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張莊出來，池也也懷里揣著地契，步伐輕盈。

　　七百兩銀子，張莊和陳莊都到手。

　　昨日張管家走后，陳管家不敢開高價，很容易就拿下了。

　　有了這兩個莊子做先例，日后想買下其他莊子，就不是什么難事。

　　她將地契交給趙長生：“你先回去，我還有點事要忙。”

　　“我陪你一起吧，明空師父讓我跟緊你。”

　　“不必，忙完了我去尋明空，等他一起上山。”

　　近日有人請明空設壇講經，報酬豐厚，明空便去了。

　　池也也本想直接去找明空，看看他講經時的樣子。

　　奈何秦治平讓她今日務必去一趟秦府，說有要事告知。

　　雖然秦治平表面不再找她麻煩，但索取無度，除了各種物品，還有大量錢財。

　　池也也憋了一肚子火，敢怒不敢言。

　　沒有后臺，惹了秦治平，就等于自斷后路。

　　她今日先去會會他，要是再找麻煩，只能讓剛收的小弟霍澤野亮亮相了。

　　挑挑揀揀后，只帶了一袋辣條大禮包。

　　就這樣，她都心疼。

　　一進秦府，秦治平就給她來了個下馬威。

　　“池姑娘，最近有人同本官說你虐待農戶，可有此事？”

　　“秦大人聽誰說的？不知那人可有證據？”

　　池也也的雙手在袖子里握成拳頭，強忍住怒氣。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陳莊餓死了人不去管，專門變著法子來撈她的油水。

　　狗官吃得跟豬一樣，心里只有吃喝享樂，偏凹青天大老爺的人設。

　　紅湯大老爺還差不多，天天吃火鍋吃到滿嘴是油。

　　秦治平并未回答，挺著圓鼓鼓的大肚子，靠在椅背上，瞇起小眼睛，打了個哈欠。

　　“池姑娘還是早做準備吧，一個女子身逢亂世，有太多想法不是什么好事，不如老老實實找個男人嫁了，相夫教子才是正事。”

　　好濃的爹味，池也也惡心得想吐，恨不得揮起拳頭，但是她沒有。

　　不是她善，是她不敢，多虧理智穩如山。

　　“聽秦大人的意思，我那莊子要保不住了？”

　　“看在那些吃食的份上，本官給你提個醒，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秦治平說這話時，用手指了指上方。

　　上頭的人？

　　池也也目前認識的人里，最有身份的就是霍澤野了，總不能是廟里的佛祖。

　　她就一個種地的，能得罪的也就附近大戶。

　　可是能讓秦治平都唯命是從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恕我愚鈍，還請秦大人明示。”

　　秦治平笑了笑：“池姑娘，本官言盡于此，請回吧。”

　　和海外國的富商合作，獨霸一方固然好。

　　可是這塊餅還沒下鍋蒸，不能只看見幾顆芝麻粒，就幻想以后能吃到撐。

　　人到底是活在當下，他更樂意選擇離開青州，升遷京官的機會。

　　收了池也也那么多東西，但也庇護了她，算是扯平了。

　　那位貴人說了，今日封了落山莊子，明日他就能啟程，前往京都赴任。

　　池也也若有所思地往外走，走到門外又折返回來，一把奪下秦治平手里的辣條大禮包。

　　“抱歉，忘記拿了。”

　　她一時想不出個頭緒，決定先和明空會合，說不定他知道些什么。

　　那家富戶朱門大開，明空就在院子里講經，門外圍了里三層外三層，池也也踮起腳尖，勉強能看到明空。

　　他身穿白色袈裟，盤膝坐在蓮花壇上，儀態端方，襯得氣質愈發超凡脫俗。

　　恰似落在世間的第一場雪，神圣高潔，令人不敢靠近。

　　語氣溫和從容，神態專注虔誠。

　　目光所至，仿佛是看向在場的每一個人。

　　可能是為了讓門外的百姓也能聽見，聲音比平時洪亮許多。

　　他因為幾斗米而來，卻不是為了幾斗米而講經。

　　周圍百姓聽的極其認真，他們未必聽得懂佛經，只是在生活艱辛時，需要一點心靈上的慰藉。

　　明空的講經聲令人如沐春風，陶醉其中，更有甚者聽得低聲啜泣。

　　池也也詢問身旁的女子：“姑娘，你哭什么？”

　　“從未有一個人，像大師這般，感知到我的悲苦，憐憫我的命運……”

　　池也也聞言，豎起耳朵專心聽明空講經。

　　如那個女子所言，心間漸漸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

　　她似乎看見春雨中，一朵純白的梨花悄然綻放，柔和溫暖，令人昏昏欲睡……

　　“唔！”

　　一條散發異香的帕子突然出現在眼前，待池也也反應過來，帕子已經捂住她的口鼻。

　　只一瞬間，她就兩眼發黑，失去了意識。

　　明空講經的聲音頓了頓，他掃了一眼人群，并未發現任何異樣。

　　只當是自己看錯了，繼續講經，只是心中總覺得不安。

　　——

　　“嘩啦”一聲，一桶水兜頭潑下。

　　“下雨了，收衣服……”

　　池也也嘟囔道，她正夢見自己和母親在陽臺上插花。

　　花很香，熏得她想睡覺。

　　“醒醒！”

　　臉被人拍了幾下，池也也驀然清醒，睜開眼睛。

　　一張圓臉赫然映入眼簾，看起來兇神惡煞。

　　地上濕漉漉的，池也也想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的手腳被繩索牢牢捆住。

　　綁架？！

　　她挪動屁股，往角落里縮了縮，強做鎮定。

　　“你是誰？想做什么？”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圓臉中年婦人彎腰捏住她的下巴，左右端量了一番，還在她身上捏了幾把。

　　“臉蛋不錯，身材勉強過關，算是個上等貨。”

　　聽起來不像是沖錢來的，也不是沖命來的，池也也松了口氣。

　　“大姐真識貨，不知您是幫哪家貴人相看？”

　　婦人冷眼笑道：“膽子倒不小，一看就是會勾人的狐媚子。”

　　池也也乖巧陪笑：“我是哪種類型，取決于大姐喜歡什么樣的。”

　　光天化日就敢強搶民女，真是可惡！

　　先順著這個婦人，保住小命再說。

　　“我喜歡不重要，上頭那位喜歡就行。”

　　又是上頭！

　　上頭到底有誰呀，這么器重她，真是夠下頭的……

　　“嬤嬤，我家主子說可以讓她吃點苦頭。”

　　緊閉的門外傳來一道女子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耳熟。

　　池也也還沒想起來，就被一棍子打趴。

　　“放心，棍子不會留下傷疤。”

　　婦人獰笑道，再次揮起木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