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的很快，一下子就11月了。
幾日后，木蘭圍場。
后妃之中，皇上只帶了皇后、葉貴妃和梅妃還有蘇青瑤，穎妃與瑜嬪還有湘婕妤與花貴人8人，其余都是王公貴族和朝中重臣。
其中自然包括皇后的父親秦國公，以及葉貴妃的哥哥葉大將軍。
青瑤是第三次來圍場，自然什么都有趣，她帶著夏雪四處逛了逛，卻偶遇了晉王。
彼時晉王正在和一個陌生男子交談，看見她之后眼前一亮，忙跟她招手。
“小皇嫂。”
青瑤在原地頓了頓，還是走了過去。
“沒想到能在這兒遇到王爺。”她行了一個標準的禮，笑道。
“看來本王與小皇嫂有緣啊。”晉王亦是笑了，又給她介紹旁邊的人，“這是君相吟，是華陽姑姑和姑父的兒子。”
“君公子。”青瑤微微頷首。
這位君公子相貌堂堂，很是俊朗，除此之外并無特別，像是一個普通的王孫公子。
他似乎對她很是好奇，雖不好直接看她，卻沒忍住偷看了好幾眼。
晉王的姑姑，就是華陽大長公主了，大長公主的兒子，妥妥的皇親。
“這是瑤麗妃。”晉王道。
“見過瑤麗妃。”君相吟連忙拱手問安。
“君公子不必多禮。”青瑤將目光移向晉王：“我只是偶然走到這里，就不打擾王爺和君公子了，先行告辭。”
“小皇嫂慢走。”晉王并未挽留。
君相吟微愣，馬上又道：“恭送瑤麗妃。”
青瑤走后，君相吟問晉王：“表哥，這位瑤麗妃……怎么走的這么快？”
晉王搖了搖頭，“不知道。”
他望著青瑤離去的背影，心中有了猜測，她不想看見他，在躲他。
君相吟一笑：“這個瑤麗妃，倒挺有趣的。”
皇上來圍場只帶了八位嬪妃，與其他七位相比，這位瑤麗妃位分不高，只有傾世的美貌，能得皇上這般寵愛，想來是有什么過人之處了。
晉王目光沉沉：“不光有趣，還有用呢。”
與晉王分開之后，青瑤回了自己的帳子。在圍場住的都是帳篷，來人了才現搭，此時她的帳篷也該搭好了。
“小主回來了，帳篷搭好了，您快看看。”白漱淡淡的笑道。
青瑤撥開簾子進去，連翹正在里面打掃，帳篷內東西不多，很是簡潔，不過一張床，一張矮幾，幾個蒲團，矮幾上擺著茶具。
“挺好的。”身在圍場，還有完備的家具，已經很不錯了。
夏雪道：“咱們在圍場不多留，三兩日就回去了，小主將就一下吧。”
青瑤點點頭，又看向連翹，道：“這些事都交給她倆去做吧，你歇一會兒。”
此次她只帶了連翹和夏雪白漱，連翹既然是大宮女，總該給她留點體面。
白漱忙上去接了東西，打掃起來。
夏雪微一抿唇，道：“連翹姐姐去歇著吧，這里有我們。”
連翹也不客氣，她將活計都交給她們，自己走到青瑤面前，神色復雜。
“小主……”
“有什么事？說吧。”
連翹試探著問道：“如今柔妃已經成了洛嬪，小主什么時候把九公主……”
“我回宮就好好照顧九公主，九公主必竟是我親生的孩子，你不用擔心。”青瑤淡淡的說道。
……
第二日一早，就是圍獵的好日子。
皇上說了一些嘉獎勉勵朝臣皇親的話，又承諾將前些日新得的前朝名劍——魚腸劍賞賜給本次圍獵的第一名。
既是名劍，自然許多人都想要，于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打算去爭第一名。
晉王和君相吟也在其中。
他們都進了圍場之后，葉貴妃也上了馬。
她本來就是將門之女，騎馬射獵不在話下。
而秦皇后不會騎射，就回了營帳。
青瑤四處看了看，蕭槿離正站在不遠處，負手而立，眺望著圍場里面。
“沒什么意思，朕不喜歡。”蕭槿離道。
