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妮看完視頻后，心里涌上了莫名的不安。

　　媽媽以前只會一天放兩個的，為什么今天全放了？

　　艾妮愣愣的看著媽媽，突然，一個艾妮忽略了很久的事情涌上了艾妮幼小的心靈，她先是滾出媽媽的懷里，后緩緩開口：“媽媽，艾妮……是不是要死了？”

　　原本正要收貝殼的媽媽愣了一下，她扯著嘴角，平靜的說：“怎么會呢？艾妮不要亂想。”

　　艾妮撇嘴，不滿地說：“媽媽說謊。艾妮已經五歲了，”她向媽媽比了個“五”，“不是三歲，艾妮是個小大人了，艾妮要聽實話。艾妮又不會鬧。媽媽干么要說謊？”

　　話落，艾妮再次露出她們第一次見面的神情，一點也不像個小孩兒。

　　媽媽沉默。

　　艾妮沉默，微笑，目光死死地盯著媽媽。

　　媽媽擠出笑容，笑著說：“一個月前，醫生說你活不過一個月。”

　　媽媽的眼眶濕潤，眼淚卻沒流下來。

　　艾妮“哦”了一聲，沉默了。

　　片刻后，艾妮開口：“你…以后搬家嗎？”

　　“他們說要搬。”

　　“那你會來這兒看看……海嗎？”

　　“……會。”

　　“那你一定要早晚的時候來。”

　　“……為什么？”

　　“因為我要我死……嘎了后，你把我葬海里。”

　　“這樣，你在海邊感受的每一次潮汐漲落，都會是我在和你打招呼。”

　　媽媽陷入沉思。

　　“……艾妮……小姐，這就有點嚇人了哈。”

　　“艾妮……小姐，你得先火葬，還得撒海邊。按目前的情況，這還都得我來。”

　　媽媽一臉拒絕。

　　艾妮鼓起臉腮，她已經脫去手套，手指瘦得青筋可見，堪稱皮包骨，她用手指戳了一下媽媽的臉。岔岔道：“你能別這么毀氣氛嗎？”

　　媽媽微笑：“不可能。”

　　艾妮嘴角一抽，滾到媽媽的懷里，仰頭看著媽媽：“那……我也不客氣了。”

　　艾妮一本正經地說：“知道你沒錢，所以其實我沒指望你能來海邊。”

　　“你就搭幾個柴火棍子，像燒烤一樣把我火葬了。”

　　“那更嚇人了。”

　　艾妮捶了幾下媽媽，不開心道：“那你要我怎么辦？我就知道這兩種死法。”

　　“……這總共是一種。”

　　“……滾。”

　　“你死后，你父親就會知道，他會派人帶走你的。”不論是尸體還是骨灰。

　　“那他真的是一如既往的虛偽、討厭。”

　　“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媽媽怔住了。

　　“問你呢。”

　　“貝河，貝殼的貝，河邊的河。”

　　“貝河，老花心那么討厭，你為什么嫁他？”

　　“我沒錢，他有錢。”而且，是我父母賣的。

　　“膚淺。”

　　“嗯，當時膚淺。”

　　“你當時為什么一見我就笑？”

　　“你太好看了。”

　　艾妮想了想自己當時刻意裝高冷的樣子，不禁搖了搖頭。

　　艾妮想了片刻，又想出一個疑問。

　　“貝殼播放的視頻是老花心弄的吧。”

　　“是。”

　　“哼，倒也不那么虛偽。有自知之明。”

　　“……”

　　艾妮繼續之前的話題。

　　“貝河，那怎么辦？我嘎后，你也沒個念想。”

　　“對了，貝河，以后不許養別的小孩兒。親生的可以。”

　　“肯定不養，你父……老花心說了，你嘎了，就把我休了。”

　　“哪來的嫩大的臉？”

　　“是啊。好在，給了一大筆錢，夠我余生了。”

　　“省吃儉用才夠吧。”

　　“……至于念想嘛，艾妮小姐就……艾妮小姐？！艾妮小姐？！”

　　……

　　那年的海邊，一個屋子起火了，火迅速被撲滅后，抬出了兩具尸體。

　　一個五歲，一個二十歲。

　　一個病死，一個割腕了。

　　一個被家人領走，另一個……誰也不知道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