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湖下的封印
順著通道往前走。
楚今歲扶著墻壁,心中微微有些奇怪,這空間明明在水下,但石墻居然沒有濕滑的手感,反而很干燥。
通道很長,走了一段,左拐右拐的不知轉了多少次方向,眼前的景色還是沒有變化。
她輕咳了幾聲,即使剛才護心鏡救了她一命,但季衡州的一擊仍然不是她能扛得住的,還是受了些內傷。
只希望這底下不要再有什么鬼修傀儡之類的東西了,不然以自己現在的狀態,能不能逃得了都難說。
然而拐過下一個轉角的時候,楚今歲才切身地體會到什么叫做“倒霉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
面前的空間豁然開朗,不再是狹窄的通道,而是一間巨大的石室。
呈半球形,似是一只被倒扣過來的碗。
從頂部垂下數不清的鐵鏈,鐵鏈上掛著一具具的骷髏。
遠看就像是掛著無數的風鈴。
有些骷髏身上的衣物還沒有完全腐壞,空蕩蕩地掛在白骨上。
衣服粗糙的布料質地,這些骷髏看起來應該是村子里的村民的尸骸。
楚今歲大致掃了一眼。
不對呀。
奇了怪了,這個一個小村子,也就幾百個村民。
她在岸上的時候,幾乎家家戶戶都是有人的。
湖地下的這些尸骨,少說也有成千上萬,哪來的這么多死人?
石室里的怨氣很重,殺氣也很重。
她壓了壓心頭翻涌的血氣,這只能說明兩點,這些尸骨死前一定很凄慘,不然不會有這么大的怨氣。
同時,這些尸骨本身也殺了不少人,否則彌漫在石室里的殺氣就無從解釋了。
她倏地就想到了在靈堂看見的那些靈牌。
當時情況緊急,沒有來得及細思。
如今想來,才發現靈牌的數量也是出奇的多。
上萬人,湊夠一個小城鎮都沒問題了,怎么會窩在一個小村子里。
楚今歲往前走,直到走到一具骨架前,腳步停了下來。
她抬起頭,看著被吊起來的骷髏。
這句骷髏的身上掛著一件有些掉色的衣服,衣服的材質是絲綢的,和這里其他的粗布衣裳格格不入。
這衣服很眼熟。
在岸上的媒婆穿的便是和這件一模一樣的衣服。
楚今歲記得很清楚。
因為這樣大紅配翠綠的配色,實在是讓人想忘記都難。
最重要的是——
楚今歲看向了骷髏的右手:手掌的小拇指骨節處缺了一塊。
媒婆抓住自己手腕的時候,自己看見她的右手是沒有小拇指的。
她看著被時間腐蝕掉色的衣料,和白骨發黃發黑的痕跡:已經死了很久了。
令人腳底發涼。
她接著往前走,在石室的最里側,還有一條相似的通道。
又順著通道走了兩刻鐘,面前再次出現一樣的石室。
楚今歲皺了皺眉,走到最醒目的那架骷髏面前——紅綠相間的衣服,少了一節小拇指的右手。
自己在原地打轉嗎?
她看向里側的那條通道入口。
不應該吧。
沒道理的。
她記得這次的通道是直線。
楚今歲走到通道門口,抬手用手中的碎片在通道入口處劃了道印子。
接著再次順著通道走出來。
還是一樣的場景。
倒扣的碗一般的石室,里側有一條通道。
她飛步走到通道口,沒有那道劃痕。
她沒有回到原點,但是……
目光落在石室中醒目的那架骷髏上,尸骨還是一樣的。
經過的石室并不是上一個了,但是里面的尸骨卻是同樣的。
這是什么詭異的陣法嗎?
楚今歲不信邪地又順著通道走了五六次,她在每一次的入口處都做了標記。
結果卻都是一樣的完美復刻。
難道是這些墻壁的構造比較特殊?劃上去的記號過一會就會消失?
她嘗試往回走,在看見上一個通道口的記號后,這個可能性也被消除了。
只能繼續往前走。
在走過第十三次通道的時候,楚今歲終于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石室中的通道雖然乍一看都是筆直的。
但是細致對比的話,會發現其實每一條通道都有一定程度的偏移,這并不是一條直線,而是一條弧度很細微的曲線。
十五,十六,十七......
她在心里默默記下自己已經走過多少間石室。
直到第十八條通道出現在她面前。
她的腦海中已經大致浮現出這里的構造了。
每個石室都像是一顆珠子,而通道則是將它們連接起來的線。
最后線頭和線尾合到一起,形成了一個閉合的圓圈。
如果自己的猜想沒錯。
她看著眼前的通道,那這就是最后的線尾了。
她沒有遲疑,抬腳踏入通道。
這次的路線出現了一條轉折,轉彎的方向是這個“圓”的內部。
出口就在前方。
等她走出來,眼前的一切比剛才數不清的白骨還要令人震撼。
宛如沒有開發過的溶洞,倒立的尖銳巖石,坑坑洼洼的地面,高低錯落的石塊形成假山。
巖石的表面有一層結晶,流光溢彩。
入目之處,皆是用血畫上去的密密麻麻的符咒。
比手腕粗的鎖鏈在溶洞里錯落地嵌入石頭中,鎖鏈上的陣法緩緩流動。
這是一處封??!
隔著高低錯落的石塊和鎖鏈,她看不清盡頭到底封印著什么。
用十幾萬的尸骸,以及最中心處溶洞中密密麻麻染血符咒和鎖鏈,所封印著的,到底會是一個什么樣的怪物?
她從鎖鏈的縫隙中小心翼翼地穿過,繞過高大的石塊和符咒。
越往里走,越能感受到陣法帶來的強大威壓。
楚今歲的腳步猛地停在原地。
她隔著重重鎖鏈,看向被封印的那一處。
黑衣的男人手腳和脖頸都被鎖鏈拴住,從他的肩胛骨處,兩條鎖鏈穿出,傷口猙獰。
他雙眼緊閉,在他的周圍,符咒自地面升騰而起,將他包圍在中間。
玄錦?
他似乎是感覺到有人闖入,突然睜開了眼。
金色豎瞳夾雜著刀劍般的銳利看了過來。
毫無感情的,冰冷的,宛如獸類的瞳孔。
他突然瘋狂掙扎起來,鎖鏈將他的手腳都勒出血痕,穿過肩胛骨的鎖鏈被磨得咯咯作響,血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