看,事實上自白藜下來以后就注意到了,在場的所有人臉色都不好看。

  這種不好看明顯并不源自于生病或虛弱,看起來似乎是那種被嚇到的臉色蒼白,白藜實在想不通有什么東西能把他們嚇成這樣。

  被她點中的那個人是個中年女性,她連續咽了好幾口吐沫才定住了神,語序有些混亂的回答道:“是蟲子!好多蟲子!我們身體里的,它們爬出來,攪在一起!

  兩位巫醫帶著首領準備祭祀神明……”

  她還想說些什么,但組織了半天語言什么都能沒說出來,白藜只能無奈的沖她擺了擺手,示意她先不要說了。

  這個動作以前在部落里沒有任何特殊的含義,但白藜來了以后這些肢體語言逐漸被部落接受,到現在大家都開始應用,并且習慣了這些肢體動作的含義。

  對方退回人群后白藜下意識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雖然說她一直很糾結怎么告訴大家關于打蟲藥的來龍去脈的問題,但那時候的顧慮主要是難以解釋清蟲子的來源、會帶來的后果以及藥物只專門針對某幾種蟲子這些事情。

  她從來沒想過大家會對于身體里有蟲子這件事情反應這么大,畢竟吃了這么多年的野生動物,白藜不相信這些動物身體里沒有蟲子,她以為大家都見過,都能理解。

  結果看現在的反應,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兒啊。

  情況失控的完全超出預想,她只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突的直跳。

  問題不在于發生意外,而在于她至今都沒能徹底弄清楚情況,更無從下手解決。

  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白藜終于遠遠的從人群中看到了一個顯眼的白色腦袋,那是雪。

