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下班的時候慕羽晟去了趟ICU，路過李蘭英病房的時候看見里頭站著個人。他凝神看清了里頭的人，敲了敲玻璃示意她出來。
那女人出來后摘了口罩，“醫生……”
“你兄弟不是說放棄治療了嗎？”
“我給治，前夫留了套房子，已經找了中介了。”女人吸了吸鼻子，下定決心道，“治好了我們娘仨過，沒事兒……”
慕羽晟抿著嘴，心中有些感慨，“中介價格不滿意我可以幫忙，有任何事情去辦公室找我。”
“誒，麻煩您。”
慕羽晟從醫院出來，想著先去趟蔣睿那邊拿行李，然后回南斯幽家，他覺得南斯幽應該不會拒絕他暫住的請求。他的車也在蔣睿那兒，只能步行過去。
走到醫院拐角的巷子口時，兩個人攔住了慕羽晟的去路。一個胖子二十來歲的模樣，一個瘦高個兒長得跟羊駝一樣脖子上黑糊糊地紋著紋身。
慕羽晟稍一打量心里就有了數，其中一個男人跟李蘭英的大兒子長得很像。他看出來這倆是來找事兒的，站在原地沒動，松了松骨頭。
對方一看慕羽晟這是挑釁，握著拳頭就上了。
二打一，原本是碾壓的局面，愣是被慕羽晟一個從小學太極的人攪和得不占一點兒優勢。慕羽晟小時候就跟著爺爺練太極，大了些還練過散打。雖然很久沒練了，可對付兩個野路子還是沒話說的。
那胖子只知道往慕羽晟的方向跑，拳頭還沒出去就被慕羽晟卸了力，拳拳都打在棉花上。
羊駝倒是像常打架的，出拳狠，還能躲慕羽晟的招數。慕羽晟回身擋胖子的功夫，嘴角挨了一拳，還挺狠，打出血了。
慕羽晟頂了頂腮幫子，解了大衣的紐扣，動作更利索些。胖子的肚子挨了慕羽晟一拳，哀嚎的時候，羊駝抬眼瞧了他一眼。
慕羽晟抓住機會，繞到身后往他右腿一踹。羊駝一個踉蹌沒站穩，跪到了地上。
“集中注意力。”慕羽晟淡淡地說道。
胖子一看就剩自己一個人了更慌了，雙手呈拳擊格斗狀舉在胸前，實則半步都不敢往前。
慕羽晟秉承著你不打我我不打你的原則，站在原地等他調整心態。
羊駝掙扎著起來，往胖子腰上踹了一腳，罵道：“慫貨，干他啊！”
“我日你媽！”胖子那架勢十分唬人，臉上的橫肉上下晃動。
慕羽晟根本都懶得動手了，這胖子質量大慣性大。趁他快到跟前的時候慕羽晟往旁邊一躲，隨后抬腿往他后腰上一踹，人就摔到了花圃里。
慕羽晟每一下都打在人身體最疼的地方，兩個人齜牙咧嘴地卻還沒想著跑，著實是勇氣可嘉。
沒幾分鐘那兩個人就沒勁兒了，他們和慕羽晟拉開了距離。喘了口氣兒，隨后一左一右一齊沖慕羽晟跑過去。
慕羽晟回身躲開一個，然后握住一人的手腕往后擰，另外一手也沒閑著，抓住了另一人揮來的拳頭。他腳都沒抬呢，保安就帶著警.察過來了。說來也是巧了，警.察去醫院做完筆錄出來就遇上打架斗毆的，一齊給帶回了派出所。
慕羽晟十分配合地將家屬的手機號碼給了警.察，然后老老實實地有什么答什么。
“警.察同志，這，這醫生他打人啊！”聽說慕羽晟可以走了，那胖子李謀不干了，“醫生打人！”
“醫生怎么了，你們沒打？”警.察覺著有趣兒，監控一清二楚，他們先動的手，還是二打一。
“他個醫生，快把我打散架了都，我要找我大哥。”