青瑤眨了下眼睛，她所看到的，蕭槿離只在朝政上用心，似乎從未見他于騎射武藝上留意。
她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道：“妾身可以看看那把魚腸劍嗎？”
皇上側頭看向李長楓：“去拿。”
李長楓領命，不過片刻就已拿了魚腸劍回來。
青瑤接過來，手中一沉，這把劍重量不小，劍鞘漆黑，但其上鐫刻的紋路繁復精美。
她用力拔出一截，劍身亦是漆黑的，只有兩邊的劍刃被打磨得極薄，銀白色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看著便知極其鋒利。
“果然是名劍啊……”她喃喃道，這樣好的劍，若是二哥看見了，指不定多喜歡呢。
想起二哥，青瑤眼中多了些溫柔，她將劍收入鞘，還給李長楓。
“皇上是怎么得來的這把劍？”
皇上望著遠方，眼神似是懷念，似是哀婉，似是慨嘆：“這是六皇兄的收藏，六皇兄死后，就落到了朕手里。”
“昭王？皇上節哀。”青瑤垂眸，六王爺在皇上登基之后封了昭王，但行了叛亂，當時才三十四歲，也是可憐人。
皇上勾起一抹笑容，那笑容卻有些嘲諷的意味。
青瑤嘆道：“也是性情中人，只可惜老天無眼。”
“……老天無眼？瑤兒是這么覺得的嗎？”皇上盯著她，眼中情緒復雜，其中最多的是……痛惜？
是在痛惜昭王？可是她從未聽說過皇上和昭王關系多好……
青瑤心中突然有些莫名的慌亂，她立馬堆笑道：“老天有沒有眼妾身不知道，可是皇上一定有眼，皇上所做一切，皆是為了天下蒼生，妾身拜服。”
說著，她微一福身，無比真摯。
皇上一怔，而后低聲笑了，那笑聲像是打在她心頭，讓她的心跳得更快了。
“行了，別再這兒花言巧語了，回去好好歇著，晚上還有場宴會呢。”
“是。”青瑤恭敬地退下，心里松了口氣。
這些日子的皇上怎么總是喜怒無常，她算是徹底體會到了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算了，等過幾天他心情好了再過去吧，這幾日她先躲一躲。
惹不起她還躲不起嗎？
圍場之中，葉貴妃騎在馬上，搭弓射箭，正中一只野兔的后腿。
她如畫的眉眼罕見地露出些真切的暢快。
“寒蕊的騎射又精進了。”
從她身后的林中傳出一陣朗笑。
葉貴妃驚喜地回頭，喚道：“大哥！”
葉大將軍騎著一匹烏黑的駿馬，從林中緩緩過來，他而今已五十多歲，鬢邊冒出幾根白發，可氣勢逼人，眉目硬朗，整個人透露著生人勿近的威嚴。
他的左邊眉尾處有一道一寸左右的駭人傷痕，讓他整個人平白生出一股煞氣。
他仔細地打量著葉貴妃，皺了皺眉：“許久未見，寒蕊瘦了，可是皇上對你不好？”
葉貴妃驚喜的表情逐漸消失，她默然片刻，囁嚅道：“沒有啊，皇上對我挺好的，大哥你不用擔心我。”
葉大將軍慈愛地看著她：“大哥明白，你過的好，為兄就放心…”
他頓了頓，看葉貴妃雖低著頭，可神情半分沒有松動，就明白她沒聽進去。葉大將軍嘆了口氣，“罷了罷了，你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只一樣，不能委屈了自己。”
“大哥……”葉貴妃很是感動，她愧疚道：“是小妹不孝。”
“你是葉家唯一的女兒，大哥只希望你過得快樂，你放心，皇上他不敢拿你怎么樣，葉家永遠是你的后盾。”
聞言，葉貴妃更加愧疚，她低著頭，眼中淚光閃爍。
“平時多召你母親進宮陪你，她和你大嫂，都很想你。”
葉貴妃乖順地點頭，小聲說道：“大哥放心，小妹知道的。”
