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三日的馬不停蹄,一路看盡了邊城的荒涼,每看到一處繁華便曉得自己離凰都又近了一些,好在是初秋時節(jié),面皮貼在臉上也不至于悶出痱子,材質(zhì)應屬冰蠶,膚色若差異不大,倒也不容易被看出來,途中又買了兩身女裝喬扮成了主仆,應當不會有大問題。
“公子,凰都城快到了。”車夫的聲音傳進車廂里。
我揭簾探出腦袋,笑問:“哪來的公子?”
此前在車里蘇榕給我梳了雙平髻,現(xiàn)在是一副丫鬟的模樣。
車夫一愣,滿臉的愕然,隨后忙改口道:“是小姐,是小姐。”
我回到車廂里,看著蘇榕臉上那張傾國傾城的面皮,梳著垂鬟分肖髻,發(fā)端綴著銀簪,身上裹著水粉色外袍,隱約可以看到外袍里面還穿著一層白色的衣裙,腰間還有金線縫制而成的牡丹花圖,那雙不安分的玉手纖細白皙,緊張得抓著外袍,一副面露羞澀的模樣讓人直飽眼福,說是來選妃的也定會有人信。
“殿…小姐,咱們這樣被人發(fā)現(xiàn)了可怎么辦?”蘇榕一臉緊張地看著我。
我糾正道:“在凰都的地界上,你是主我是仆,你是凰都泰州花家的女兒花靈,我是當年花家在死人堆里救下來嬰兒,被花家大夫人養(yǎng)大后為奴專門伺候小姐,名小樓。”
蘇榕又問:“若是有人去泰州查花家怎么辦?”
我看了眼窗外,淡淡地說道:“泰州花家也算是個苦命的大戶人家,三月年被攝政王的兵馬一把火燒了宅子,還搶了家財做軍餉,那一家二十三口無一生還,若有人問起,你就說家中突生變故,大火那會兒你與丫鬟小樓外出嬉戲,幸免于難,現(xiàn)花家只剩下丫鬟小樓與你相依為命。記住,千萬不可提及是攝政王的兵馬燒的宅邸,殺的人。”
蘇榕點頭,應道:“我記住了,小樓。”
“停!你們是干什么的?”一道粗狂的聲音響起,馬車停下了。
我忙揭開簾子探出腦袋,只見城門口整齊地站著一隊守衛(wèi),想來是凰都兩股勢力相爭,怕此時外敵入侵才設(shè)的關(guān)卡。
“你們是干什么的?”一個三十出頭,身型健碩的男人又問了一句。
我佯裝驚恐,垂下眼簾應道:“回大人,我們是泰州來的,聽聞貞太子選妃,特從泰州趕來的。”
男人聞言一臉的不屑,譏笑道:“一個被夙都養(yǎng)廢了的太子,竟還有人家專程從泰州趕來參加選妃,你家小姐呢?”
養(yǎng)廢了的太子?
看來耶律貞在凰都混得不行啊。
想畢,我縮了縮脖子說道:“小姐還未出閣不宜露面,還請大人諒解。”
男人冷笑一聲,像沒聽見似的大步走過來猛得拉開簾子,雙眼直往車里瞧。
蘇榕早有準備,拿出面紗一遮,一雙水眸羞澀地看著男人,又羞又氣,細聲細語:“大人這是做什么?”
男人看到蘇榕那傾城絕色的模樣,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面上一紅,人也老實了許多,退后幾步,干咳了兩聲道:“放行!”
我道了聲謝就回到了車里,馬車駛進了城中,耳邊傳來噪雜的喧鬧聲,一會兒馬車停了下來,只聽車夫說道:“小姐,客棧到了。”
我扶著蘇榕下了馬車,從暗袋里取出一個裝有銀兩的小布袋遞給他,說道:“回去后不可透露我們的行蹤,明白嗎?”
