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一個酒店下榻，上一秒還在給他發微信的妻子，下一秒就失聯了，蕭肅不來才是有問題。

　　——最近一個月內已經有兩起惡性事件上了熱搜，工會已經著手給每個女員工增發交通補貼，并且各部門減少加班頻率了。

　　文件蕭肅來云都之前才簽字試行，他記得很清楚。

　　而這種時候結婚證就很好用，查監控查房號開門，一路暢通。

　　事實上蕭肅的確是被熱搜影響了，貿然就這么進了門，但是，江姜的狀態的確看起來不太對。

　　在家的時候，江姜很喜歡正對月亮湖的那個窗戶，經常在窩那兒曬太陽發呆，或者拉著窗簾看書整理資料，現在她也在沙發上，但是，很明顯不一樣，沒有了慵懶的松弛，只有敵意的緊繃。

　　幾次被躲開的肢體接觸，蕭肅也發現了，這個敵意真的是對他的，緊繃也是因為他。

　　清岳一行后，江姜就一直在忙劇團，蕭肅基本白天就沒見到過人，晚上江姜也不一定會回，能碰到都還沒睡的時候更少，唯二的兩次里還有一次江姜還預謀酗酒，至于一開始讓去幫忙的肖宇也早就被江姜丟回來了。

　　一個多月來屈指可數的相處里，蕭肅不知道哪里又惹到她了。

　　蹙眉垂眸看著面前渾身上下透著一股頹靡感的江姜，蕭肅飯桌上的那點兒高興勁兒也散了，他問：“發生了什么？”

　　臺上高雅端莊的首席，臺下衣著打扮也很有性格，在家看書曬太陽都帶妝的人，這會兒每一根頭發絲都有自己的想法，長裙也亂七八糟的，如果不是看過了監控視頻，恐怕進門時就要想偏了。

　　“沒什么……”江姜仰著頭，看著蕭肅胸口顏色鮮艷的口袋巾，緩緩低了下頭，商務活動的衣著，一絲不茍，精英范兒十足，他一直都是這樣，而這樣的蕭肅，應該在商務席上，而不是跟她掰扯“為什么你又不高興了”、“到底發生了什么你要這樣”這種實在是無趣又內耗的問題。

　　這句話實在是遲到了太久了，或許一開始就不應該，說出來了，的確是好受多了，江姜想。

　　“你說什么？”蕭肅一時間覺得自己聽錯了。

　　可是，江姜又說：“離婚吧，財產清算已經做完了，需要劃分的地方律師也已經在擬協議，早一個月晚一個月沒什么影響，在那之前應該可以把手續都走完。”

　　“剛好你要回公司，股權協議我已經簽好了，律師說轉讓有風險，就改成了購買，刷了你的卡，那筆錢我充到媽的卡上，流程已經到公證這一步了；共同財產基本沒有，劃分可以省略，江氏并入后兌的股份我劃了一半給成越，剩下的和你一開始轉給我的那一份一起買回你名下了，算是我這幾年交的生活費和你的辛苦費。”

　　“我這個月會搬走，如果你有需要，張姨那兒有月亮灣的原始裝潢圖，可以盯著人一比一復原。”

　　江姜想了想，沒有了。財產清算搞了那么久，其實，真的需要劃分的，就這些了。

　　蕭家人情來往江姜向來是以背景板和陪襯出現的，江家的故交在江家險些破產的時候就斷了往來，至于共同朋友，幾乎沒有。

　　他們是沒有共同朋友的，連一個解釋都不需要想。

　　更何況周女士看江姜不順眼很久了，現在她可以正大光明物色新人。

　　蔣怡也回來了，說不定周女士會很喜歡，不過就算是不喜歡，蕭肅喜歡，她總能退步的。

　　總而言之，皆大歡喜。

　　“我擔心你才進來的，但你只有這個想跟我說？”蕭肅聽著這條理清晰的陳列，連財產分割和搬東西都想清楚了，合同也簽了，有種說不出來的荒誕感——他還在想這個人怎么這么難搞，以后有得忙了，而江姜更干脆，直接不搞了。

　　這不是臨時起意，更也不是威脅鬧脾氣。

　　她玩兒真的。

　　江姜想了想，點頭，確實也沒什么遺漏的了。

　　蕭肅一口氣堵在胸口，半晌，說：“理由呢？”

　　“至少……至少給個理由來向外交代。”

　　“那就說感情不和。”江姜說，不和兩個字就足以說明了，聽起來像借口但卻是很多婚姻最后落幕的真兇。

　　“感情不和……”簡簡單單四個字，蕭肅發在齒間轉了一圈，覺得好笑，轉身看著意識狀態都有待觀察的江姜，更想笑了。

　　江姜被盯著呼吸都緩了幾分，又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幽會朱砂痣的人又不是她，她為什么被看幾眼要緊張？

　　朱砂痣回來了，江姜大方讓位，財產后路都留好了，只要民政局走一趟一切就都結束了，讓他恢復單身去追蔣怡，多體貼的前妻，還要她怎么樣呢？

　　江姜都要被自己感動了，想著，底氣更足了，干脆盯了回去。

　　下一刻，江姜看著蕭肅猛地靠近了，還沒來得反應整個人就被提著胳膊一順，然后兜著大腿騰空了！

　　“你干什么？”

　　江姜還沒接受這個四肢離地的姿勢就又被扔床上去了，軟綿綿的床墊彈性極佳，她倒了半圈才后撐著胳膊半立上半身，抬眼看向罪魁禍首。

　　“好好睡一覺，明天你清醒了我們再談。”蕭肅卻是不由分說抄起床邊的被子裹到了江姜身上，也因為這個動作單膝跪上了床。

　　江姜遲鈍了半秒，又成了蠶蛹，從被子里艱難露出臉，她看著已經籠罩在另外半邊床上的蕭肅，不太明白。

　　就以這個奇怪的姿勢安靜了一會兒，江姜終于抓住了一點兒線頭，說：“我很清醒，現在是，剛剛說要離婚的時候也是。”

　　“就算我今天不提，過段時間律師也會跟你接觸的，蕭肅，我們離婚，我沒有在開玩笑，也不是一時興起。”

　　“你來找我，就為了這個？”

　　“我……我不是來找你，我是受邀來參會的。”

　　“好。那既然過段時間律師才會跟我接觸，你現在提出來是什么意思？不出意外的話，你今天晚上很可能是見不到我的，然后你見到了，卻突發奇想離個婚？”

　　江姜啞口無言，的確還不會這么早，但是，但是……

　　“我們遲早要離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