她雖是母親親生女兒，可母親待她一直如同親女一般，哥哥們也是對她百般寵愛，她也很想他們。
葉大將軍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問：“后宮之中，可有人欺負你？秦皇后？還有那個新得寵的什么瑤麗妃？”
他的妹妹他自己清楚，性子太善良了，后宮是什么地方，吃人都不吐骨頭的，他擔心他的妹妹會被那些女人算計。
而且蘇家是皇上一手扶持起來的，現在已經快取代葉家成為京中第三大家族了，蘇家現在是皇上親信，瑤麗妃豈會不志得意滿。
葉貴妃搖了搖頭：“沒有人欺負我，大哥放心。”
皇上對她也算是敬重，她又有整個葉家做后盾，沒人敢為難她的。
“那就好，那就好。”葉大將軍這才放心。
……
那柄前朝名劍最終是蕭槿潯得了。
晚上的宴會沒什么特殊的，青瑤興致平平，宴會到一半，她就打算回去睡覺了。
她帶著夏雪白漱悄悄離席，走到半路，就聽到宴會場地的方向傳來一陣喧囂，青瑤頓住腳步，疑惑地看向那邊。
現在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宴會的場地燈火通明，但路上就沒有那么亮了。
“夏雪，你去看看，那邊發生了什么？”青瑤道。
夏雪應下，又擔憂地叮囑了幾句：“小主和白漱快回去吧，天己經晚了。”
“好，你去吧。”青瑤點了點頭，目送著夏雪離開。
青瑤隨口應了一聲，帶著白漱往回走，走了幾十步，她突然停住了腳步。
后腰處抵上了一個堅硬冰冷的東西，她聽到一道陌生的男聲，帶著輕微的喘息，在她耳邊炸響：“帶我出圍場。”
白漱也發現了這個陌生男人，她剛要尖叫，那個男人一個眼刀掃過去：“閉嘴！”
白漱的尖叫被打斷在喉嚨里，她緊緊地攥著衣角，一時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青瑤并不敢動，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問：“你是什么人？”
“你不用知道，帶我出圍場。”那男人道。
“你先把匕首拿開，總不能這樣走。”
男人考慮了一下，收回了匕首，冷聲說道：“別想耍花招……否則、我就殺了你。”
青瑤明白了剛才宴會上的喧鬧是為什么……原來有刺客啊！
她慢慢轉過身，眼前的刺客看著很是年輕，眉眼冷硬，薄唇微抿，卻有一種殺伐決斷的氣質。
“你叫什么名字？”她問。
“你不需要知道。”刺客把匕首又橫在她脖子上，“快點。”
青瑤敏銳地察覺到了他聲音中的顫抖和喘息，視線向下一掃，果不其然，他腿上中了箭。
“你受傷了，圍場出不去的。”
圍場守衛森嚴，便是平時要出去都很難，何況剛出了刺客，此時必定已經不讓人進出了。
他就是武功再好也難出去，何況他還受了傷。
青瑤咬了咬唇，試探著問：“你不會是想用我威脅皇上換自己一命吧？”
刺客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沒用的，我就是一個妃子，又沒有出身，皇上不會在乎我的。”
刺客微微瞇起眼睛，眼神冰冷，隱隱有了殺意。
“不過，我可以救你！”青瑤忙道：“我可以帶你回我的營帳，你藏起來躲過搜查，明天我給你找一套侍衛的衣服，你就有辦法出去了。”
“怎么藏？”
“你、你藏到我的床鋪上，我就說我已經就寢了，他們不會來查的。”青瑤眼神瞟向一邊，似乎羞于開口。
刺客一怔，像是在考慮她的提議的可行性。
“別考慮了，他們快追過來了吧？”
她的話提醒了刺客，刺客收回了匕首，插進右側腰間的刀鞘中：“走。”
