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咕咚鍋
小雨連著下了好幾日,今天也沒有放晴的意思。
小姑有些興奮的扒著門邊:“嫂嫂,昨晚上二丫說山上已經(jīng)冒了不少菌子出來,我們?nèi)ゲ梢俺怨具隋伆桑 ?p> 文挽一聽立刻扔了手中的紙筆。
小團子一看,蹦跳起來:“采野去嘍!采野去嘍!”
三叔憨笑道:“正好,那只野兔子也可以殺來吃了。”
寂靜的小院子熱鬧起來,陳爹望向陳順:“咱倆兄弟還可以喝上一杯!”
兩人一拍即合,三叔準(zhǔn)備晚些就去村頭打酒。
二丫背著她的小背簍跑來:“文姐姐,去山上采野味嗎?”
“正說著要去呢。”文挽見她亮著眼睛,終于用了自己送她的發(fā)帶,忍不住夸道:“真漂亮。”
二丫小臉一紅,露出一個靦腆的笑。
今時不同往日,陳可伊如今是被文挽當(dāng)作女兒養(yǎng),糖果糕點自是不用說,隨便吃。
給陳可伊買了各種好看的發(fā)帶和頭花,還有漂亮的耳墜,衣服也沒有以前那般總是灰撲撲的,一轉(zhuǎn)眼,就成了陳家村最漂亮的女娘,招人的很。
目睹一切的二丫滿眼羨慕,自己家的嫂子是處處防著自己,生怕她多吃了一口好的,臟活累活卻是少不了她的。
她指尖碰了碰陳可伊的新發(fā)帶沒忍住吐露了心聲:“可伊,你嫂子對你可太好啦。”
陳可伊聞言,漂亮的眼眸亮晶晶的,使勁點了點頭:“我說過,嫂嫂就是很好的!”
文挽見她滿心滿眼羨慕的小模樣,轉(zhuǎn)頭進屋子拿了兩條新發(fā)帶送給了她和方華,心里盤算下次去鎮(zhèn)上再給兩人買新頭花。
二丫拿到了新發(fā)帶卻舍不得用,今天才終于肯用了,想必是上山說不一定會碰到哪個小郎君。
陳子書心里十分不贊同文挽上山,但看著她含笑的眉眼就沒想勸,只皺眉叮囑要上山的大大小小:“山上雨路濕滑,都要小心,安全回來。”
陳維銘很是高興,牽著文挽的手一口應(yīng)下:“我們知道啦,爹爹不要再念叨啦!”
文挽的手落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語氣里難掩興致:“你在家好生用功。”
陳子書面對這母子倆默默扶額。
一行人慢慢上山,在滿目綠色中尋找野味,這對于文挽來說就像在尋寶一樣,每找到一種就十分驚奇,認真聽二丫和小姑給她講解這些菜的吃法。
當(dāng)然,找到胖嘟鮮美的菌子更讓人驚喜,二丫在這方面簡直就是高手,她不僅裝滿了自己背上的背簍,陳維銘的小背簍也快被她填滿了。
而陳維銘一手捏著彈弓,一手抱著啵啵,看到落在枝頭的鳥就會激動的把啵啵遞給陳爹,用石子射鳥,不過,一只都沒有射到。
陳爹對山上的地形更加熟悉,抱著陳維銘領(lǐng)著她們到他設(shè)計好的幾個獵洞去看看,別說,收獲還不小。
第一個洞里居然又有兩只野兔,陳爹懷疑附近是不是有個大的兔子窩。
第二個洞里有只野雞,雄赳赳氣昂昂的,對著陳爹就想展開攻擊,但還是被制伏了,和兩只野兔的待遇一樣,綁了扔進后背的大背簍。
萬物不僅得了雨水的滋養(yǎng),還被清洗的一塵不染。
一叢叢一簇簇的野花開的大朵,花香隔著一段距離就往人的跟前湊,惹的文挽頻頻回顧。
陳子書那張慣是面無表情的臉竟然在一剎那閃過,因此,她順手打理出了一束漂亮的鮮花帶回了家。
滴滴答答,雨點又在窗前落下,陳子書看書的眼睛一動,放下了手中的書,抬眼望去,任憑思緒翻飛。
忽然,寂靜的世界開始有了聲音:“這雨怎么又下起來了?”
接著,在熱鬧的聲響里,一道腳步徑直朝著他的屋子而來,帶著雀躍。
芬芳的花香比她先一步闖進他的鼻子。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他轉(zhuǎn)過頭,美艷的花束占據(jù)整個視野,花束緩緩向下,露出她明媚的笑容和一雙漂亮的眼睛。
細小的水珠順著她瑩潤的臉頰滑落,他抬起手,一時不知是想要擦去那水珠還是想接過花。
文挽見他有些呆滯,笑問:“你不喜歡花嗎?”
都是她特意挑選的。
陳子書只是覺得有些眩暈,接過她手里的花垂眸:“很喜歡。”
修長的手指捧著花束,瓷白染上紅,文挽算是見識到什么叫作“人比花嬌花無色,花在人前亦黯然。”
“爺爺,小姑!我爹爹說他很喜歡!”