正說著找大哥呢，李蘭英的李勇大兒子罵罵咧咧地進來了，一看見慕羽晟就怒目圓瞪，上來就揪他的領子。
慕羽晟十分配合地起身給他揪著，他一進派出所就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他那一米八幾的大個兒跟看起來一百八十多斤的李勇一比，跟手無縛雞之力差不多。
“放開，給我放開！”兩個警.察將李勇拉開，“這是派出所，還想打？”
“警.察同志，這孫子教唆我妹妹給老太太治病！”
慕羽晟一聽差點兒沒笑出聲來，幾個警.察也是一樣的反應，以為是李勇說禿嚕嘴了，問道：“他沒給你家老太太治病？”
“我要放棄治療，他愣不讓，不知道使了什么迷魂藥了，我那妹妹非得給老太太治……”李勇說起這個就來氣，他兒子等著錢上學呢，這么一鬧老太太那房子就黃了。
二兒子李謀是更急了，女朋友說了，沒房子就不結婚。聽李勇說完事情經過后立馬從老家跑過來了。
“這事兒不歸我們管……”旁邊一個戴眼鏡的警察十分無奈，這片兒兩個醫院都在他們的轄區內，一天天的什么都不管專處理醫患關系了，不過打人的醫生也還是頭一回見。
南斯幽匆匆忙忙地進來，直往人堆里沖，看見里頭慕羽晟嘴邊掛著彩，她跟那刺猬一樣，滿身的刺兒蹭就豎起來了。
“你不是挺會打架的嗎？怎么弄成這個樣子？”
慕羽晟往墻邊的椅子上一靠，在三個大漢中間顯得十分柔弱的模樣，皮膚白得晃眼，更襯得嘴角的傷駭人。
他眼皮微微耷拉著，像是在外頭受了欺負的小奶狗，就差嘴里哼哼唧唧地要抱了。
慕羽晟抬手試去嘴角的血跡，開口道：“他們兩個人打我一個。”
南斯幽一聽沒控制住情緒，爆了句粗口。
那胖子李謀還在跟警察訴苦，說是慕羽晟打人怎么怎么疼，就差躺著撒潑了。
南斯幽一瞧這不是碰瓷兒嗎，撒潑誰不會啊！
“警.察叔叔，你看看我男朋友那嘴，破了相了！這人哪里像是受傷了，一這身的肉坐也得把我男朋友坐散架了，這倆人就不是一個重量級的啊！”
警.察被這兩個人吵得頭疼，讓李謀閉嘴了以后又指了指慕羽晟說道：“姑娘，你可別小看了你男朋友，一打二厲害著呢。”
一旁的李勇還跟警察嘮叨著家里的那點兒破事兒，越說越激動。他死活咬著是慕羽晟教唆妹妹給老太太繼續治療的，嚷嚷著醫院就為了騙錢，ICU一天就是四千多，家底兒都被掏掉了。
南斯幽花了半分鐘時間理解了一會兒，大概理清楚了來龍去脈，她皺著眉頭問慕羽晟：“你想救他媽？”
“嗯。”
“他不讓你救他媽？”
慕羽晟點點頭。
“他有病吧……”南斯幽最近跟著林襄聽了不少相聲，愣是培養出了一口北方口音。
幾個警察都低著頭憋笑，戴眼鏡的警察將文件遞給南斯幽道：“簽個字兒把你男朋友帶走吧，這兒沒他什么事兒了。”
南斯幽簽完名以后拉著慕羽晟出門，嘴里還絮絮叨叨的，“你們醫院應該給他拉進黑名單，他以后要是有個大病小災的也甭治了，反正他兒子也舍不得錢給他治……”
慕羽晟在派出所里裝得冷靜，一到家就不行了，嘴角跟裂了一樣，動彈不了，只能躺在沙發上哼哼。
南斯幽舉著個手機電筒懟著他嘴角照，還不敢動手去扒他的嘴，只能干著急問道：“牙沒事兒吧？”