青瑤的目光落在他中箭的右腿上。
“你走得了嗎？我們扶你吧。”
“不用。”刺客拒絕，立馬往前走了一步，然后踉蹌了一下。
青瑤不禁翻了個白眼，就會嘴硬。
“算了，不跟你一般見識，你被發現了，還得連累我。白漱，扶著他。”
白漱早就在一旁著急得不行，聽到青瑤這樣說，她心中擔憂，難道真的要把這個刺客帶回去嗎？
青瑤率先握住他的右胳膊，放在肩上扶著，白漱見狀也只能照做。
那刺客也知道此時不是嘴硬的時候，他閉了閉眼，道：“謝謝。”
“不用，我也是為了自己。”青瑤冷聲說道，她和白漱扶著他逐漸往營帳走去。
走了幾步，她的視線落在他腰側的匕首上，上面刻著字，在夜色中泛著光，刻的似乎是十九。
她問：“你叫十九？”
刺客點頭承認。
青瑤暗自思索，這樣的名字，應該只是個代號。
“你是誰的人啊？”青瑤眼睛轉了轉，又問。
十九語氣忽地冷了下來：“不該你問的問題，別問。”
青瑤住了嘴，小聲嘀咕：“切，有什么了不起的。”
十九：“……”算了，現在還得靠她脫身，他忍。
……
另一邊，宴會場地。
刺殺的十多名刺客已經被抓住了大半，云影確認了一遍，才走上前道：“稟皇上，活捉了八名刺客，有五名沒防住，服毒自盡了，領頭的那個……跑了，已經讓侍衛搜查整個圍場了，他跑不了的。”
云影越說越難以啟齒，是他的疏忽，竟然讓圍場混進來這么多刺客，還有一個沒抓住。
“他輕功很好，不怪你。”皇上搖了搖頭，他看向葉大將軍：“此次全虧了將軍了。”
對抗刺客，葉大將軍出了不少力。
葉將軍忙拱手道：“皇上謬贊，臣武藝淺薄，竟讓皇上受傷，請皇上責罰。”
云影看了眼皇上手臂上的傷口，眼中神色復雜。
皇上滿不在乎地說道：“沒什么大礙，將軍不必掛心。”
說完，他又問秦皇后：“皇后沒受驚吧？”
秦皇后搖頭：“臣妾無礙，謝皇上關懷。”
皇上點了點頭，他掃了一眼后妃的席位，那里卻是只有湘婕妤與梅妃五人。
今日葉貴妃說身體不適并沒有來，青瑤呢？她去哪了？
“瑤麗妃呢？”他皺著眉問。
秦皇后看了一眼青瑤的位子，想了想回答：“瑤麗妃應該是回去了，刺殺前不久，臣妾看見她帶著宮女走了。”
“胡鬧！”皇上驀地生出一股怒氣，這么晚了，她離席也不和他說一聲，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辦？而且現在還跑了一個刺客，要是正撞到她……
他不敢再想，一時有些慌亂地吩咐云影：“你帶人去瑤麗妃的帳篷找她，務必保證她沒事，跑了的那個刺客，今天晚上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是。”云影領命退下了。
皇上深呼吸一口氣，壓下心中不安。
葉大將軍默默打量著他，看樣子，皇上挺在乎這位瑤麗妃的。
葉大將軍低頭看著地面，道：“皇上還是先處理傷口吧。”
皇上閉著眼，“嗯”了一聲。
……
青瑤帶著十九走了半刻鐘，便到了營帳不遠處，白漱望了望那營帳，心中不解，但未問出口。
“快到了，十九，你還走得動嗎？”青瑤問。
十九腿上血流的不少，他此時臉色蒼白，身體發軟，眼前一陣陣發黑，但他還是道：“我沒事。”
“別硬撐了，你腳步都虛浮了。”青瑤嘆了口氣，左手攬著他清瘦的腰，右手放在他右側的腰身，道：“我這樣扶著你吧。”
“你、怎么能……”十九頓時結巴了，蒼白的臉色都有些發紅。
“沒關系，反正你長得這么好看，我又不吃虧。”青瑤輕笑道。
十九不敢看她，“走，走吧。”
青瑤垂著頭，目光落在他腰側的匕首上。
