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停下，到了別墅門口。

　　“阿瑾小姐?您是來……找先生的。”眼前的這個圍著圍裙，面相很老實的中年婦女是阮家的保姆，她看上去很是憔悴，嘴唇起皮，臉蠟黃。

　　“是的，他在哪里呢？”我抿了抿唇說道。

　　“先生他……去了恒迎海那邊。”保姆低著頭，不敢直視我的眼睛。我察覺到不對勁，連忙拉著原素跑回車里。

　　“師傅開車，恒迎海。”

　　我焦急的望著窗外，心想，我還沒有原諒你，你不能有事！

　　我咬住右手食指關節，想了想說道“原素，我爸他……”

　　我還沒說完，手機短信就響了一聲，我打開短信，看見一個顯示“B”的人給我發來了短信:

　　我的小阿瑾，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其實爸爸也不清楚從你出生到現在，我們見了幾次面。爸爸知道，爸爸在你心里一直都有一個不太好的形象，爸爸也明白，爸爸解釋再多也沒有意義了。但是爸爸還是想說，我沒有背叛過木年。真的沒有。這也是我最近才知道的，一直都是你爺爺在從中作梗。

　　小阿瑾，我不奢求你能原諒我，但我希望你可以把我和木年葬在一起，你祭奠她的時候，也順便看看我，好不好？

　　爸爸想告訴你的有很多，但是爸爸沒有時間了，本來這次你考來海寧，我很開心，我以為我們父女會有很多溝通的機會。因為我想告訴你關于我和木年的初遇、相愛，想告訴你爸爸有多愛你。其實很多時候，事實并不全是你看到的那樣。

　　對了，最近聽原素說，你的大學生活很不錯，他也把你發給他的照片發給了我許多，我當時真的好驕傲啊，我心想，阿瑾長大了，性格也越來越像你媽媽了。很抱歉，爸爸兩天前未經你的允許讓鹿芩帶我去了你的住所，在你床頭的那個抽屜里，放著一個冰場的鑰匙和一封信，那信是你媽媽寫的，我在木年去世后三天才收到的。

　　小阿瑾，你要好好的，爸爸和媽媽都會在天上為你祈福的。

　　小阿瑾，爸爸從來沒有不要你，爸爸只是沒辦法，爸爸不敢，爸爸以為你在你媽媽那里會安全。

　　另外，我給你發了一封郵件，到時候替爸爸交給警察。

　　相信爸爸，我會給你一個真相的。

　　小阿瑾，爸爸愛你。永別了，我的寶貝。

　　讀完短信，我的淚水就已經遮蓋住半邊屏幕了。我喃喃道:“為什么啊?一個個都離開我，我是不是真的就是一個掃把星，遇見我的人都會倒霉呀?”

　　原素把他已經撥好“110”的手機遞給我，聲音溫柔的說道:“你自己決定。”

　　我胡亂的擦了下眼淚，果斷的按下了撥打鍵。

　　“喂，您好！我是司瑾，阮道棠的女兒，我有些話想告訴警察。”

　　“我爸爸應該在恒迎海自殺了，我正在趕過去。”

　　……

　　——“好，我們會以最快的速度趕去，還麻煩您來海寧市警局一趟。”

　　我打電話的語氣很平靜，原素一度以為是我之前的病又犯了。

　　“師傅，去警局。”

　　我問他“有水嗎?”他微皺著眉頭，把水擰開遞給我。

　　我從包里掏出氟硝西泮，然后看了眼原素，又把藥揣了回去。“鎮靜催眠藥！氟硝西泮！你用它來維持失憶?”

　　我抿唇點頭“以前是的，但現在已經不需要了，水給你，謝謝。”

　　原素突然笑了一下“小瑾，你的記憶止步于那通電話嗎？”我揚了揚眉“你怎么知道?”

　　原素偷笑“當然，因為你再多記一點，一年前的相遇，你會第一眼認出我。”

　　我假裝思考并點頭“有道理。”

　　“但現在認識也不遲。”

　　我們相視一笑。

　　我知道，他是想轉移我的注意力。而我在配合。

　　過了很久，原素語重心長的開口：“小瑾，你不敢面對的那些過往都不會再發生了，因為我會永遠陪著你。”

　　我強忍著淚水望向窗外，心想，或許吧。

　　***

　　警局

　　“稍等一下，我讓朋友把東西送來了。”我打開那條短信給警察看。

　　“你跟死者關系不好?”開口問我的警察叫宋凡耳，他咬著手指，看著窗外問道。

　　我回答道:“他是我爸爸，我們關系不太好。”

　　宋凡耳看了眼旁邊的記錄員，然后拉開我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雙手托著下巴，“好，你具體說說到底哪里不好?，起因經過結果！我全要。”

　　我把從我出生開始的所有我知曉的事情全部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

　　宋凡耳低聲說道“這還挺狗血的……”

　　我不敢相信，問了一下“您說什么？”宋凡耳意識到我可能聽見了，連忙搖頭說沒有。這讓我更加確信了我剛剛聽見的，心想:警察也八卦嗎？

　　宋凡耳高聲呼喊“林姐！尸檢怎么樣了？”

　　“沒好！”

　　“那我先把東西給你同步！”

　　“好！”

　　我不解“什么東西?”宋凡耳關掉我的手機，放進自己包里“你別管，乖乖等著吧，手機我拿走了，小朋友。”

　　后來我才知道，其實就是審訊記錄。

　　我“哦”了一聲，問道“那剛剛跟我一起來的男生我可以見他嗎？”

　　宋凡耳收拾著東西，順口回答“你那男朋友在隔壁的隔壁，見面再等會兒，還有啊，那信和鑰匙我們收到了，還要核實，核實完了之后。該還給你的我們會還。”

　　男朋友?我的男朋友?

　　“好，但是……他暫時還不是我男朋友”話剛剛說出口，我就后悔了。要是認下他這個男朋友，似乎也不錯。

　　宋凡耳輕笑兩聲“遲早會是的。”

　　借你吉言。

　　宋凡耳的步子剛剛邁出招待廳，就又邁了回來“知道為什么嗎？因為我認識他！我是林娜恩的前男友。”

　　他用很輕挑的語調說完，跟開玩笑似的。但從他毫無波瀾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應該還喜歡林娜恩。

　　宋凡耳慢慢的往外走，邊走邊說:“原素嘛，喜歡司瑾，我一直都知道。”

　　我笑著躺在椅子上，把包丟在一旁。

　　他喜歡我。

　　那就好。

　　我眼睛四處瞟著，觀察著這陌生的一切，突然，我的目光落在了窗外街上的一個煎餅鋪子上。

　　那是我媽媽和爸爸初次相遇的地方……

　　我望著煎餅鋪子發呆，突然鼻子一酸，“我明明還沒有原諒你，你怎么就離我而去了呢？”