車夫接過布袋收好,笑著應下:“那是自然。”
送走車夫后我?guī)еK榕在一處遠離街市的巷子里找了個小宅子安頓下來,最重要的是把蘇榕安插進東宮,而我要潛入攝政王府。
七日后·隆昌茶館
凰都城內(nèi)最熱鬧的茶樓當屬這‘隆昌茶館’,茶源廣泛,茶的品種也頗多,門口立著兩只嘴里含著珠子的石獅子,門梁上四只大紅燈籠掛在那兒尤為顯眼,往上看是寫著‘隆昌茶館’四個金色大字的牌匾,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大門處設(shè)有一處屏障,將里面的熱鬧景象與外頭的噪雜隔開,細看可以看到小二在忙碌地斟茶送瓜子的身影,進去后能聽到的只有說書先生的說書聲,還有說書人那把扇子發(fā)出的聲音。
我來了也有好幾日了,每日都在二樓欄桿處的位置聽說書人講凰都發(fā)生的奇聞趣事。
在沒有暗衛(wèi)給予情報的凰都,這里興許可以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不知諸位可有耳聞,當今太子下月就要選妃,這其中就要說道說道了,這太子貞從夙都回來也才一月光景,這裴家就心急火燎地把選妃這事兒安排上了,這裴家是什么人家?是他太子貞生母的娘家人,裴家也是有頭有臉的官宦人家……”
“再說說這太子是不是真的想選妃諸位再聽我往下說,傳聞?wù)f當時太子為質(zhì)的時候,夙都六殿下好美男,就前陣子朝堂口出狂言說‘非孫勉之孫孫伯康不娶’的夙六,就與太子有過床第之交,這么一來,諸位,這裴家在這節(jié)骨眼上要給太子選妃也不是沒有私心。”
床第之交?
一口茶水在嗓子眼里嗆得不輕,這先生真是敢說,這種事都能編排到太子身上。
這時,二樓廂房里傳出一個男聲:“久世子有賞!”
天字一號房,耶律久。
這人的出現(xiàn)倒也并不讓我感到意外,自家爹在朝堂之上為他搶皇位,自己卻游手好閑泡在茶館里聽這些東西,方才那一賞是對太子貞的敵意。
皇位嘛,耶律久應該還沒有興趣。
我計上心頭,站起身來下了樓,走到茶樓門口,喚來一個小女孩蹲下身子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塞給她一兩銀子。
她沖我點點頭,就跑進了茶館替我傳話。
申時·花街巷
這條巷子是花樓中的姑娘們與情郎私會的地方,前幾日跟蹤耶律久的時候也來過幾次,雖然也就跟了五六天,但這多情浪子的女人每天都得換一個,也不怕得花柳。
我蹲在墻頭張望,見著耶律久提著燈籠往這邊走來,我示意在不遠處穿著夜行衣的蘇榕準備動手。
獵物靠近后,一襲黑影重來,劍刃散發(fā)著令人窒息的寒光,耶律久一時間傻了眼,竟忘記了喊人,我一枚銀針從遠處射了過去,封住他的穴位,待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是個失了聲的啞巴,他見勢不妙,撒腿就跑,像一只失去方向感的野豬,橫沖直撞,沖到了死胡同里才曉得自己跑錯了方向。
這時候,蘇榕的劍刃已抵在他的頸部,那張帶著面皮的臉盡管被遮住了大半但也能從眉眼看出是個美人胚子。
利刃從頸部劃過,就在此時,我從墻頭跳下,把耶律久往身邊一拉,若晚個一秒,耶律久也就離死不遠了,只見他頸部的皮膚上留下了淺淺的印子,蘇榕見我出手,她轉(zhuǎn)身就跑,跳上不遠處的屋頂,腳步飛快。
我此時正女扮男裝,做的書生打扮,他詫異地看著我,趁他沒回過神來,拔掉他背部的銀針,只聽他虛脫地叫嚷道:“救…救救我!”
說完就在那大喘粗氣,這廝看模樣是年長我?guī)讱q,怎的這般膽小?
“公子,我去追那賊人!”說完,我頭也不回地朝蘇榕離開的方向追去。
按計劃理應我該留下的,但這廝好死不死,竟被嚇尿了,我只好裝作沒注意,若知道被我發(fā)現(xiàn),只怕他會裝作不認識我,何談利用他進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