“等我出去了，會報答你的，你……”十九還未說完，就聽到一陣刀刃刺入血肉的聲音，隨即而來的是腹部的劇痛。
“你！”他不敢置信地扭頭看向青瑤，她臉上早已沒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冷意。
十九想去揮開她的手，可胳膊被她架在肩上，他已經沒有力氣拿下來了。直到他嘴里不停涌出鮮血，手也無力地垂了下去，她才停手。
青瑤雙手微微顫抖，她將十九扔到地上，他沒閉上眼睛，就這樣直勾勾地望著前方，仿若他還活著一般。
白漱早已嚇得要死，她死死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尖叫出來。
青瑤握住她的手腕，緊盯著她的眼睛，“我們走。”
白漱茫然無措，一時沒有反應。
青瑤用力一拽，道：“他不死，我們都得死，今天什么都沒發生，快走。”
白漱這才回神，不住點頭，跟著她往自家的帳篷跑去。
她們跑了好一會兒才到，夏雪正站在門口焦急地張望著，看到她們回來，這才松了一口氣，忙迎了上來。
“小主，你們可算回來了！”
除了夏雪，此時帳外小順子也在，他走過來，笑道：“小主可回來了，皇上很擔心您呢。”
青瑤把沾上血跡的袖口掩住，強顏歡笑道：“讓皇上掛心了，我沒事。”
小順子：“既然小主沒事，那奴才就回去復命了。”
“好，公公快回去吧。”
小順子走后，青瑤走了進去，“都出去，夏雪留下。白漱，你回自己屋里歇著吧，這兩天不用你做事了。”
白漱一陣恍惚，片刻才道：“是，奴婢告退……”
夏雪不解，察覺到了不對勁，她進了帳篷，四處看了看，問道：“小主，怎么了？”
“又不是什么大事。”青瑤深呼吸一口氣，“給我寬衣。”
“噢。”夏雪應了，走過去給她寬衣，突然看到衣服袖口上的血跡，她驚詫道：“小主，您衣服上怎么沾了血啊？”
“不小心沾的，你把這衣服拿下去，明天一早就洗了，別讓人知道。”
夏雪雖不明白，但還是答應了下來。
寬衣過后，青瑤躺到了床上，她側躺著，心中難免恐懼，眼前都是十九臨死時的樣子。
她……殺了人。
她連小貓小狗都沒殺過，可現在卻殺了人。
青瑤如同瀕死的魚一般用嘴喘著氣，忽然又緊緊抓住了被子，眼神逐漸變得凌厲。
怪不得她，是他自己非要招惹她的。
既然身處后宮，就算她不殺人，也會有人因她而死，她何必惶恐。
怪不得她。
她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平躺了下來，眼神逐漸轉為清明。
就算真有閻羅地獄，那也是死后的事了，況且，她并不信什么報應，什么神佛。
她躺了一會兒，夏雪輕手輕腳地進來：“小主，皇上來了。”
青瑤睜開眼睛，沉默了一會兒，“讓皇上進來。”
這個時候，他來做什么？
腳步聲由遠及近，她再抬頭的時候，皇上已經到了她面前。
他在床邊坐下，輕聲問：“聽小順子說你才回來不久，沒嚇到吧？”
青瑤坐了起來，縮進他懷里，安安靜靜地不說話。
皇上一怔：“怎么了？”
“……我在外面的時候，聽到有刺客，我真的好害怕，我就帶著白漱躲了起來，躲了好久，才敢跑回來。”
她半真半假地哭訴，身子微微顫抖，看上去可憐極了。
皇上輕撫她的后背，輕聲哄道：“沒事了，朕在。”
“嗯……”青瑤抓住他的胳膊，卻聽得他“嘶”了一聲，她疑惑地低頭看去，皇丄本想遮掩過去，可青瑤偏要掀開了他的袖子看。
他白皙的皮膚上纏著白色的絲綢布帶，她微微愣怔，問：“皇上受傷了？”
“小傷而以。”皇上拉下袖子，并不想把自己的傷口展示給她看。
“是那群刺客？抓住了嗎？”青瑤一臉擔憂。
