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我擦了把眼淚,站起身來,轉身看著他一臉的無奈,兩人對視許久,我終是嘆了口氣,開口說道:“錦姐姐那我會多去陪伴,我送你四個字,‘斷念成王’。”
他和夙淺是一樣的,都是被寄予期望的人。
“既然如此,我送你一幅畫。”耶律貞從袖子取出小畫軸,在我面前緩緩打開。
畫的是夕兒,只是那桃花樹下的人兒少了寫活潑,多了些傲氣。
他見我一臉疑惑的神情,便笑著解釋道:“那日我夢到的,是與你們一樣的臉,骨子里透出的寒意,竟讓我想到了你。”
青衣如素,與桃花是格格不入的。
我接過那副畫,小心地拿在手里,說不出什么話來,最后還是他一抬手攬過我的雙肩,掩飾著憂愁,釋然道:“馬車快到了,送我一程吧,這幾年打打鬧鬧終歸還是人去樓空。”
我低下腦袋,被他領著往宮外走去,今日帶著我逃離巨獸之口的兩個人,終究是要在領完這條路之后離去的,我算計過耶律貞,為的是日后幫夙淺求個人情,如今,我不舍的人,竟會是他。
“耶律貞,我們日后還會見面的。”我的心里沉甸甸的,說出這話來更讓我心里堵得慌。
耶律貞停下腳步,苦笑道:“安舅前幾日收到密信,父皇身體不適,攝政王借此私底下密謀造反,我回去是不得已的。”
這是蘇知送來的消息,而后我讓蘇問悄悄給裴少安送去的,凰都的動蕩已在凰都君主耶律曜病重前就以悄然而至,近日攝政王招兵買馬的動靜太大引起了蘇知的注意,只是...先前動靜必然是小的,可為何蘇知前幾年未曾察覺稟告,想到此處,我竟被其中的緣由嚇到了。
若真是那樣,我那封密信,送他上的不是凰都,而是斷頭臺啊。
我咽了咽口水,抬頭看了眼烈日,眼睛微瞇,皺眉抱怨道:“近日熱得很,弟弟先回殿中換身衣裳,貞哥你在宮門口等我,弟弟還有些話沒跟你說。”
語畢,我撒腿就跑,只想著快些回去找蘇問。
我跑得飛快,沒多久便跑回了怡心殿,沖進里屋合上門,忙喚了一句道:“蘇問,你快出來!”
我慌張無措的神情似乎嚇到了暗處的蘇問,蘇問從暗處閃身而出,單膝跪地,不緊不慢道:“主子吩咐。”
我顧不得禮數(shù),上前拉起他的手腕讓他快些起身,又故作鎮(zhèn)定道:“溫家已派人去刺殺三殿下,你現(xiàn)在去告知蘇洺蘇洛他們二人,讓他們注意提防溫家,而后去城外伺機結識耶律貞,跟著一同前往凰都,護他在凰都的周全,再去摸清蘇知如今是否異變,我說的這些你可明白了?”
蘇問起身的動作一僵,擔心地問道:“主子,屬下若是走了,日后誰來護你?”
今日的蘇問多嘴了一些,我也不厭惡,只想快些把事情交代清楚,好去跟耶律貞回合,我微蹙眉頭,把苦澀埋回心頭,交代道:“三殿下已回夙都,我已不再是溫家的眼中釘了,留你在我身旁無用,再者,你與蘇知這多年分別,我心里有愧,日后凰都的政變要一月四書,蘇梅自會派人去凰都取,你要牢記,若蘇知異變,帶她遠走高飛,不要回來。”
“阿姐...阿姐不會背叛主子的,主子要信她!”蘇問倔強,也與我置氣,沒等我再說什么就閃身離去,不見蹤影。
當下容不得我顧及太多,任由苦悶在心底泛濫著,伸手脫去外袍掛到屏風上,拾了件掛在屏風后頭的素白薄紗長袍,一只手還未探進寬袖,兩條腿就已飛奔而出。
待我跑到宮門口,那個素衣白裳的少年立在紅木大門邊上跟身旁的女子說話,不做細看,便曉得是夙夕了。
我慢慢停下步子,緩了口氣,面上抹著一絲笑意慢慢走上前去。
“今兒嚷嚷著要見貞殿下的小丫頭怎的這會兒才到?”我眨巴眼,調侃著笑道。
夙夕見我來了,小嘴一撇,酸溜溜地說:“君哥,你耍無賴,方才貞哥都與我說了,你一下朝就去他的苑外候著了,難怪我到處都尋不到貞哥,原來是被你帶著瞎轉去了。”
聞言,我的笑意漸濃,別有意味地看了眼耶律貞,委屈道:“夕妹妹倒是錯怪我了,明擺著是你的貞殿下領著我轉的,這還未和親就幫著他欺負你親哥哥了?”
‘和親’二字出口,這二人的臉色各異,夙夕紅著臉瞪了我一眼,而后低下頭偷偷地看著有一下沒一下地瞅著耶律貞,小女兒姿態(tài)盡收眼底,可這耶律貞倒是實在,避開夙夕的眼神,看著我笑得斯文有禮。
也罷,凰都過不了幾月定會大亂,夕兒去和親也是受罪。
“殿下,時辰不早了,我們該走了。”是裴少安,從馬車里探出頭來催了一句。
這人不吱聲,我倒是快忘了,這幾年對耶律貞這個侄子也是愛護得很,有點風吹草動就出來解圍。
這時,蘇榕身著便裝,手中拿著兩頂紗笠,從遠處跑了過來,跑到我跟前時已是氣喘吁吁,她永遠懂得我何時需要她的出現(xiàn),只不過,她的心給錯了人。
“阿榕,我送貞殿下出城,你帶公主先去文雅坊,然后再到城門口接我。”讓她備好兩頂紗笠,是為了支開夙夕。
蘇榕恍然大悟,臉上失望的神情一閃而過,轉瞬間,微彎著身子,恭敬地對夙夕說:“公主,奴婢把帽子給您帶上。”
是冰涼。
我蹙眉,盯著著蘇榕的冷漠,看得出神。
我不是無心之人,我也是心疼她的,年少時便被外公派進了宮里,從單純到如今的處事變通,是每一次犯錯后的教訓成就了如今的她,只是...有些事情上,她不想醒來。
“君哥!你騙我!”夙夕退后一步,躲開了蘇榕給她戴上紗笠的動作,雙眼直直地瞪著我。
蘇榕為難地看了我一眼,發(fā)現(xiàn)我看著她的時候,她忙低下頭,有些委屈的模樣。
耶律貞眼見夙夕要鬧,忙勸道:“一起出城吧,小七年紀尚小,一頑皮婢女也看不住。”
“給公主戴好紗笠,我們走了。”我別過臉,看了眼耶律貞,自個兒就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