聽墻角三人組暴露無遺。
陳子書找了個器具放花,妥帖的放在自己的屋里,片刻后才加入了院子里的熱鬧。
三叔處理兔子,準(zhǔn)備扒皮切肉下鍋,小姑和三叔母擇菜洗菜,陳爹在準(zhǔn)備鍋底。
文挽此時只想喝一杯熱茶,因此在煮茶,小秋抱著啵啵和陳維銘一起圍在她身邊,兩個小孩鼓著腮幫子一嚼一嚼的。
在山上的時候,文挽隨著原主的記憶認出了好多藥材,于是還采了一路的草藥,那一筐擱置在廚房,她還沒有時間去理會,準(zhǔn)備吃完飯再收拾。
說巧不巧,采草藥的時候還碰上了張云安:“小張大夫,今日不出診?”
張云安也背著個竹簍,很意外:“對,這幾日水分足,草藥長得好就來采藥,陳嫂也來了啊?”
“我主要是來采野摘鮮的,今晚上準(zhǔn)備吃咕咚鍋,小張大夫若有空便也來湊湊熱鬧?”
文挽余光里的小姑動了動,她便繼續(xù)道:“咱家兩個病患一直麻煩你,合該吃頓飯謝謝你。”
話說到這份上,張云安不多言,眼神掃過陳可伊,露了笑:“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這會兒,他提著一壺自己釀的酒來了:“陳叔,這是往年我自己釀的桃花釀……”
正中下懷,陳爹樂呵的把人往里迎:“我和你陳三叔正說今晚不醉不休!”
張云安眉眼柔和,和大家一一招呼后坐在了文挽和陳子書這邊。
“陳嫂好興致。”
文挽聞言從小姑紅了的耳朵尖上收回目光,笑答:“知道你來,煮了子書那罐子最好的茶葉。”
陳維銘則跑進廚房拿了許多零嘴出來塞進張云安手里道:“云安哥哥,這都是我最喜歡吃的。”
陳子書將手邊的一盤瓜子遞給了文挽,然后不動聲色的接過她手里的茶具,讓她歇著。
“子書哥的氣色好多了。”張云安看在眼里,忍不住調(diào)侃了一句。
陳子書難得回應(yīng)他:“你的氣色也很不錯。”
不一會兒,香氣就在整個院子里飄起來了,勾的人嘴里泛酸,肚子里的饞蟲騷動不已。
陳叔做了兩個酸湯辣鍋,一個不辣的骨湯鍋。
小姑看著三口鍋噗嗤一笑:“要不是三叔你們分得了兩口鍋,今天可能一人一筷子都撈不著。”
陳爹和陳三叔哈哈大笑,陳子書的眼中也染上了笑意,唇角彎彎。
文挽、陳子書、陳可伊和張云安一鍋,陳爹和陳三叔一鍋,三叔母和幾個小孩子一鍋。
一歲不到的小壯此時看著一鍋鮮香肥美眼睛都直了,哈喇子直流,逗的一院子人嬉笑不止。
霧氣氤氳,熱乎乎的食物捂熱了人心,使得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悄然變化。
張云安一開始的拘謹(jǐn)不復(fù)存在,被辣的直嘶氣,用帕子擦汗的手不停筷子也不停。
陳可伊?xí)r不時給他倒點溫茶,張云安便緊張的兩手扶著茶杯。
兩人之間的粉紅泡泡氣氛讓文挽內(nèi)心嘖嘖個不停。
她感覺到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轉(zhuǎn)眼望過去便看見陳子書垂眸認真吃飯。
他挺能吃辣的,吃著小米辣也面不改色,薄唇吃的通紅,在瓷白的面上尤其顯眼,眼眸里有辣味刺激出來的一層水光,為他增添了靈動感。
看上去更……俊美了。
因為文挽的視線在自己唇上停留過久,陳子書握著筷子的手一緊,抿了抿唇。
飯后,幾人坐在一起喝酒,夜色漸濃,張云安這小子平時是儒雅斯文的少年,沒想到很能喝,陳爹和三叔上臉了他還面不改色。
那壇子他帶來的桃花釀深得文挽和陳可伊姑嫂倆的心,甜甜的不醉人。
三叔母也多喝了幾杯。
月上樹梢,陳爹開始大著舌頭一把拉住陳子書的胳膊嘀咕:“狗笨……我是不是你老子?”
陳子書聞言,身體一僵,想要堵住他爹的嘴,但是沒來得及,陳爹又喊了好幾聲狗笨。
當(dāng)文挽反應(yīng)過來狗笨是誰后,笑意在身體里翻江倒海,沒有憋住,抖著肩膀笑出了聲,眼角都笑出了淚,肚子泛出一股難以忍受的酸意。
狗笨……一個和陳子書完全不搭邊又沒有違和感的土命。
陳子書斜眼瞧她,嘴唇噘出一個小弧度,和陳維銘假裝生氣的時候一模一樣,卻不自知。
文挽忍著笑道:“別生氣嘛,嘬嘬嘬~”
某人臉上難得出現(xiàn)怒容:“幼稚……”
但見她笑得開懷,他轉(zhuǎn)過臉決定不與她計較。
陳爹捋直了自己的舌頭便開始繼續(xù)嘮叨:“狗笨,你若榜上有名爹會很高興,但是你若不能咱們一家子也不會有人責(zé)怪與你,比起、比起名利,爹更希望你能健健康康和挽娘和和美美的,是咱們苦了挽娘……”
陳爹還想再說,卻被小姑逮去睡覺了。
她安頓好自己親爹,又馬不停蹄送張云安回去。
陳子書自知酒量不好,便沒有沾酒,才得以清醒的和文挽一起簡單收拾東西。
這忙碌又充實的一天算是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