  她在祭臺的石桌上撐了一下,一個空心跟斗從上面跳到人群中朝雪走去。

  白藜知道,現在終于有一個能把事情說明白的人了。

  花了許久和雪對了一下情況后她終于差不多弄清楚了現在的狀況。

  說來有些離譜,不過放在這個時代又好像不那么離譜了——這個時代的人完全沒有寄生蟲這個概念的。

  以上的這句話聽起來像句廢話,但這段文字中的“寄生蟲這個概念”的意思其實并不是指醫學上的概念,而是指活著的生物身體中會有活著的蟲子這個概念。

  這個時代的人,或者往小里說,至少這個部落的人完全沒有這方面的概念。

  他們只知道尸體上面會生長蟲子,而很恰巧,蟲子種下的卵實在是太小了,肉眼不可見,他們就自然而然的認為生在腐肉里的蟲子無根無源,是神明用來清理尸體的工具。

  所以動物死后身體中立刻出現蟲子在他們眼中不過是神明播撒下了它的清潔工。

  這個順序完全被顛倒過來了,不是蟲子寄生在身體上,而是生物變成尸體以后身體里突然有個蟲子。

  所以在吃過藥后,今天早上大家從身體中排出了蟲子這件事給部落帶來了相當的混亂。

  該事件基本可以類比為被神明下達了死亡詛咒,所以兩位巫醫才帶著部落首領火急火燎的跑去準備祭神的儀式。

  這真是…更頭痛了……

  白藜不知道自己傳達的信息能不能蓋過部落里多年的認知讓大家信服,但現在她能做的也只有大致科普講述一下寄生蟲的來源了。

  當然,說起來這也并不是唯一的解決方法,更簡單的她完全可以宣稱她帶回來的這種藥物就是用來解除詛咒的藥物。

  這種說法好處多多,既方便簡單,又因為她巫醫的身份讓人信服——畢竟巫醫本身就是神明選中的人。

  同時這種手段也可以提升她自己的地位。

  聽起來百利而無一害,可實質上如果按照這種做法行事的話卻是在反復證實他們所信任的寄生蟲清潔工論。

  白藜不希望大家一直活得如此蒙昧,她希望大家能弄清楚寄生蟲的緣由,更好更注意的防范這些蟲子,保持一個更健康的身體。

  坦白說如果她不是這個部落的巫醫,而是處于一個外來的急需融入本世界的狀態的話她不介意順水推舟給自己爭取一個更好的地位。

  可她現在活的很好,大家愿意尊重她,她也開始對這個部落產生了新的歸屬感,到現在她希望每個人都能好好的,至少在可能的條件下更好一些。

  所以白藜決定好好講一堂課,來詳細的解決一下這個問題——如果他們愿意相信的話。

  這堂課當然還需要準備一下,她需要組織一下措辭,當然還要把巫醫和首領找回來。

  這件事她交給了人群中的花去做,這位獵手的靠譜程度在她心里近乎可以和雪媲美。

  關于寄生蟲方面的備課其實不需要準備太多,畢竟往深里講大家估計也難以理解,簡單說一下寄生蟲的大致概念以及大家是怎么把這種東西吃進肚子里的就可以了。

  在心里大概過一下自己要講的東西就算準備完畢了。

  等兩位巫醫被火扯著一路跑回來后白藜又重新爬回了祭臺,上來的時候她手里還拖著半個小號藤筐,那是剛才他拜托雪幫她做的。

  說是半個正是因為剛才她拜托雪幫忙把藤筐的底給砍了下去。

  上寬下窄的藤筐去了底勉強能當個擴音喇叭用,雖然用著有些扎嘴,但條件擺在那里,有的用就不錯了。

  盡量用簡單的語言解釋了一下寄生蟲相關的來龍去脈,以及各種相關注意事項以后白藜有些忐忑的發現下方是一片沉默。

  大家看起來沒有任何反應,看不出是否相信,不過好在也并沒有什么過激的表現。

  站在老巫醫附近的人都把目光投擲向他,但他也只是無言地搖搖頭。

  白藜知道讓大家接受這件事情是有障礙的,她也做好了爭辯解釋的準備,但這種堪稱平淡的沉默卻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讓她反而開始緊張起來。

  不過好在事情并沒有往更壞的方向發展,雖然大家都沒有盡信,卻也沒有誰出言質疑,大家半信半疑,沉默良久后開始小聲的和周邊的人竊竊私語起來。

  他們之間聊了什么白藜不是太清楚,雖然現在她已經完全掌握了部落的語言,但依然生疏。

  這種快速的小聲的帶著一些含糊的聲音聽在她耳朵里和亂碼也差不多了。

  總之在一連串的討論過后,這群人居然自己說服了自己,開始表現出對于寄生蟲這個概念的相信,讓白藜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不管怎么說,雖然過程十分波折但至少現在結束了,而且結局不錯。

  下了祭臺白藜有安撫了一下兩位巫醫,這兩位原始世界神職人員使群眾中受驚最深的,到現在臉色都泛著青,明顯被嚇得不輕。

  連說了好幾句眼見兩個人完全沒有緩過來的架勢,白藜也就沒再多勸。

  想要這兩個人想開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上來了以后她也聽了兩句部落里的大家的說法。

  這個時代吧,雖然也信神,但還是實用主義至上。

  簡單來說雖然平時大家對神明有著恐懼與信仰,但真到發生了事情的時候,比起沒有真正站在眼前的神明,把更有邏輯和更有用的東西擺在他們面前他們會更愿意相信。

  部落的群眾們有著靈活的信仰,只要是好的,有用的,他們都愿意信。

  他們對神明的信仰,一方面是多年傳下來的精神寄托,另一方面則源自于部落的巫醫,因為有這種真切降下來的神跡,所以大家才愿意交付信仰。

  白藜說的不說有理有據吧——畢竟這個季節蛆蟲什么的都死的差不多了,也沒有辦法舉什么實例。

  但至少邏輯通順,她給大家吃的藥也起了作用,表面聽起來是像模像樣的,所以大家也愿意去相信。

  可對于兩位巫醫這種名義上的神的寵兒,多年以來對神明深信不疑,真正意義上的狂信徒來說,這個說法的沖擊力就有些太大了。

  一時轉不過來也實屬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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