見慕羽晟搖頭以后，南斯幽去找了碘酒給他涂上。她看慕羽晟外套胸前有些臟，也不知道有沒有打著其他地方。
“沒什么內傷吧？”南斯幽逮著機會了，在慕羽晟胸前摸了兩把，“這兒疼嗎？這是胃吧？”
“這是腸子。”慕羽晟靠在沙發上，也不反抗，南斯幽這熟了以后就顯現的女流氓屬性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這兒呢？不疼吧？我以前聽說人家打架把脾臟打破了的……”
慕羽晟將她的手拿開，“這是腎，你盼我點兒好……”哪兒都能壞，腎可不能壞。
“沒事兒，大不了買點兒腎寶片。”南斯幽將他翻了個身，敲了兩下后背，“真沒事兒吧？”
慕羽晟再三跟她保證了除了嘴角哪兒都沒打著，南斯幽這才放下心來。她盯著慕羽晟的臉看了一會兒，咂咂嘴道：“怎么就偏打臉呢……”
慕羽晟氣笑了，剛一咧嘴又疼得趕緊閉上，“嘶……”
“吹吹就不疼了，乖哦！”南斯幽笑著要給他去拿煮雞蛋滾臉，剛起身就被他拽了回去。
慕羽晟揚著腦袋，不知道為什么，南斯幽瞧他這表情有點賤兮兮的……可能是跟姚宇成待久了被傳染的。
“做什么？”
“吹。”慕羽晟從牙縫里擠了一個字兒出來。
南斯幽差點兒沒從沙發上滾下去，“你多大人了？撒嬌不管用。”
三歲的孩子念叨著呼呼就不痛了倒是可愛，這都快奔三的人了……
慕羽晟姿勢不變，緊緊攥著南斯幽的睡衣不松。
“行行行，呼呼。”南斯幽白了他一眼，然后湊近她們家三十歲的大寶寶，哄道：“呼呼就不痛了，下次還敢打架嗎？我知道你還敢……”
她抬起頭剛湊近了一點兒，慕羽晟直接貼了上來。他嘴張不開，只能用另一邊沒傷著的唇瓣去蹭南斯幽。
南斯幽皺著眉頭，將人推開。噘著嘴吧嗒親了他一口，然后用手背抹嘴，嫌棄道：“行了行了，你那一嘴的碘酒味兒……”
“叮咚……”
“你去開門。”南斯幽回廚房剝雞蛋，聽說得熱著滾，冷了就沒用了。
她在廚房聽見那破鑼嗓子就知道是姚宇成來了，南斯幽舉著雞蛋出去，被那一地的行李嚇得不輕。
“大姚你這是……”
姚宇成踢了踢慕羽晟的行李箱，解釋道：“蔣睿送過來的，老程的行李。那什么，他不是沒地方住了嘛……蔣睿說他那邊裝修還是拆遷，誒呦，反正就是也容不下他了。你要是不要就給丟天橋上，再寫一牌兒‘親一口十塊錢’。”
“那個呢？”南斯幽見旁邊還有一個大包，不知道是什么東西。
“那個啊……我們兄弟的一點心意。”慶祝二十多年的光棍終于找著女朋友了，哥兒幾個都激動得很。
慕羽晟見南斯幽想打開，趕忙上前一步將包裹往旁邊踢了踢，制止道：“晚些再看。”
姚宇成笑了聲，夸道：“要不怎么說老程這眼睛跟X光一樣……”
“行了走吧。”慕羽晟將人往外趕。
“別啊，我這聽說你被人打了……”
“可開心了吧？”南斯幽接話道。
“可不是！我放下手頭堆積成山的奏折就出來了。”
慕羽晟將他往外頭趕，“趕緊回去吧，姚公公。還有十分鐘就換班了。”
姚宇成一聽，扭頭就跑，“我明天再來看你。”
“你們醫院也要打卡嗎？遲到罰錢？”
“遲到罰兩個夜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