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魄心里著急看靈犀，急急跑進內室去了。我看著面如沉水的老太醫，不安的問:“衛大人，皇姐她.......到底如何？”

　　衛臨道:“帝姬不必太過擔心，靈犀帝姬只是長期茹素，愁緒郁結于心，導致身體孱弱，今日一時急火攻心，淤血吐出來也就無大礙了。”

　　我疑慮道:“那皇姐以后不會如此了吧？”

　　老太醫諱莫如深地道:“帝姬當知道，心病還須心藥醫。老臣能做的只能開些滋補藥罷了。”

　　我寂然無言，目送衛臨離去。緩緩掃視一眼四周，殿內滿目的荒涼冷清。那一瞬間，我真的感到心里難受極了，我什么都做不了，也不知道該對誰說。人生歷程上，頭一次感到這樣的無力。

　　或許是強大的憂慮表現在了臉上，如秀害怕道:“帝姬。”我道:“沒事，叫蘅兒她們進來吧。”過了一會兒，我進去叫了雪魄出來，說:“五姐累了，妹妹，咱們改日再吧。”

　　受著種情緒影響，好幾天我都提不起精神來，自然也沒有出門。倒是流紅回到靈犀身邊不勝欣喜，自己不好脫身，就叫謝虞前來謝恩。

　　我對她頗有些好感，就命小蕓傳她進來。時值冬月，京師位居北地，早就是冷的如墜冰窖，前日的雪又淅淅瀝瀝的下了一夜，早起來但見雪珠粘粘，宮人們掃都掃不盡。謝虞穿著件銀紅長棉襖，一進屋來凍得臉頰通紅，說話都略有些打結，“帝姬長樂金安。”

　　我道免禮，又叫人賜座，如秀慣會笑話，又仗著和謝虞熟稔，一面搬著紅蘿碳爐為她取暖，一面打趣道:“謝姑姑今日是來見帝姬，又不是朝天子，何苦涂那么厚的胭脂，活像毛桃子似的。”

　　我見謝虞略有尷尬，忙叱道:“放肆，謝大人是有品級的，你們怎么能拿她取笑，想以下犯上嗎？”

　　如秀慌的忙侍立一旁認錯，謝虞也起身道:“帝姬容稟，如秀姑娘入宮年久，資歷遠比奴婢老，大家都是宮里謀事的，說個笑話也不打緊的。”

　　我見她言辭肯切，當真不似作偽，想她表姊妹在性情上到有幾分相似。于是越加溫文道:“調你表姐回靈犀帝姬那，原是沒有問過她的，難得她念舊恩，還巴巴派了你來。”

　　謝虞福身道：“帝姬折殺我姐妹了，不要說帝姬與我等均有提攜之恩，本來主子安排什么差事，都是應當應分的。表姐一直希望報答靈犀帝姬的，退一萬不說，服侍帝姬怎么都是強過養殖花草的。“

　　她說的不急不徐，不是一味的虛偽奉承，卻也叫人聽著順耳。這也是我大力保舉她御前當差，領雙分子的一個原因，用母妃的話說，就是：“腹有詩書含而不露，連容貌都是不張揚的美，真真是男人女人都喜歡的。”和她閑話了一會子，我覺得心情都暢快了不少，這也是一種投緣吧，最后她要起身告辭時，我還不舍道：“外頭風大，怎么不在坐會兒。”

　　謝虞道：“帝姬恩典，只是定嬪小主要古書抄本的差事還沒做完，不敢耽誤。”我詫異道：“宮里頭什么時候多了位定嬪，孤怎地絲毫不知？”

　　“是奴婢忘了稟告，定嬪小主就是原來的荀貴人，她日前被診出有孕兩月，皇上大喜之下晉封的，好像還沒曉諭六宮，奴婢也是因為小主身邊的煙羅姐姐昨兒來要書，才知道的。”

　　我聞言一怔，旋及叫小蕓送了謝虞出去，又招呼如秀過來，輕聲道:“去玉屏宮打聽一下，看是什么光景。”

　　如秀依言去了，不過半個時辰就回來吐舌道:“可了不得，荀，，不是定嬪那里現在真熱鬧，我去的時候太后正在下賞，里里外外全是人，把玉屏宮里都給擠滿了。”

　　我問道:“動靜那么大，那李良娣可有出來幫著應酬？”

　　“她？”如秀吃笑，小聲道:“帝姬不是不知道那一位的脾性城府，定嬪自入宮來一直算不得受寵，處處被她壓一頭，這一下結了龍胎，她倒是遠遠不及了，叫李小主如何能做出大方的樣子。”

　　我也是笑:“不管如何，到底是皇兄的第一個皇嗣，這是大喜事，明兒我和母妃商量一下，該送個送子觀音賀喜。”

　　定嬪的身孕就像是一顆石子落進了水里，動靜不大，但是卻引發了一圈一圈的波瀾。說實話，她算不得得寵，竟搶在資歷長久的懋貴嬪和圣寵優渥的李良娣前面有了皇嗣，真是不能不稱贊一句“福澤深厚”。

　　我和母妃很快也去玉屏宮道喜，定嬪身邊的貼身宮女雙雙應出來笑道:“太妃萬安，帝姬萬安。太妃娘娘來的可真巧，承懿翁主正和我們小主說話呢。”

　　我一聽就有些躊躇，不大愿意邁著步子，母妃奇道:“佩兒，你怎么了？”

　　我道:“母妃，要不您母妃自己去看望定嬪吧。”

　　母妃眉頭微微一皺，輕輕拍打我，道:“禁聲，怎么這樣說話，叫人傳出去，沒的得罪人，承懿翁主可是太后的親嫂嫂。”

　　我對著親娘也說了實話，在她耳邊輕輕道：“就是這樣我才為難，按說她是父皇的親外甥，我理應叫一句表姐，可是那樣不是生生壓了靈犀雪魄她們一輩兒了嗎？”

　　母妃又好氣又好笑，也就是在人前，才沒拿手指點我的腦袋，但也說道:“你這孩子，這些毫枝末節這么過不去干嘛？稱呼一聲翁主不就完了。”如秀在后頭也憋笑道:“太妃容奴婢插話，咱們帝姬什么都好，就是這點事上有點前科，小時候為了句玩笑，可是差點和致平公子打了一架，您忘了嗎？”

　　我聽后大窘，發急道:“你胡說個什么，我......”

　　母妃忙道:“好了好了，有沒有的總是好幾年前的事了，別忘了幾天是有正事的，可不許在人前失了你帝姬的身份。”

　　我見母妃這樣說，也不敢再鬧性子，只好默默跟著她進宮門。只是趁著母妃不注意，狠狠瞪了如秀一眼，這丫頭真是被寵壞了，哪壺不開提哪壺。偏生她還吃定了我的性子，嘻嘻一笑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