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同初到白日,雖說該看的視頻上都有,但用寄宿體重新評估這個不算陌生的星球,這種體驗感確實很令他著迷。
他邁著短足向從未去過的密林進發,剛爬了沒多遠,就收到黃維的私聊申請。不禁問:“有事兒?”
黃維把1001給出的選擇仔細說了,接著問:“我該怎么選?”
陸同認真地聽完,卻無法給出建議。正如林深所言,短時間內他們能夠返回海藍星的可能性不大,白日或許就是他們的埋骨之地。
他知道黃維想要什么,依舊說道:“我無法給你任何承諾。”
“是嗎。”黃維聲音里透著濃濃的失望。
如果有可能,他還是想回海藍星看一眼。對于白日,他已經沒了最初的興奮。每每看到天上永不消散的云層,他就無比懷念家鄉湛藍的天空和棉花糖一樣的奇形怪狀的云彩……
陸同能夠理解黃維,不禁關切道:“黃老的身體還不錯,退居二線后,又被返聘到大學里授課。王老去年被查出糖尿病,只要每天服藥控制,情況還算穩定……”
黃維想問又不敢問的事情被陸同娓娓道來,他激動地說:“謝謝,謝謝!”
陸同:“這是我應該做的,條件允許時,你可以和他們通話。”說到這個,黃維忽然問:“聽說海藍星的情況不是太好,是嗎?”
“還是能源緊缺的老問題……因為這個,這幾年的出生率一直是負增長。”
“除了我們,其他拓荒者有消息傳回去嗎?”
“暫時沒有。”
“火星移民計劃呢?”
“聯邦那邊,好幾家提供技術支持的財團忽然撤資,原因多種多樣……火星移民計劃暫時被擱置。”
一個接一個的負面消息讓黃維不知道還能說什么,好半天后才道:“我決定使用寄宿體,我堅信還有回到海藍星的那一天。”
黃維這份信任給了陸同沉重的壓力,他再次沉默了。一天之內,他已經沉默了很多次……半晌后,他語調艱澀的問:“維生艙的營養液還剩多長時間?”
“三到五年,主要是看外部環境和能源供給。”說完,黃維自嘲的笑笑,“你們知道白日的具體位置嗎?”
“專家只能給出大概位置。以海藍星目前的科技水平,從海藍星到白日,保守估計得用五十年時間。”
黃維感嘆道:“那么遠啊!”有些話他沒有說出口,但陸同知道他想問什么,接著道:“據推測,拓荒者四號飛離太陽系后因某種原因墜入黑洞,又通過黑洞到達了白日星系。”
這個推測是1001根據拓荒者四號的飛行路線分析出來的,由于缺少證據,他并沒有告訴眾人,只是把相關資料給了林深。
顯然,海藍星的科學家得出了和他一樣的結論。
“謝謝你,我還是會選擇寄宿體。”
陸同:“……”
就很難受,感覺什么都沒做,完全承受不起黃維這聲感謝。
沒來白日時,他只想了解白日,了解海藍星人能在這里獲得什么……
林深說他的身份比較敏感,要幫他偽造身份。這種行為在他看來就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當初被頂替時,林深就被稱作陸同。如今來了一個大同,還怕別人不知道他是誰?這才多長時間,黃維就用行動表明,大家都知道他是陸同。
他忽然自語道:我是陸同,肩負著帶海藍星人走出困境的責任。那么好的機會就在眼前,為什么要去揣測第五玥的心理而不是放低姿態與她接觸,問問她是否能伸出援手拉我們一把?
海藍星人的驕傲只能留在海藍星,面對更高級的文明,謙卑才是生存之道。
“1001,可以幫我聯系第五玥嗎?”
“稍等!”
1001:“主人,陸同要和你通話,接受還是拒絕?”
第五玥像花瓣般裂開的口器上,沾滿了灰晶碎渣。她茫然的抬起頭,問:“為什么要和我通話?”
“統統也想知道。”
“接通吧。”她一邊說,一邊把口器上的灰晶渣吞入腹中。
經過摸索,她已經能熟練地用精神力把灰晶渣壓縮成灰晶片,并把精神力液化存儲在灰晶片里。當灰晶片積攢到一定數量時,九隊會將灰晶片運送給母親,作為她的食物和孵化蟲兵的能量。
“你好,我是陸同,是林深同父異母的哥哥,現擔任帝國軍部副司令,負責管轄第三區。”生怕第五玥不知道第三區指什么,他又補充說,“第一區指帝國,第二區指聯邦,第三區指前兩區以外的所有區域。”
“第五玥。”除了名字,第五玥什么都沒有。
總不能說自己是:蟲族女王候選者、星際史上第一個人腦蟲身生物、白日擁有者、四目星人工智能的主人……
“我希望能讓更多的海藍星人來白日,作為交換條件,我會竭盡所能的為伊恩提供海藍星的昆蟲的基因圖譜。”
“除此之外,我還希望您能準許我們登上幽靈183飛船,從那兒學習更先進的科學技術。作為交換條件,當您有需要時,我可以讓手下的士兵成為您的蟲兵,替您沖鋒陷阱……”
第五玥的眼睛亮了,她怎么就沒想到還有人腦蟲兵這玩意兒。與其花精力去孵化一群鐵憨憨,什么事情都靠自己琢磨,不如搞一群人腦蟲兵出來,只管提供資源就行。
哪怕心里樂開了花,可為了維持形象,她還是用一個高深的“恩”給予陸同回答。
陸同果然被唬住了,居然小心翼翼地問:“您的意思是同意了?”
“恩。”
“謝謝!”
陸同與第五玥的交談十分順利,這讓他意識到,林深提供的信息不完全可靠。第五玥似乎不喜歡過于含蓄的措辭,和她交流就該擯棄說話繞彎彎的那一套,直來直去最為有效。
第五玥懶得和陸同客套,既然存心要幫海藍星,遲早都會接觸到海藍星的高層。陸同這種知情識趣又有理想的政客對她而言就非常的合適。
結束交流后,她換個地方繼續啃食灰晶。養阿熊就跟養只吞金獸一樣辛苦,要不是貪圖這蟲的孵化能力,她早就想撂挑子不干了……
1001幽怨的聲音忽然響起,“主人,你開始討厭統統了嗎?明知陸同想要的技術我這兒都有,你還給了他學習的機會。”
第五玥:“他有和你交換的資源嗎?”
1001:“有,但不夠。”
“你會和他交換嗎?”
“暫時不會。”
“什么情況下,你會和他們談條件?”
“暫時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這樣啊,”第五玥沉吟了一會兒說“飛船就在那兒,我不需要,你不需要,自然誰需要就給誰。再者,我對他們學會這些技術之后會發生的事情非常好奇。”
“為什么好奇?”
“你應該知道,成為女王非我所愿。對于如何管理族群,我一無所知,因故需要學習……”
“海藍星的文明與蟲族完全不同,你能學到什么?”
“我又不是正經蟲族,究竟能學到什么,不學又怎么知道。”
“我認為你不該對他們那么慷慨,海藍星人從不珍惜輕易得到的東西。”
“我比你更加了解海藍星人,也因為這個,飛船是給帝國而非聯邦……勢均力敵才能迸發活力,你說是不是?”
“噢,親愛的女王,我覺得你并不需要學習。”
這話第五玥不想接,她道:“我會離開幾天,白日交給你負責,行嗎?”
“主人請放心,統統一定不會讓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