他道：“傷了朕的那個跑了，朕讓人去搜了，今天晚上就能找到他。”
“等找到他，妾身要給皇上報仇。”青瑤抱緊了他的腰，聲音帶著哭腔。
她知道傷了皇上的大概就是那個十九，十九已經死了，他怨不得別人，誰讓他偏要傷了皇上，還要來招惹她。
要是早知道他傷了皇上，她肯定再多捅幾刀。
皇上只以為她是心疼自己，于是笑著打趣道：“你怎么給朕報仇？難不成還要拿著刀子去捅他幾下？”
青瑤抱得更緊了些，她道：“為了阿離，也不是不行。”
蕭槿離失笑，揉了揉她的發頂，柔軟的發絲蹭得他手心有幾分癢意，心中亦是暖洋洋的。
這樣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姑娘，他如何會不寵愛。
這時李長楓進來稟報：“皇上，云影大人求見。”
“知道了。”蕭槿離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道：“朕出去一下。”
她卻仍緊緊抱著他不松手，蕭槿離只得又安撫她：“我很快的，乖。”
青瑤悶悶地搖了搖頭，大有一副打死也不松手的架勢。
蕭槿離無奈，她甚少露出這樣脆弱的模樣，看來是真嚇著了。
他妥協似的嘆了口氣，轉頭對李長楓吩咐道：“叫云影進來。”
“是。”
云影很快進來，他低著頭，并不敢瞧床上的人，皇上用袖子將她半遮住，問：“什么事？”
“回皇上，逃跑的刺客找到了。”
皇上問：“活捉的嗎？”
“……”云影神色古怪，半晌才道：“死了，應該是被人殺的，腹部被捅了一刀，血肉模糊……”
他本還想描述得更仔細些，但礙于青瑤在場，怕嚇到她，只得咽了下去。
青瑤身體顫抖，將皇上抱得更緊，皇上以為她是聽到這樣的事情害怕，輕撫了撫她的背。
“刺客已經找到了，瑤兒放心，朕不會讓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他護著的人，沒有任何人能動。
青瑤輕輕地“謝謝”了一聲，不再說話。
云影不禁掃了一眼床鋪，原來皇上喜歡這種楚楚可憐、弱不禁風的女子啊，也是，這樣的女子最容易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皇上將她安撫好，又問：“死在哪了？”
云影回神，連忙回答：“他死在了……葉貴娘娘帳外不遠。”
“葉貴妃？”皇上皺緊了眉頭，這件事和葉貴妃沒有關系，刺客為什么會去葉貴妃帳外，是慌不擇路，還是和葉家早有勾結？
他頓了頓，道：“還有事嗎？”
“……沒了，微臣告退。”云影識趣地退下了。
風禾走了，皇上故意板著臉問青瑤：“你還要抱到什么時候？朕在云影面前的形象可是被你敗完了。”
青瑤從他懷中退出來，不滿地扭過頭抱怨：“皇上什么都怪我，我不抱了就是了，以后都不抱了……”
皇上微一挑眉，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淚花，“那可不行。”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皇上到底要怎么樣啊。”青瑤低下頭嘀咕。
皇上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笑道：“朕說的是實話，若是不能與瑤兒親近，瑤兒怎么能感受到朕待你的心呢？”
青瑤臉色一紅，“皇上說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